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他一定也认出了她，当她坐在他的对面和他聊天时，她能感到他对她的态度是欣赏和柔和的，她满足了多年来的一个夙愿。既然他不肯表现出来和她曾经认识，那么他一定有他的想法，而他的想法，就一定是对的。
于是她也不动声色，她欣喜地发现，她现在已经能揣摩他的内心了，能推测出他的想法了，能按照他教的方式去帮他做事了。
她真的很高兴，她真的想把这一切都告诉阿恒，可是他没讲，没有告诉阿恒，那么她也就不能说，他，总是对的，她这样认为！
五十七
穆宇寰坐在沙发里，喝着酒，听着蕊蕊动情的讲述，看着她的小脸儿随着那些讲述，一会儿变得伤感，一会儿变得兴奋，一会儿又变得憧憬和幸福。
他必须承认，她讲的一切很感人，很打动他。可是，天地良心，他不是不相信她，他是真的真的，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好不容易等到她的讲述告一段落了，他有些迟疑地开口：“蕊蕊，这些事，毕竟不是什么好事，况且你现在和阿恒在一起，我们以后不要提了吧！”
“好的，好的，大哥，你说的对，都对，我不会和阿恒提这些事儿的，但是我真的很高兴，你明白么？”
她站了起来，象个真正的孩子，在客厅地板上走来走去，兴奋地重复和解释着那些“穆宇寰名言”，以及她对这些“名言”的应用。“从阿恒那里拿到标书后，我就误导了罗永浩；从刘行长那里办贷款时，我反复想你的话，反复分析他到底怕什么，又想刘太会怕什么……”
已是凌晨三点了，穆宇寰坐在沙发里，看着她蹦来跳去地描述着对自己的崇拜，重复着那些他自己已经完全不记得的话，深感怪异。
“阿恒还问我，我的师傅是谁，你知道么，大哥，我差点就告诉他了，我很骄傲，你是我的师傅，现在我们是一家人了，我可以用你教我的东西给穆家做事了，我……”
他再也忍不住了，直直打断她，“蕊蕊，你说的这些事儿，我都忘了，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啊？现在也没想起来么？”
虽然看到她的失望，他有些不忍心，可他还是诚实地说，“现在也一点儿都没想起来，而且我希望你也忘了吧！”
“不，我怎么会忘，我怎么能忘，那我太没良心了……，啊！”她忽然惊叫一声，把他吓了一跳，他现在觉得她有点不正常，好在他看着呢，她一直没喝酒。就在他的惊愣中，她风儿似的，跑没了影儿。很快就又回来了。
她一下子坐到他的身边，把自己的大学毕业证递到他的眼前，见他迷惑，她得意地笑了。她把毕业证翻开，再把内页抽出来，在他面前翻转内页，在内页的反面粘着一张不大的纸条，只有一道折痕，保存得非常好。
她打开那张纸条，一行字出现在他的眼前，“给57号小姐，我心中的洛丽塔。”龙飞凤舞的大字，嚣张中带些说不出的飘逸，可不正是，他穆宇寰的亲笔！
这等渊源让他哭笑不得，他居然亲自“制造”了一代“名妓”，连花名都是他取的，而他还对此还一无所知。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现在她还“花落穆家”！这是什么缘分？是冤家？是孽债？是情分？是债务？
他正在神思纠结当中，她又是一声惊叫，他就是一哆嗦，索性酒也不喝了，他必须好好和她谈谈这事儿，不能这样下去了，再这样儿，他觉得他也要不正常了。可她又跑出了客厅！
等她再出现在他面前时，他不由一阵目眩神迷，心跳漏掉了几拍，那身衣裙穿在她的身上，灯光下如烟火般绚丽不可逼视，莫说是罗永浩，估计是个男人就会飞蛾扑火般疯狂追逐。
想想99年自己不过35岁，真若遇到，他不敢再想，只是下意识地往沙发深处躲了躲。
“大哥，你看看，这就是你当年的礼物，很漂亮，很配我，不知道有多少人夸奖呢！可惜你却一直没看到，现在我穿给你看，你看看，你快看看！”她旋转着，手舞足蹈着。
他费力地抖动了一下喉结，说，“我看到了，我已经看到了，你换下来吧，以后也不要再穿了，要不你还是扔了吧！”
“为什么？大不了我只穿给阿恒看，也不说是你送的，不就完了，怎么舍得扔呢？”
“好，好，你随便吧。你先换下来。”
“哦！”她转身去卧室，走了几步又回头，“大哥，你看这鞋，你怎么能看一眼我的脚，就知道我穿多大的鞋？我自己买的鞋都经常不合适，你怎么能买的这么合适呢？”
穆宇寰揉着额角，心里哀号，今晚算是被这小丫头整惨了，他只想让这件事儿，快点结束。“啊，碰巧吧。”
她不依不饶，“你再说说，你一定有什么秘籍的，你教给我，说不定以后我在什么地方能用的到！”
他只好说，“那我再看看你的脚吧。”
她听话地伸出脚，小脚丫白生生的，象节嫩藕，只可惜大拇脚趾已经变形，前端粗大，有厚厚肉茧，那枚指甲也几乎不见了。“你的脚受过伤？！”
她脸色通红，“我知道我的脚很丑，我从来不给别人看我的脚，我喜欢跳芭蕾舞，结果，脚就变成了这样了。”
“看来干什么都得付出代价呀……”
“嗯，但是我觉得值得，也真的喜欢，所以有时间还是会去跳。”他点点头。
“你人很苗条，但是你的脚有点胖，大拇脚趾又是这样，要是我给你买鞋，就会先看看鞋尖是什么样的，如果是尖头的鞋子，我会买大一号的，
如果鞋尖本身就比较宽，那就不用了。”
她很信服地收回脚。他又说，“认真观察是个很重要的习惯，要不就没法儿分析，也没法儿判断，其实，我觉得你能做成那么多事儿，说明你已经很厉害了，不用我再说什么了。”
“可我还是很愿意听你说，还有，我觉得阿恒在这个方面也很厉害的，只不过，他只会对他自己感兴趣的东西才会用心。”
他微笑了，“阿恒很优秀，他比我强多了。”
“你也很棒，你们都很优秀。”她看着远处，沉浸于幸福当中，整个人带着一种柔和的光彩，眸子闪闪发亮。
他又想起自己这次来的目的，和刚才所做的事，觉得自己相当残忍，心里不由得有些抽痛，为她！
她换好衣服出来时，看到他坐在沙发里揉额角，赶紧说，“大哥，对不起，我光顾着自己高兴，耽误您休息了，等下你还要上班吧！我现在就走！”
她动手简单的收拾桌上的东西。
“不”，他阻止了她，“我这就回去了。”
“不行！”她马上说，“你一夜没睡，还喝了酒，怎么能开车呢？”她坚决的态度，透出真切的关怀，带着一种母性的美。他在心里赞叹，还真是个好女人！
“不过你要是真的急着走，我让司机送你吧！”她马上又想出最佳方案，征求着他的意见。
“我带了司机来。”
“哦，你让他去住酒店了，阿姨就说过，我们家房子太小，真不好意思。”她歉然地解释着，又猛然改口，神色紧张的说，“是阿恒的房子太小，我说错了。”
他真是替她难过！
“蕊蕊，你不用这样。该你得到的，我们穆家是不会亏待你的。我不是来工作的，我就是来找你的，我原本打算和你谈谈，让你离开阿恒。但是现在，我发现我错了，我向你道歉，为我昨晚不该说的那些话，不该做的那些事儿，我知道我伤害了你，我真的很对不起你，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