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回廊,依山傍水,一派江南水乡的祥和融洽。
锦绣回廊里的人,不止是慕容世家的人,便是寻常学艺的外姓人也都带着一丝江南士子文人学士的雅劲儿,平日里登高楼,赏春花,看秋月,品香茗,阅古薄,大都有文人的爱好和兴致。因而这里,实在算是修养身心的好地方。许多不知内情的人到了这里,纵然是知道慕容世家里有好几个震烁江湖的权柄,但看到这幅景象,也生不出半点江湖恩怨的影子,反而看着古旧屋檐回廊里那一泓氤氲江水,会生出些相忘于江湖的感慨。
慕容浅?c年界五十,容颜却似三十出头的中年书生,玉面纶巾,手持古书,默念雅颂。
墙角边,一抹斜阳忘情勾勒,将一片宁静带到这片写满古意的小院里,无比和谐。
他手上的古卷略显发黄,看得出是有些年月的真迹留存。风一吹,书页微动,不轻不薄,略显沉重。
“二十八宿,止余吴越一星;千二百国,裁漏麟洲小水”,慕容浅?c深深吟诵道:“想来古往今来,大凡文人墨客,一旦入了仕途,便都鸿鹄志满,不可约束。我慕容世家生逢乱世,也当如烈日正午,鹰击长空,于乱世里博取功名,建功立业了。”
转头看到那一抹斜阳,慕容浅?c白皙的脸上露出一抹浓愁:“日暮风凉,人在远方,心似孤叶,一夜秋殇。不知道无罪他能否闯出自己的道来,好为我锦绣回廊在武林正名。”
斜阳归迟,人依梧桐,看上去一片苍凉。
两个年纪较小的丫鬟翩跹而来,踏入秋桐苑的石拱门,对着慕容浅?c微微顿首道:“老爷,去蜀中的人回来了。”
慕容浅?c闻言瞬间转头,看着两个甜美丫鬟道:“可有消息?”
小丫鬟脸色通红,支吾几句,略显为难。
慕容浅?c脸色一正道:“如实说。”
两个丫鬟闻言顿时跪倒在地,一个丫鬟道:“老爷,负责保护无罪师兄的人回来说,无罪师兄他路上遇到一个貌美的女子,结果,结果……”
慕容浅?c面色一寒道:“结果如何?”
那丫鬟依旧支吾,不知该如何述说。
慕容浅?c手指一动,一道寒星闪过,丫鬟瞬间瘫倒在地,绝了生息。
另一个丫鬟看到同伴的遭遇,神色间只露出一丝惊骇,显然这样的事情她平日里见过许多,是以虽然惊骇,却极顺口地将霍无罪的事情禀报了出来。
慕容浅?c听得全身发抖,手中泛黄的书页在白皙的手掌中逐渐变成碎片,随着夕阳微风,缓缓飘动。
紧跟着,慕容浅?c仰首大笑道:“孽徒,枉我对你寄予了厚望,你却为了一个妖女断去了一臂,当真是不可宽恕。丝雨,你吩咐下去,让春雨堂的人将那孽徒带回来。另外,着令夏荷秋风两堂将那妖女带回锦绣回廊,我要看看,是什么样的人,毁了我二十几年的心血。”
叫丝雨的小丫鬟缓缓站立,道了一声“是”后转身离开。再不看自己同伴一眼,算是给那抹斜阳增添了不少寒意。
慕容浅?c身形微动,手指一扬,刚才还视若珍宝的一本古籍顷刻间碎为小片,随风四下扩散。
“‘楚堑既填,游鱼无托;吴宫已火,归燕何巢’,既如此,无罪你又何必归来?”
“‘吴起之去西河,潸然流涕;荆轲之别燕市,悲不自胜’,为师便当你出师未捷,也算是给锦绣回廊在江湖上开了一个头,如此,甚好!”
慕容浅?c扭转身形缓缓离去。斜阳下,他的背影却极短极短。
锦绣回廊的里院里,慕容浅?c站在一间弥漫着书香气的秀气屋子前,身形微顿,显得格外苍老。
屋子里,一点昏黄灯光缓缓升起,随着一声短暂清脆的咳嗽声传来,一个提着灯笼的丫鬟缓缓将门打开。
她大概十二三岁的样子,痩细的胳膊从宽大的袖口中伸出来,将小巧玲珑的灯笼缓缓挂在窗户前面。
慕容浅?c微微道:“劳烦通报一声,罪侄慕容浅?c请姑姑责罚。”
小丫头瞅他一眼,面色一顿,转身走进小屋。显然外人眼中无限风光的锦绣回廊第一人,在她眼里还远不够分量。
不多时小丫头又走出来,看了眼萎顿的慕容浅?c道:“姑姑不想见人,你徒弟的事情她已经知道了,姑姑说,她想见霍无罪。”
慕容浅?c楞在当地,良久后匆匆转身离去。
小院里,灯光渐亮,枯黄了一地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