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废品也起这么大早啊，去去去！没有没有！”
“同志，您误会了，我们不是收废品的，我们是来看望行政处的领导的，”其中的一个人恳求地说。还忙不迭地掏出一包烟来，抽出一根递给那个保安。而那保安还是一脸不耐烦地摆手说到：“没有，没有！”
小李看了一眼，似乎有些眼熟，再定睛看时，才发现竟是黑龙潭村的村长与村支书，满面尘灰地在跟那个门卫解释。小李急忙走过去，热情地打招呼：“是您二位啊？”
那两个人见是小李，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满面堆笑地说：“是哩，是哩，我们来看望看望领导。”一边说，一边搓着手。
两人一脸的风尘，可想见是赶路赶的。从那个偏僻地小山村赶到城里来，他们不知道要起多大的早呢。想到这里，小李似乎有点不敢看他们那热情的眼睛，因为那个事情到现在根本没有一点着落。不用问，人家肯定是为那事情而来的。
小李对那门卫解释了几句，那门卫鄙夷地看了看那两个人，不耐烦地一挥手：“先登记，先登记！”小李替他们登记完，而后那保安不耐烦地挥了下手，示意他们可以进去了。
“你们赶这么早来，太辛苦了吧？”小李有些心疼地问到，因为他分明看出两人脸上那疲惫的样子。
“都是山路，不好走，我们是出来的早些，嘿嘿。”那个老支书憨厚地笑到。
“山里人，一年到头起早贪黑地惯了，不辛苦，不辛苦，”村长附和到。
小李把两个山里人领进行政处的办公室，招呼两人坐下，为每人倒了一杯开水，那两个赶紧地千恩万谢，仿佛小李做了多大的善事般。
“你们吃饭了么？”小李有点不好意思地问，“厂食堂还开着，我带你们去吃点饭吧？”
“不用了，不用了，我们在家里吃过了，”村长感激地说。
“村里还好吧？”小李问到。
“咳，还是那个样子，上次您也见到了，村里人苦哇，”老支书满脸愁容地说。
“是哩，是哩，这不，我和老哥大清早地赶来，带了点土特产让领导们尝个鲜，另外就是想问一问，上次赵处长说的那个事情怎么样了，好多乡亲都问哩，嘿嘿，”村长挠着头皮，不好意思说。“您别多心，我只是随便问一问，我们是来城里办其他事的，顺便路过这里，想认认门儿，看望看望领导们。”村长觉得自己刚才的话有些直白和冒失，于是有红着脸补充到。
“是哩，是哩，我们是顺路来看看领导们。”那支书也急忙说到。
可是，无论他们怎么说，小李的心里跟明镜一般，这不是明摆着么？答应了人家的事情，过了这么长的时间没有消息，人家来问问，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小李一听村长的话，立刻明白他们的来意了。这个时候，小李觉得自己的犯罪一般的难受，因为他实在没法子跟两个憨厚的山里人解释，因为那个报告连他都差不多快忘记了。但为了安慰这两个人，小李学着大孙的口气说：
“报告递上去了，领导们正研究着呢，回头我们再问一下，”
“不忙，不忙，领导都忙得很哩，抽空看看就行，山里人苦哇，”老支书又满脸苦相地说。这个时候，小李听到其中的一个蛇皮袋子里稀哩哗啦地响，地板上也汪了一滩水。村长似乎想起来什么，忙说：
“你看我这记性，光顾唠嗑了，是这样，这个袋子里是核桃，是今年刚刚下树的，可好了。这个袋子里呢，是十只王八，都是我让村里人在村旁边的河里捞的，绝对环保，嘿嘿。”
他们正说话的时候，大孙推门走了进来。一进门，就见到了村长与支书，立刻满面笑容，仿佛见到了多年的老朋友般，热情地把双手递过来：“哎呀呀，是村长、支书来了，欢迎，欢迎，快请坐，请坐，”大孙热情地张罗着。两个山里人受到了隆重的待遇，一时有些不适应，诚惶诚恐地不知道是坐好还是站好。
上班十分钟左右，老钱照例慢悠悠地踱进办公室，看到那两个山里人，也是很热情，东拉西扯地说着些话。小李在一边给他们不停地倒水，眼睛却不时地向门外张望，他盼望着处长赶紧到来，因为山里人是冲他来的呀。
可今天却怪了，往常处长都是上班时间过了半个小时左右来，但今天表的指针已经快到了九点半了，可处长还没出现，小李不免焦急起来，因为他看到那两个山里人也焦急起来了。
“你们再喝点水，我们处长今天好象有会，”大孙为他们解心宽地说。
“不忙，不忙，领导真是忙啊，实在不好意思，来打搅领导们，”村长抱歉地说。
该说的话似乎都说完了，大孙开始看书，老钱早就翻开报纸看了好几版了，而处长还是没见踪影。小李见那两个山里人坐卧不安的尴尬样子，眼睛也不时地向着门口张望。他多么希望这个时候赵处长即刻出现在门口，给这两个老乡一个满意的答复。但是，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仍然不见赵处长的影子。
快十点的时候，大孙接了一个电话，而后对小李说：“处长说今天上午有会，估计要开到十二点左右，所以过不来了。”小李听到老支书轻轻地叹了口气，眼神也似乎黯淡了下来。
那两个山里人一听，不好意思的站起身来告辞，只听村长说：“领导们真是太忙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那我们就回去了，不打扰了。”
“这怎么行？吃了中午饭再走，”大孙挽留到。老钱也放下报纸说：“是啊，是啊，急什么呢。”
但两个人说班车很少，路又太远，得去赶车，谢绝了大孙他们的好意。临走的时候，村长握着大孙的手说：“领导，上次的那个事情请您多费心呐。”
“没问题，没问题，”大孙一口答应着，似乎他就是处长。小李见老钱的嘴角稍微撇了一下，虽然不易察觉，但小李知道那是老钱很不以为然的表示。
送走了客人，他们三个人回到办公室。小李说：“事情还没办成，人家又大老远地给送东西来，真是不好意思。俗话说，无功不受禄嘛。”
“我觉得也是，”老钱觉得小李说的有道理，赞成地说。
“你们真是太天真，现在的事情哪儿有那么好办的？这叫做好事多磨，要么怎么叫‘研究、研究’呢。我告诉你们吧，处长根本就没开会，他说他昨晚又喝多了，半夜吐了好几回，现在还难受得要命呢，一会去医院打点滴。”大孙神秘地说。
“这个老赵，那酒有什么好喝的？每天喝、喝、喝！哪天非喝出事情来不可！”老钱有些生气地说。
“老钱，这你就不懂了，现在的领导，哪个没有半斤八两的量？你没有这个酒量，就缺少了当领导的资格，你没听说么？‘能和半斤喝八量，这样的干部得培养；能喝八两喝半斤，这样的干部很放心’么？不会抽烟，不会喝酒，就少了一个交际的手段，也少了一个办事的通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