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亮啐道：“放屁！你这是长别人志气灭我们自己的威风么！说得好像是别人让给我们似的！”
先前那话那人看了看路颜，脸色一变，摸摸脑袋，“对呀！瞧我这没脑子的，这当然是我们努力的成果！来来来，咱们干一杯！”
其他人笑笑也就了事，闹哄哄的开始举杯，齐亮特地跟路颜碰了一下，说：“还要谢谢路小姐那天的帮忙！”
路颜莞尔，“我一个旁听哪能帮上什么忙！”
众人不语，心照不宣。
下午工作照常，黎井笙的办公室也照常空荡荡。
路颜在黎井笙的办公室来回转了好几圈。也许因为太过期待，所以失望来的便就猛烈，如洪水猛兽。
她想，这个时候他应该正在和路芝逛街，下午的时候她又听到秦安娜说路芝昨天看上了一只项链，今天要去买的。
昨天，大概也是黎井笙陪着她的时候。
午后又下了场绵绵细雨，凉风飒飒……
路颜想了很多无关紧要不痛不痒的事情，最后竟坐在黎井笙的大班椅上睡着了……
EMMA看到了，没敢叫醒她，直到黎井笙走进办公室。
却要说什么的时候，黎井笙抬手阻拦了她，低声道：“先出去吧。”
而后，黎井笙走过去。
明亮的落地窗上沾染了晶莹的水珠，雨后，纯洁澄澈。
转身，他走近路颜，在距离最好的位置凝视她，小脸泛着光泽，也不知道这样睡舒不舒服。
投手，要去摸摸她的脸，路颜一动，他的动作便跟着僵硬，待到她又安然睡下，手指才终于落下。
凉凉的，她的脸。
果然这样睡不会太舒服。
可怎么办，又不忍心吵醒……
不知过了多久，路颜辗转醒来，肩膀上覆着一件衣服，身子暖暖的。
她揉了揉眼睛，才看清对面的沙发上正坐着一个男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心里一顿。
黎井笙侧坐着，修剪精细的西装没有了外套，白衬衣挽了一只袖子，撑住他英俊的脸，目光灼灼。
路颜想，她身上的衣服应该是他的。
她其实心里还有气，并不想就这样和他好声好气的说话。
扯掉他的外套，路颜起身出门，很快就又拐了回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一样的东西，放在他面前。
“你知道怎么做了是吧，我先出去了。”
她冷淡道。
黎井笙压低了声音，说：“回来。”
路颜没出息地停下了脚步。
“坐下。”不等她回头，他又道。
路颜迟疑着，黎井笙却也不急，像是笃定了她会回来，并且老实坐下。
事实也没错。
路颜瞪着他，他脖子上的那条领带看起来是新的，领带夹上的蓝宝石分外刺眼。
他动了动手臂，弯下腰改用两手撑着下巴。
笑说：“幸好我算是赶了回来，否则你是不是连刚刚的那句话也不屑跟我说了？”
路颜咬着嘴巴。
“好了，别生气了，我今天忙了一天，可能没什么力气安慰你了。”
陪人逛街倒有力气，安慰她几句就没力气了？
路颜轻嗤一声，“我也没想让你安慰，别自作多情了。”
“哦，那干嘛跟我摆脸色？”
路颜想发脾气。
可火气刚到头顶，望着他弯起的唇角，心底竟然泛起了些恐惧。
她的火气来的太诡异。
他虽然来的有些晚，却也来了，况且这种事情是她求他，她又为何要耍脾气？
这火分明带着妒恨，没有缘由的妒恨……
像是被人抓住了尾巴，路颜强自压制住惊慌，低下头，“我只是太累了……”
黎井笙深看着她，敛眸，“累了就别想太多，好好休息。”
路颜沉默着点头，两相无声，气氛尴尬。
好久，她才问他，“你以后都会留在云城了吧？”
声音很小。
黎井笙点头，“怎么样都会留下来的……”
这不是他的定数，而是他的计划。
路颜听了那么多传言，也自己想过，同贾家小姐的婚事他不同意，是因为于他来说那桩婚事有弊无利，而和路家联姻却不一样－－
无论如何，路擎天也不会同意自己的女儿远嫁去南洋，相反，却可能将家产分给女婿也说不定，所以黎井笙才会这么积极主动。
路颜想到这里，脑海中闪过江孝元的脸。
利益面前，连婚姻都能牺牲的男人，黎井笙不是第一个……
“那就好。”她握住胸前的项链，仿佛要抠进手掌心里。
再次起身，黎井笙问她：“你呢？连路芝都知道改选的人是我，你又会选谁？”
夜黑的越发早了，下班的时候，城市的华灯早已呈上，在雨雾中朦胧一片。
江孝元坐在停车场，打火机点燃一支烟，倚在窗口抽着。
江昊天对他的逼迫随着黎井笙与路芝约了两次会之后变本加厉。
他觉得路颜说得对，每天这样来找她，求她，倒不如去把路芝抢回来。
可……有可能么？
高跟鞋的声音拉回他的思绪，江孝元暗灭烟头，挥了挥手车厢里的烟味，下车。
路颜看到他，停下脚步。
最后却叹出一口气，说：“走吧……”
抬脚，方向是江孝元停车的位置。
江孝元连忙跟上，心头鼓动着，也许算得上是一种喜悦。
安然将路颜送回家，路擎天见到他们两个一起回来，明显很满意，让若姨多做几道菜，留下江孝元吃晚饭。
餐桌上，气氛如何诡异可想而知。
路颜原本因为路芝和严淑茗就不愿意在餐桌上久留，这一顿更是如坐针毡。
江孝元与她的感受估计差不多。
他们算是都经历了爱人被横刀夺走的“患难同胞”，只是路颜是曾经，伤口结疤，而江孝元是此刻，正是鲜血淋淋。
中间，路擎天问路芝，“今天出去玩都买了些什么？”
路芝微笑道：“买了上次没舍得买的项链。”
路颜看过去，便见她脖子里闪烁的一条细细的银线。
路芝补充道：“还让九叔破费了。”
路颜突然放下筷子，拉起江孝元的胳膊，“你吃好了吧，我送你出门！”
江孝元怔楞着。
路擎天看过来，沉声喝道：“颜颜！你干什么！孝元还在吃饭你就赶人！”
路颜笑，“我哪有赶人？我看他一碗饭都吃见底了才说的。”她再转向江孝元，“你没吃好么？要不我给你添一碗饭吧！”
江孝元忙放下筷子，道：“二伯我吃好了，就先跟颜颜出门散散步吧。”
路擎天这才缓和了脸色，应声：“去吧。夜冷，颜颜你穿上外套。”
院子里长长的一条廊，风从几个弯出过来，挂着雨滴，打在身上，刺骨的冰凉。
路颜双手插进衣兜里，站在走廊尽头，静默的低头看自己的双脚……
对于江孝元来说，曾经的路颜是个浑身沾满刺的女孩，靠近了，就只想赶快远去。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她仍旧竖着浑身的刺，却又让远去的人不由想靠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