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长，电话里不好说，我也说不清楚，您还是来一趟医院吧，好不好？”
“这点小事也用得着麻烦我？你们两个是干什么吃的？真是的，”处长显得更不耐烦了。
“处长，我跟您说吧，医院说大孙检查出大问题来了，医生没具体说，不肯告诉我，非要让我找他的家属或者单位的领导。我看那意思，情况不大好，您快来吧。”小李的声音几乎是哭腔了。
“怎么了，小李？”处长的声音也紧张起来，这句话终于打动他，提起了他的注意力了。“小李你先别着急，你说说到底怎么了？”
“处长，他们没跟我说什么，等您来了再说吧。”小李有些哽咽地对着电话说。小李觉得胸有些闷，眼泪也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小李，你别着急，我这就过去，千万别让大孙看出来，知道吗？哎呀，这事怎么搞的？”处长嘱咐着。
半个小时后，赵处长风风火火赶到了医院，也不知道是跑的，还是着急的，满头的大汗。大孙见了处长，有些吃惊，笑着问：“领导怎么大驾光临了？您也不提前打个招呼，我好让领导组织点人在门口欢迎您，献个花儿什么的呀。”
“你小子，成心出我的丑不是？我又不是什么总理主席的，欢什么迎？我来看望看望我弟兄们还不行？”赵处长拍着大孙的肩膀，若无其事地打着哈哈。小李脸色很难看，小心翼翼地跟在处长的身后，尽量不让自己的眼睛与大孙的碰在一起。
“小李，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我看你脸色怎么不太好看呀？”大孙很关切地问。
“哦，没，没什么，可能刚才抽血抽的吧，我有点晕血，过一会就好了，”小李支支吾吾地搪塞说。
这个时候，已经有许多人做完了体检，吵嚷着要回去。他们“大孙、大孙“地喊着，好象在招呼使唤丫头一样，一副理直气壮的口气。大孙轻轻叹了口气说到：“哎呀，这帮大爷，总算是伺候完了。”他对这那几个招呼他的工人喊到：“好的，好的，你们先上车，我这就去啊！”
处长还没有见到医院的人，看来大孙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觉得这个时候应该把大孙打发走，而后由他和小李应对以下的情况。于是，赵处长对大孙说：“大孙，这样吧，你先带着第一拨人回去吧，剩下的人由我和小李组织回去，你先走吧。”
“别介啊，那多不好意思？您和小李乘第一趟车走吧，我留下来断后，顺便问问医院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大孙推辞到。
“好了，你走吧，剩下的事情明天再说，我正好要找一个医院的朋友，让小李等我一会儿”，还是赵处长沉着，随机应变，看不出一点点破绽来。
“好的，那我先走了，”大孙爽快地答应着，又对小李说：“小李，走的时候把人数点清楚了再走，可别落了哪个师傅，那可就真是‘丢人’了，哈哈。”
小李和处长也笑了，这个大孙啊，简直是个乐天派，多么开朗的人啊，可是，你可知道一个厄运已经悄悄降临到了你身上了么？
大孙笑呵呵地走了，小李看着大孙的背影，眼泪禁不住流了下来。心里暗暗地祈祷到：孙哥，你没事，你没事。
小李领着赵处长来到化验室，对那医生说这就是他们的领导。于是，医生把体检的结果告诉给了赵处长，赵处长一时被惊得说不出话来，瞪着眼睛看着医生，又看看手里的化验单，好半天才将信将疑地问：“医生，你们是不是搞错了？大孙的身体还能有毛病？他平常连个感冒都少得，怎么会……”
“赵处长，请你们相信科学，我们怕误诊，特意给他做了两遍，两张片子的结果完全一直，根据我们多年的临床经验，初步可以断定肯定是恶性的。当然，还要经过做病理等进一步检查，但是，你们得有个心理准备，”那个戴眼睛的医生很严肃很认真地对赵处长与小李说。
“用不用到北京或则天津再去检查检查？”赵处长询问到。
“我觉得没这个必要，处长，我们的仪器是最先进的，才引进不久，到了那里也只是做这样的检查，当然，如果你们不相信，可以去一趟，听听那里专家的意见。可大城市的医院患者多，不好排号，他这个病早一天治疗比晚一天治疗要好得多，千万耽误不得。我们医生只是出建议，主意还得由你们来拿。回去好好商量商量，尽快做出决定，好不好？”那医生嘱咐到。
“孙哥呀孙哥，你为什么这么倒霉呢？离婚才不久，又发现了这个毛病，真是雪上加霜啊，屋漏偏遭连夜雨呀，”小李难过地想到，他忽然觉得他将失去这位可爱的同事，那是怎样一个豪爽豁达的男人啊。唉，难道真的是天妒英才吗？这个不祥的预感笼罩了小李的全身，他觉得他的走路与说话都变成机械的了，似乎不是他自己在支配自己，而是有一个什么人牵着几条线，指挥着他。
病情已经查明了，接下来的事情怎么办？
赵处长把小李拉到一边。想了想，对小李说：“大孙的父母年岁大了，我们还是先别告诉他们，他们受不了的。告诉张曼丽也不太合适，他们已经没关系了。这样吧，我们就先替他做主吧，我先跟厂领导汇报一下，听听他们的意见。哎，这个可怜的大孙，倒了什么霉了？”
赵处长向厂领导做了汇报，冯厂长也很吃惊，惊讶地问：“不会吧？他们是不是搞错了？大孙的身体跟牛犊子似的，能有什么毛病啊？那可是咱们厂男篮的主力队员啊，满场飞，谁看过他闹过什么病？”
“可说呢，但医生说科学就是科学。再说有的病真的从表面上看不出来，甚至没有任何征兆。冯厂长，您看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按照医生说的继续做检查，万一是误诊呢，这也说不定。你忘了，前几年咱们那个老厂长被市里判断为癌，一下子就把他吓傻了，我是陪他到医院去的，他听了那消息，顿时就瘫在了地上，我们两个人都架不住他。这人哪，就是凭的一口气，这口气若是没了，一下就趴架了。后来，我跟他着到北京的专科医院做检查，那里的医生检查完后，轻松地对他说‘没事儿”。咱们那老厂长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问人家‘你们说什么？’人家说‘你没问题，是良性的’。咱那老领导一个鲤鱼打挺就从病床上蹦到地板上，高兴地与医生握手拥抱，而后高兴地对我们几个说‘走，喝酒去！’你不知道，进检查室可是由我们三个人搀扶着进去的呀。哎呀，这人的精神可太重要了。”
“可不是，谁听到了这样的消息能稳得住啊，”赵处长点着头，他也知道那个老领导从被判断有病，到检查出无病的经历，大家经常作为一个笑话说呢，说市里的医生都是吃干饭的，说还是大城市的医生见识广，水平高。还说人就活个心劲儿，心劲儿一没，人也就完了等。赵处长有个预感，他觉得发生在那个老厂长身上的事，也可能在大孙的身上翻版。因为他觉得大孙实在不像个有病的样子，每天都乐呵呵嘻嘻哈哈的，谁见他有过什么愁事？即便有点愁事难事，他也很快就能应付过去。
“好了，我们不说别人了，还是说大孙吧。我跟人事处先打个招呼，你们赶紧陪大孙做进一步的检查，我们会全力以赴的，可别耽误了，现在厂里对职工有医疗保险，最近呢，为了关心职工，正在研究并很快出台职工大病医疗保险政策，我们会对每个职工负责的。”冯厂长补充说。
俗话说，有啥别有病，没啥别没钱。这一有了病啊，麻烦的事情就来了。自己有病自己受苦，家人同事受连累；别人有病呢，自己看着难受。可是，这病却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它说来就悄悄地来了。人类战胜了许多困难，但对于某些疑难杂症，依旧是束手无策。这是当然是题外话，若有一天人能够战胜任何疾病，那么，人类的寿命将是很长很长的吧。
接下来的几天里，赵处长与小李陪着大孙在工人医院做全面的检查，大孙觉得很奇怪，一再问处长是不是自己有什么毛病。处长装很轻松地说：“你小子能有什么毛病？是不是，小李。”
“是是，”小李赶紧回答到，真怕大孙现在就看出什么破绽，“厂领导觉得这些天咱们太劳累，特意给咱们开个小灶，多做几项检查，这便宜事哪儿找去？”
“咳，还不如请我喝顿酒呢，不用太好的，北京二锅头就行，折腾这个干吗。”大孙大大咧咧地说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