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天龙和梅红艳分开之后,他又一个人在外面溜达了一个多小时。他其实也没有走出小区,不过担心被妈妈看见,所以就跑到小区里的一道大围墙那里站着。不时有经过的人看见他神不守舍的样子,就用一种很诧异的眼光看他。
终于,肖天龙无法再忍受别人异样的目光了,他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然后调整了表情,向家里走去。
回到家的时候,肖天龙看了看时间,是下午四点多了。不过让他惊讶的是,家里已经多了一个陌生男人。他很奇怪,如果这个男人上班的话,至少也应该五点下班啊?什么工作这么轻松啊。
肖天龙还没来得及细想,那个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就已经站起来了,用一种复杂的表情看着肖天龙,既有畏惧,也有陌生,还有胆怯的感觉。
肖天龙也仔细打量着这个男人。这个男人穿着很普通,衣服都是那种没有牌子的中档货,比地摊货也好不了哪里去,可以看出,这个男人在生活上还是比较节俭的。
这个男人长了一张比较大众的脸,和四十多岁的男人一样,看不出什么特征,皮肤有些粗糙,人长得有点黑,个头也就是一米七的样子,整体来说没有什么亮眼之处。
其实这些都不算什么,肖天龙又不是给自己找对象,外表也是微不足道的,只要妈妈喜欢就可以。
可是这个男人的眼神让他不舒服。虽然一副很卑微的样子,但却不像是很坦荡的人。肖天龙实在是想不出,妈妈为什么会喜欢上这样一个男人,而且还那么义无反顾。从形象上看,这个男人是比不上爸爸的,从气质上说,更是没办法比较。
虽然爸爸是干苦力谋生的,穿得很是简谱,但是特别的干净,整个人看上去总是很清爽的。
肖天龙冷眼看着这个陌生男人,既然对方不先说话,他也没有主动上前搭讪,两个男人就这样各怀心事地对峙着。
在厨房里的妈妈似乎也感觉到肖天龙回来了,连忙走了出来。看到客厅里的情景,连忙笑着责怪肖天龙,将肖天龙拉过来,面对着那个陌生男人,说道:“你这孩子,我不是事先告诉你了吗?你孙叔叔下班要回来的,你怎么不打个招呼呢,太没有礼貌了。”
肖天龙看出来妈妈对孙叔叔的好感和袒护,这让他很不痛快,还有一点失落和不安。他感觉到在这段感情里面,妈妈比较被动,这种情况是不应该出现的。虽然妈妈没有收入也没有保险,但是平时身体好的时候,也会出去做点零活养活自己。再说了,妈妈是个女人,长得也还算不错,要是想找老伴的话,可以找一个条件更好的。
而且,这个孙叔叔一看,就不像是有钱人。
肖天龙本来是看不顺眼,想顶撞妈妈的,但是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妥,让妈妈没了面子,会让孙叔叔更加轻视的,他作为儿子,应该给妈妈树立形象才对。
肖天龙勉强笑了笑,说道:“哦,我刚才出去了,就把这件事情忘记了,真是不好意思啊。”
肖天龙嘴上说得很客气很真诚,眼神却像一把刀子似的扎在了孙叔叔的脸上,让孙叔叔心里一阵颤栗。
这个孙叔叔凭借自己多年的生活经验,也看得出来这个小伙子似乎不是那么简单,不像他妈妈那样比较单纯。
“没什么,没什么,你好。”孙叔叔也是客客气气地打着招呼,但眼睛却不敢看肖天龙。
“你们既然都认识了,那你们爷俩就好好聊聊。我去厨房弄菜去了,我们一会儿早点吃饭。”妈妈似乎并没有看出来这两个男人之间的敌对,脸上挂着很满意的笑容,交代了一句就又回到了厨房。
“坐啊,别客气。”看到孙叔叔还在那里呆立着,肖天龙指了指沙发,说道。
“哦哦。”孙叔叔脸上堆起了尴尬的笑容,很不自然地坐下了。
肖天龙看到茶几上放了一个很大的果盘,里面好几种水果,摆放在一起特别好看。他仔细看一下,有橘子、苹果、葡萄、樱桃、还有香蕉,平时虽然妈妈也会买水果,但却总是挑特价的,很少有一下子买这么多种的时候,看来妈妈真够重视这个孙叔叔的。
肖天龙正好有点渴了,于是就毫不客气地拿起一个橘子剥了起来,然后又觉得实在是没礼貌,就对转头对孙叔叔说道:“你想吃什么就自己拿啊,不用客气。”
孙叔叔也看了他一眼,咳嗽了一声,用低沉的嗓音说道:“嗯,你吃吧,我不愿意吃。今天早上我上班之前,你妈妈就告诉我说,你今天会回来,我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所以下班的时候我就随便买了几种水果,也不知道你愿意吃哪种。”
肖天龙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些水果是孙叔叔买的。不过就算是孙叔叔买的,也没必要这样特意讲出来吧?本来就是微不足道的东西,在孙叔叔的嘴里,好像是一种礼物似的。
肖天龙就觉得没有心情再吃了,橘子剥了一半就被他放在了茶几上。
孙叔叔觉得奇怪,问道:“你怎么不吃了?”
肖天龙打开电视,冷冷地盯着电视屏幕,冷漠地说道:“没什么胃口了。”
孙叔叔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这个小伙子,但也不敢直接问,就尴尬地坐在那里,也无精打采地看着电视。后来实在是坐不住了,孙叔叔终于站起了身,说道:“我去帮你妈妈做饭了。”
然后,就走去了厨房。
肖天龙也没出声,还是聚精会神地看电视。其实他的心思也没有在电视上,只是不想单独面对这个男人罢了。总的来说,他对这个男人没有任何好感,甚至是讨厌。
晚饭很快就准备好了,妈妈把十多个菜摆到了饭桌上,孙叔叔就在一边帮忙。等一起安排妥当,妈妈就叫肖天龙:“过来吃饭啊,怎么没完没了地看电视,平时你也不这样啊,不是总帮着我干活吗?今天真是怪啊。”
肖天龙磨蹭了半天,慢吞吞地走了过来,然后坐到了凳子上。他看着满桌子的菜,就觉得不舒服,自言自语地笑道:“呵呵,这都赶上过年了,就算是过年,也从来没有做过这么多菜啊。”
妈妈在水池边上洗了洗手,然后也坐了下来,又招呼站在一边的孙叔叔:“快点坐下来吃吧,你也忙了半天了,一定很累了。”
肖天龙用余光打量着这两个人,没想到这个两个人在一起竟是那么和谐,配合默契,眼神都可以传递信息,好像是认识了好多年似的。
肖天龙冷笑了一下,心想,这缘分也真是够怪的,妈妈一向眼光很高,看不上一般人,但是没想到就和这个孙叔叔对上眼了,真是让人想不到呢。
孙叔叔对着妈妈笑了一下,很顺从地坐了下来,而且是坐在了妈妈的身边,而肖天龙却是坐在妈妈的对面。
“你也真是辛苦了,看看,脑门上都是汗。”孙叔叔笑眯眯地看了妈妈一眼,然后拿出纸巾给妈妈的脑门擦汗。
妈妈似乎很受用,脸上荡着幸福的笑容,即使是在自己儿子面前,也没有拒绝孙叔叔的殷勤。
肖天龙似乎有点明白妈妈为什么会被孙叔叔吸引,原来这个叔叔看似其貌不扬,整个人看上去没有什么特点和出众之处,但是对女人却是够温柔够体贴的。肖天龙就想到了自己身边的那些男同学,很多都是没什么条件的,但是却可以追到很漂亮的女生,主要就是以体贴取胜了。
而有些缺少关爱的女孩子就偏偏很喜欢这一套,然后就毫不设防地投入了男人的怀抱。
看来妈妈虽然年龄大了,但是心态和小女生没什么区别,在殷勤面前,不会善于分辨,也不会透过表现看本质。女人,原来都是感性的动物。
平时肖天龙对妈妈也很好,也很照顾,但是很多细节,却是他不能做也做不出来的。现在,孙叔叔已经担当起这个角色,并且尽心尽责。不过,肖天龙就是看着不顺眼,觉得没办法接受。
孙叔叔给妈妈擦完了汗,还是用那种很关爱的眼神看着妈妈,妈妈呢,也是回报以一种很温柔的笑。肖天龙真是受不了了,抱怨道:“快点吃饭吧,难道要等到饭菜都凉了才开饭吗?”
妈妈早就感觉出来肖天龙的敌对情绪了,就有点生气,觉得肖天龙不是很懂事,处处想给自己难堪,就也不留情地回答:“你要吃饭就去盛饭好了,难道你这么大了,还得我给你盛饭啊?怎么越来越不懂事了?”
说完,妈妈还抱怨地瞪了肖天龙一眼。
看到妈妈很坚决地站在了自己对立面,肖天龙既伤心又气愤,他没掩饰自己的情绪,脸色一下子就冷了下来,然后一声不吭地站起来,端着碗向电饭锅走了过去。
因为带着怨气,所以腿脚就不是那么麻利,在迈步的一瞬间,肖天龙不小心把凳子弄倒了,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肖天龙也愣了一下,但是强烈的愤怒让他故意没有将凳子扶起来,而是继续走向了电饭锅。
妈妈和孙叔叔目睹这一切,也看得出来肖天龙好像很生气。
但是妈妈并没有选择沉默。她觉得很没有面子,她不认为自己找老伴有什么错,自己本来岁数就不大,下辈子要是一个人孤孤单单地过,也不是那么现实,要是生活里出现什么困难,身边还是应该有个人比较好。
在妈妈的心里,现在反常的就是肖天龙。妈妈觉得莫名其妙,不知道儿子的哪根筋搭错了,从回到家开始情绪就一直不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