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青玉背着小布包和老洪一路往北,日暮时分,离得城门已经越来越近。
西南行省里边看不出动荡,反而是接近了城门的时候,路上尽是逃难的民众。大多都是临近两关的民生,三三两两,零零散散,却并不十分慌乱。
司马青玉微微顿首,感叹世态炎凉,民不聊生,战乱一起,影响最大的,还是大乾的百姓。司马青玉为官被排挤,为民却赶上了战乱,心里也是阵阵感慨。想起大哥魏沧海和魏霸楚,不知道这对父女此时到了哪里,说要去寻物什,避仇家,想来是被仇家追到了南边,还是他们要寻的物什就在西南行省?
司马青玉慨叹了几句,思绪万千,老洪瞅了他一眼,笑道:“怎么了,想媳妇了?”
司马青玉白他一眼道:“我哪里来的媳妇?”
老洪吹胡子瞪眼道:“难不成你是想了卖肉的婆姨,那可是老夫我的,你不能抢!”
司马青玉气极不语,扭过头去。老洪摇头晃脑道:“你别以为你年轻,那婆姨就会喜欢上你,不要想了,不学老夫的‘眉来眼去□□’,你道行还差得远。”
司马青玉干脆不理他,径直往前走去。不远处就是离城门最近的镇子,看看时辰,估计晚上是要在这里过夜了。
老洪瞅了眼不远处的镇子,这临近城门的镇子大多富庶,交通要地,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城里的建筑也是鳞次栉比,一眼望去,除了一条大路直通关外,其余两侧竟是绵延数里,好不繁盛。
老洪忽然一声喊道:“哎呦,老喽,走不动了。”然后缓缓坐在了地上。
司马青玉瞪一眼老洪道:“再有半里地就到了,你坚持一下,进了城就找铺子吃饭。”
老洪道:“三餐馒头,吃的现在肚子里都是浆糊,今天我要吃肉。”
司马青玉摸了摸怀里的碎银子,这银子省着用大概还能吃几顿馒头,如果放开了吃,只怕是一顿都不够。
“这个,这个……”司马青玉为难道。
老洪老脸一翻道:“不管,你拉扯了老夫出来,连肉都没吃过,老夫原来是无酒不欢的性子,你算算,这都几天没沾酒味了?”
司马青玉面色一红道:“我哪里有拉扯你来?”
老洪道:“就是你拉扯来的,难不成我放着有酒有肉的日子不过,故意跟着你餐风露宿啊?”
司马青玉语结,不知道老洪怎么忽然变卦了。
“我不管,”老洪干脆撒泼起来,一双腿在地上踢来踢去,让司马青玉一阵无言。扭头四下看看,路过的人大都投来诧异的目光。
司马青玉脸色一红道:“行了行了,依你,吃肉。”
心道大不了明天将最后一本《除魔志》卖了,摸摸自己的肚子,也有好久没吃过肉了。
老洪一听有肉吃,脸色顿时一乐,正欲起身,忽然又坐稳道:“我这么大岁数,走不动了,你背我一程。”
司马青玉看他面色苍老,这一路走来,自己这年轻人尚且感觉吃力,更别提他这一把年纪,花白胡须的耄耋老翁了。当下笑道:“来,背就背,谁让你一路跟我说了不少话了。”
老洪嘿嘿一笑,双手搭上了司马青玉的肩膀,司马青玉一叫力,只觉老洪虽然年老,但这身骨架却着实沉重。背着走了几步,忽觉轻松不少,又走了几步,忽然又重了起来。司马青玉有时几乎都承受不住,心里诧异时,忽觉身上又轻松了不少,如此反复一阵,司马青玉咬着牙竟将老洪背进了城里。
一放下老洪,司马青玉整个人就跟散架一般瘫坐在地上。一老一少,一个破旧,一个邋遢,算是奇配了。
司马青玉喘着粗气道:“老洪啊,你,你怎么这么重啊?”
老洪嘿嘿笑了几声道:“老骨头了,是你这身体太单薄,哎,年轻人啊,连我一个老不死都背不动,真是太差劲了。”
司马青玉赧颜,但看了看自己的身架,还真不是精壮的汉子,心道以后还是要加紧地锻炼一些了。
老洪道:“这一路入蜀,到了清水禅寺,大概千里路途,你就一路背我过去算了,就当是锻炼锻炼你。”
司马青玉瞪他一眼道:“你想累死我啊?”
老洪瞪他一眼,就要撒泼,司马青玉忙道:“行行,背就背。”
他是看到老洪一把年纪,还要陪着自己入蜀,当真有些过意不去了。
老洪却是笑逐颜开道:“还不快找铺子喝酒吃肉?”
司马青玉悻悻走开。老洪看着司马青玉的落魄模样,双眼微微一眯,嘿嘿笑道:“不学我的武功,我就让你背到清水禅寺。”
转而间他面如沉水,望着远处逐渐洒落的红霞,喃喃道:“不知道清水禅林里那老秃驴还在不在?西蜀剑庐啊,兔崽子,你真是读书读傻了,什么都不怕,这一路大风大浪打过来,你要是接住了,也不枉费老夫这一番心血。”
斜阳迟照,不远处,司马青玉快步跑来,满脸笑意。
老洪一看到司马青玉,脸色瞬间一变,竟又瘫软在地上,等着那落魄书生来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