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梅家二位走远了,冷飞羽才凑近了在隋牧耳边低声地说:“我想,我应该认识他们兄妹俩。”
隋牧一脸戏谑地说:“哦?那位侠士,不会正好是你吧?”
冷飞羽轻点了一下下颌,依旧附着隋牧的耳廓说:“是的,那正是我。那时,他们在镇上的饭店里显富,被一群乞丐给盯上了,那里面混着本地的地头蛇。我恰好路过,见只是无知小儿之辈好心地胡乱施舍,便顺便出手解了围。因为摄于我的威严,那些人后来应该不敢再对他们怎么样。但是,我也不知道前后具体在他们的身上发生了什么,我见他们安然地离开了通古镇的地界范围,便转向回府去了。”冷飞羽说话之间,温热的湿气直接吹入了隋牧的耳窝,让她不由自主地轻颤了一下。
隋牧立刻转头以掩饰那份无意中亲近的尴尬,她也同样地低声问:“你那时穿的什么?昨晚那套魔教教主的华服?”
听罢,冷飞羽有点莫名问:“是啊,我一直都是那样装扮的。这个,有关系?”
隋牧笑得很贼地低语道:“那是,这和梅家小姐的病应该很有点关系。二子,你会摄魂术吗?”
冷飞羽说:“会的,我的家族里都是摄魂的高手。”
隋牧吃惊地往后一缩说:“失敬,失敬,小女子有眼不识泰山。”
冷飞羽说:“我会的很多,这并不是夸张。”
隋牧眯起眼睛说:“直接说你能力强不就行了吗?在某点上,你刚刚说话的语气让我想起了我认识的一个故人,你们的自信还真的有点像。不过说正事儿,你去给那小子施展一下摄魂术,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去看那女孩儿,她十有八九是对你怀春呢?”
冷飞羽皱了皱眉头,他说:“荒谬,当时就一小会儿。我连她长什么样都记不得了。若非今日听她家长说起,我还真是忘了这么一回事儿。”
隋牧戏谑地说:“这并不代表她会忘了你。谁让你的长相能让人一见钟情呢,大情种!”
冷飞羽刚要反驳,梅家的当家就已经匆忙地走回来了,隋牧站起朗声说:“我先去见见大小姐吧。飞羽是男人,进入闺房多有不便,不如让他先去看看公子。等我瞧完了小姐,再过去给公子用药,可好?”
梅当家点头称是,他立刻唤了下人来送冷飞羽去见梅栋。而隋牧则由他亲自带着去见梅芸。隋牧只觉跟在当家人身后弯弯曲曲走过了无数的回廊后,他们终于到了一座极致的小院里。正屋的锦绣门帘被一只带着绿玉手镯的玉手轻轻地挑起,隋牧略低了头走进阳光充裕的屋内。
屋内香气四溢,香囊盘云凤节到处可见。梅芸正坐在外室的锦凳上撑着下巴发呆,嘴角果然如他父亲所说,时不时往上弯着。隋牧看过去,这个女孩看起来十五六岁的样子,面无粉黛,因此脸色显得非常地苍白而泛着黄色的憔悴,她的嘴唇也只有浅粉色,目光无神,体态弱不禁风。而当家夫人正坐在一边陪着叹息,抹着眼泪。
梅当家的走了过去,他弯腰温声地对着那女孩儿说道:“芸儿,隋牧家的华姑姑来看你了,乖,将手给她搭脉。”
梅芸很顺从地伸出手放在面前的桌上,她也不看隋牧,而是继续着她自己美妙的神游。开门的丫鬟立刻将一个锦凳放在梅芸的身边,隋牧便安静地在一旁坐下,伸手自顾自地搭着脉。隋牧发现她只是心脾气虚而已,明显是饿出来的营养不良。
隋牧看了梅芸一会儿,然后似乎是自言自语地说:“姑娘面无颜色,瘦若黄花,手如鸡爪。那位公子就是现在见到你,想必也是不会动心的吧?”
令梅芸父母吃惊的是,隋牧这看似无心的一句低语,居然成功地让梅芸回了魂。她原本涣散的眼光里露出了愤怒的凶光,同时她也用尖刻的语气对着隋牧说:“你在说什么?”
隋牧只是看着自己雪白如玉的修长手指淡淡地说:“事实而已。姑娘现在真是面若饿鬼。我若是你,一定就会好好吃饭,将脸色养得好看了,才能去见外人。俗话都说郎才女貌,人家有那个才。请问,你现在有那个貌去配人家吗?”
听了这句话,梅芸居然猛地站起来,她的身体因为忽然站起来头晕而晃动了一下,仿佛要倒下去,她的母亲立刻紧张地站起来扶住了她的手臂。但是,梅芸挥开了她母亲关切的搀扶,而是急急地要到内室去照镜子。隋牧悠闲地看着这一切,当那抹弱不禁风的身形消失在细纱的门帘之后,很快就从那里传来了一阵凄厉的大喊:“快给我端吃的!我要吃东西!”
隋牧微笑着对呆若木鸡的梅当家说:“问题解决了,这几日,先给她吃点清淡的粥面果菜。等她的食量恢复了,然后再逐渐加荤腥。我一会儿给小姐开个增补脾胃的方子,喝个七付也就可以了。现在,我们可以去看看公子了吧?”
梅当家赶紧带着隋牧去梅栋的院落,而夫人则是欢天喜地地吩咐下人去给梅芸准备食材。
在可以将人方向感毁灭殆尽的千转回廊中,梅当家的悄声问隋牧:“隋牧丫头,你刚刚口中的‘那位公子’,是谁呀?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隋牧微笑说:“他,就是当初在通古镇上帮他们解围的那位侠士。英雄救美的结果,就是大小姐对他动了春心。当家的,您最好还是赶紧给她物色个门当户对的婆家,早早断了这不切实际的想法吧。”梅当家连忙称是,然后,他的眉眼间似乎有犹豫的神色。
隋牧安慰道:“您就放心吧,身为医者,我是不会多语的。”梅当家的眉间这才完全地舒展了开来。
梅栋的小院离梅芸的不是很远,他们穿过几个回廊和几进院子就到了。在客厅里,梅栋正兴高采烈地和冷飞羽说着话,而冷飞羽只是静静地听着,偶尔回答一声。当他转头看见院子里随着当家的走来的隋牧,冷飞羽立刻站了起来,并对隋牧点了点头。
梅栋见到父亲立刻冲上前说:“爹爹,飞羽大哥就是救了我和姐姐的侠士。”
梅当家一听,立刻给冷飞羽行礼,说:“多谢飞羽公子当时出手相救,原来犬子还是先受了隋牧家的恩惠。今日,在下一定要好好地答谢二位。”
冷飞羽先是看了眼站在一边不动声色的隋牧,然后只是淡淡地说:“好说。”
冷飞羽趁着梅当家和梅栋说话的空间,拉过隋牧轻声说:“问出来了。当时有个乞丐身上长了赖疮,拉扯之时梅栋被他抓了一手的脓腥,而他平日里就很爱干净。他回来以后,总觉得那东西还在手上。我用摄魂术给他疏导疏导,就把这个心结给解了。”
隋牧赞赏地说:“二子,你要不要再学点真正的医术?以后你看病我收钱。”
冷飞羽紧闭着双唇只是笑而不语,隋牧倒是溺进了他脸上的两个小小的酒窝里了,冰山微笑的奇观呀!
隋牧和冷飞羽打趣完了,才转脸对梅当家说:“飞羽已经将令公子的病症除了,我们的使命也就到此结束了。我想,我们也可以告辞了。”
梅当家见隋牧就要告辞,连忙阻拦说:“隋牧丫头莫急,两位不仅治好了我儿,更是对他们有救命之恩。今日既然来了黄山,若无其他急事,不如就此多住两日,也好让我行行地主之谊。”
隋牧考虑了一下说:“也好,多谢盛情。不过,我们只能停留一晚。我们的确还有其他的重要事情要赶回,明天必须离开。”
当家很高兴,立即吩咐下人设宴款待二位贵客。当隋牧和冷飞羽同往宴会厅堂走去的时候,冷飞羽问道:“我们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隋牧呵呵一笑,掩嘴低声说:“游山玩水,对我来说也很重要。”
冷飞羽没有期待这个回答,他的脚步顿了一下,还真是游手好闲呐。
宴席的菜式非常丰富,梅当家的和隋牧喝得非常尽兴,而梅栋作为家里的继承人也在一旁作陪。席间,梅芸居然由她的母亲陪同出来道谢。此时的梅芸,显露出的是杨柳扶风的娇柔,她精心地穿着复古的齐胸浅桃色的红襦裙,两侧的圆髻斜簪着轻步摇,脸上轻粉芙蓉,恰到好处地掩饰了久病的菜色。梅芸的身段还没完全长成,步步行来却都是模仿着舞娘袅娜的春风花影。进来时,她的双眼直勾勾地锁在了冷飞羽的身上,闪闪发光。但是因为顾及父母在场,她只是羞答答地福了福就和母亲退了出去。隋牧只在意那主人精心选配的美酒,她看了一眼梅芸便继续关注她杯子的美酒。
隋牧是个会享受的人,连日的奔波,让她有点疲惫的感觉。吃了饭消了会食,她便吩咐人给自己和冷飞羽各送上温热的洗澡水。隋牧四肢放松地泡在撒了花瓣和精油的温水里昏昏欲睡,有钱人就是好啊,要什么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