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禅寺,紫竹林立。
仙风道骨的白玉禅已经退出了竹林,起身赶往了剑庐圣地,顺便参加这一届的剑道大会,拜会当代剑庐的庐鼎独孤荣傲。他和独孤荣傲是多年的至交,两人父辈白之初与独孤未央更是一起战死在西域曼陀山庄,因此两家的渊源一直颇为深厚。
白玉禅十年不出江湖,一出江湖,江湖纷扰便风云而至。先是遇了徐家文冕后人,徐长卿丰神俊朗甚合他意,徐金砖武道杰出前途光明,这都让白玉禅心里感慨无数。偏偏刀庐秦怀珠秦怀璧的后人秦晚霜,那一手鬼魅般的修刀也是极其刁钻狠辣,这就注定徐秦两家日后还有一战。
二十几年前,徐文冕镜月刀力克秦家两大刀圣,二十年后,徐金砖镜月刀更是惊天动地,不知道远在巨鹿峰的秦家老祖心里是如何想法?而那带着出云峰上数十年不曾下山的徐家先人,因为徐文冕英年早逝一蹶不振的徐家老祖,听到自己的孙女终是踏上了武圣道途,会不会容颜焕发,下山而来?
白玉禅微微笑笑,转而想到了清水禅林里的慈云老和尚。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曾经经常跑到玉霞山庄讨要秘籍精要的小和尚,一晃百年竟是到了飞升入仙林的境地。而曾经名动四海五湖的白玉为双却至今寥落不知何处。想起弟弟白玉郎,白玉禅一阵辛酸。转而忽又想起临走时慈云那一式“意转乾坤”,什么样的有缘人值得老和尚流连凡尘,连飞升的事情都暂且放下呢?
白玉郎嘿嘿一笑,至少以后还会见面吧。
紫竹林里,数百僧众已经全部退去,只留下三戒大师站立在慈云打坐的巨大黑石之上。
三戒目色平静,盯着紫竹林外那块雕刻着禅意的石头一动不动。石头另一面,是前辈僧人留下的“随缘”二字。师傅慈云说,那是清水禅林里最早一位飞升的僧人留下的。只知道那和尚当时年岁尚浅,一夕悟道,顷刻飞升,临走时便留了那随缘二字。
和尚是从这片紫竹林飞升的,这也是为什么慈云后半辈子一直待在这里的原因。他一直想弄清楚,这紫竹林里到底有何等深厚的禅理,值得前辈高人飞升时不忘写下“随缘”二字。几年前一夜,他夜宿黑石之上。天上星辰灿若星河。陡然间慈云意念飞升,竟脱体而出,游走在紫竹林九千九百九十九棵紫竹之中。那一刻,他终是明白了这紫竹林的道理其实是没有道理,而那先前飞升的和尚或许是禅悟高到了不可思议,才有了年纪轻轻,破空而去的万世佳话。
慈云闭目养神,三戒也乐得偷闲,伸腿在泥土里四下翻搅。
慈云道:“几十岁的人了,还是改不了你那顽劣的心性。”
三戒笑道:“已经改了许多了。”
慈云道:“我佛慈悲,便随你去吧。为师见你日间端坐在熔炉之上,稳如泰山,面色庄严,还道你真是唔得了一丝真谛,原来竟是装出来的。”
三戒挤眉道:“师傅,徒儿这几十年什么都能改,就是这性情实在是改不了。也正是这性情改不了,所以以前改掉的往往反复,归根结底,徒儿是个念旧的人呐。”
慈云笑几声道:“你是惦念你那白师叔吧?”
三戒道:“嗯,徒儿小时常跟师叔玩耍,说起来,这一身顽劣还是师叔传授来的。”
慈云忽然注目道:“待为师飞升,有缘人离开时,你便随他去吧。至于你白师叔,师傅不能说的太多,所谓白玉为双,却终是迷了情伤。红尘是梦,亦不是梦,梦中人,梦中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