贾环撇嘴道:“哼,我早就说过我是干大事的。那姓王的什么东西,宝玉有什么能耐!娘你等着吧,明儿我的官比老爷当年还要大呢!”
赵姨娘笑的泪花子都出来了:“我的儿,也不知道老爷现在如何了,若知道你这般出息了可不也要高兴坏了!”
贾环嗤鼻道:“管他呢,老爷从来都是看重那宝玉!别啰嗦了,快走了!”
赵姨娘不解:“我的儿,到哪里去?”
贾环道:“啰嗦什么,外头轿子等着呢,到了你就知道了,咱们是皇上新封赏的,堂堂的朝庭命官哪能还住这破地方!。”
却原来是忠顺王世子赏了处体面院落又送了几丫头给贾环,住了新房、呼奴使婢的做个风风光光的敕命夫人,赵姨娘竟是从未有过的扬眉吐气,只恨没有旧相识可以炫耀炫耀,搜肠刮肚的想了半日,想到了李纨。
因这日得了空笑眯眯的向贾环道:“昨儿我梦到兰哥儿和他娘了,我记着他们当初受了皇恩倒没吃着苦,兰哥儿从前与你就好,他娘也是个好说话儿的,却不知现在怎么样了呢!”
贾环嘴一歪:“好好儿的,娘怎么梦到她们了!兰儿兄弟倒也罢了,珠大嫂子才是站干岸儿不沾事的主儿呢!我几次去找兰儿兄弟,想把兰兄弟荐给忠顺王世子,她却拦着不让!嘴上说是叫兰儿兄弟温书,心里指不定是怕我带坏她儿子呢!”
赵姨娘愣了愣复又笑道:“这也不能怨她!寡妇门前是非多,她年纪轻轻的守儿兰哥儿也不容易,哪敢沾什么事呢!兰哥儿又还小,自然也怕有个好歹!”
贾环想想也是,忽心肠拐了个弯:“是呢,兰哥儿到底比我命好,有个知书守礼的娘疼着!”
赵姨娘脸上一僵,瞅了贾环半天,再也不提此话。
谁知次日贾环却将兰儿带回来了,赵姨娘见着兰儿喜的眉开眼笑,一叠声“乖乖儿肉的”,不停地唤人倒茶拿点心,把几个小丫头指使的脚不离地。
贾兰却并不受宠若惊,倒是从从容容地行礼问安,含笑坐在一旁,款款答赵姨娘的话。贾兰眼界心气儿都高,此时见赵姨娘穿着大红的百子刻丝袄裙,头上身上插金戴银的晃人眼,想端起敕命夫人的身份作派,只言语行事却仍与旧时一般。贾兰心下虽看不上鄙夷,面上却不露分毫,略坐了会子便以怕李纨悬心为由,谢绝赵姨娘留饭,更不肯收赵姨娘要送的点心!
贾环自小与兰儿一处顽,倒极喜欢兰儿这个侄儿,便要拉着兰儿到外头吃酒去。
贾兰笑着对贾环道:“叔叔的心意,侄儿心领了!叔叔如今做了官,侄儿满心里又欢喜又羡慕!不知何时才能赶上叔叔!明年侄儿就可参加科考了,侄儿愚笨,侄儿唯有以勤补拙,或可增一分把握!侄儿不敢有丝毫懈怠!”
贾环有些得意也有些失望,看着白白瘦瘦的贾兰劝慰道:“要做官也不是只有科考这一条路!况只读书好也做不得大官,也要通些人情事故才是!”
贾兰连连点头称是,贾环也不再说什么,只掏出些碎银子递到贾兰手里:“路上冷,自己去叫辆车,小心着些!得闲时只管来找我说话!”
贾兰见状再推辞也不好,便收下了,辞了贾兰却未舍得雇车,顶着风抄着手快步往家里走,
贾府被抄后,皇上嘉誉李纨守寡育子,不但未曾受罚,还另赐了一百两银子并一处小屋子。李纨带着贾兰搬了过去,因想着日子艰难,便将小丫头子卖了只留下了素云。
贾兰到家时只见李纨素云两个正在灯下做活计,见贾兰脸儿冻的青白,素云忙倒了热水来。
李纨一面看着贾兰净面洗手,一面埋怨道:“我的儿,怎么这会子才回来!大冷天的,倘或冻着或绊着可怎么好!”
贾兰笑了笑:“娘放心,儿子这么大的人了会小心的!倒是你们可曾吃过饭了!”瞧了李纨的脸色,便又笑道:“以后娘不必总等我才吃!”一时又掏出那些碎银子递到李纨手里“这是环叔给我雇车的!”
李纨又心疼又欣慰:“兰儿,以后别拿你环叔的东西!”
李纨素日常嘱咐贾兰少与贾环来往,贾兰也知道贾府败落出事都是忠顺王陷害的,孙绍祖、贾环都不是正路上的人。
贾兰笑道:“娘你放心,儿子只是拿环叔当叔叔看待!儿子也不喜环叔行事,环叔做官儿子也不眼红!儿子只听娘的,明年开科金榜题名才是儿子的本事!”
李纨很是欣慰的点点头,素云这里饭菜已上桌了,三人坐下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