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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伤药

熹嫔虽同苏絮走得近,可平日里与旁人的关系也十分融洽。她亦曾当着苏絮的面直言,喜欢怡妃的性子。如今说出探看的话也是自然,苏絮并未在心中多想,客气着说道:“那咱们便与皇上同去。”

皇帝原本是怕搅了几人的兴致,却见如今苏絮与熹嫔皆是这般,便颔首道:“罢了,一道去看过怡妃,朕索性再空出半日,陪你们一同听戏。”

齐相宜面上恹恹的不情愿,肃一肃笑道:“嫔妾身子不爽,先回宫歇息去了。便请敏承娴代为问候怡妃娘娘安康。”

宁贵人借着这话也是福身与皇上道:“嫔妾扶着英容华先行回宫歇息,待皇上与两位妹妹瞧过怡妃,咱们再过来。否则恐怕英容华太过劳累。”

霍景嵩不在意的点头,拉着英容华的手道:“去吧,回去歇歇。”宁贵人低眉缓缓的舒了一口气,这才扶着齐相宜离开。

苏絮与姚木槿两乘轿辇随在皇帝的仪驾之后,往毓秀宫去。

披香殿内,惠贵嫔正抱着皇长子陪坐在怡妃身边。太医瑟缩着跪在殿下,几人面色皆是苍白难看。见皇上进门,殿内的人立时起身请安。苏絮与熹嫔随在皇帝身后,对着怡妃与惠贵嫔两人福了福。

瞧见皇帝,惠贵嫔面上才勉强有了笑容,迎着霍景嵩道:“皇上万福,淅儿给父皇请安。”霍景嵩一时接过延淅抱在怀里,“淅儿重了不少。”

怡妃陪着一笑,“抱在怀里是长的最快的时候,等到今年年末,说不准就能满地跑了。”

“男孩子学走慢,总要过了一岁半的。”霍景嵩颇有慈父的样子。话罢转头,奶娘正跟在惠贵嫔身边,晓得此刻是霍景嵩要将孩子送过来,上前一步接了。惠贵嫔回首睇她一眼,奶娘便会意着把延淅抱了过来,躬身退下。

霍景嵩执起怡妃的手,瞧着烫伤的地方竟有些要溃烂的样子,不由蹙眉,“好好的一双手怎么成了这个样子?”话罢更是怒声责问御医道:“你们都是怎么医治怡妃的,过了这么久,伤势竟一点没有好转?”

夏承不住的叩头道:“皇上明鉴,并非下臣无能,是怡妃娘娘用错了药。”

皇帝挑眉盯着夏承道:“用错了药,这药难道不是你们太医院为怡妃开的方子?”

夏承面上便很是为难,抬眼瞅了瞅怡妃。林倩蓉眉间温柔一笑,不自在道:“皇上先别动怒,臣妾原本的意思是悄悄的告诉给皇上。却没想到还是惊动了两位妹妹。”

熹嫔蓄着温和笑意,“是嫔妾们听见怡妃娘娘不自在,自作主张跟着皇上同来的。”

皇帝觉出怡妃话中的意思,眉目紧蹙,“怎么?你疑心是有人害你?”

怡妃落目在苏絮的脸上,眉开眼笑,似乎全不在意,极为温柔与霍景嵩道:“怎么会有人要害臣妾,不过想着可能是奴才不当心的缘故,臣妾也实在不想把这件事情闹得人尽皆知,一时间也没有旁的办法,只想到了皇上。”

苏絮被怡妃这样子瞧得心里不安,恐怕这件事又必定是奔着自己身上来的。只是她到底还要镇定自若,历经前次被无辜冤枉,想必霍景嵩再多疑,也会信自己几分吧?

熹嫔也颇为心急道:“既然是药上的事儿,娘娘从御医院着手也就罢了。”

怡妃极为难,眼梢扫过苏絮,遮掩着道:“是御医院李大人的药,李大人是右院判,这药又是太后特意让置出来的,所以臣妾不敢太过草率。”

太后让李玉置烫伤药这件事确实不假,只不过六宫皆知,李玉开了方子便送进了司药司。而且太后独独赏赐给了苏絮,怡妃虽是遮掩了,却到底落了痕迹出来。熹嫔大为不解的开口,“太后娘娘何时赏赐了怡妃烫伤药,那日不是太后将怡妃娘娘……”熹嫔话落,便晓得是自己失言,忙住了嘴。

霍景嵩面无表情的与怡妃道:“谁送来的?”

“是嫔妾。”苏絮话落,便俯身跪地。若是现下不承认,任由怡妃遮掩,恐怕更加落了嫌疑。苏絮低眉,很是恭敬的回道:“嫔妾用着那药膏很有效,听闻怡妃娘娘伤势没好。特意送了一盒子来。”苏絮面上尽是懵懂之色,糊涂道:“是那个药出了问题吗?”苏絮话罢将袖管儿挽起,复言,“嫔妾用了李大人的药,几日就好了。”

怡妃柔婉笑道:“因是苏妹妹的好心,臣妾才一日不落的涂了。”

夏承适时插言与霍景嵩回禀道:“怡妃是烫伤,需用清凉散热毒的方子。而敏承娴送来的烫伤药中有一味白芥子,这药辛、热,尤能祛辟冷气,解肌发汗。这些对怡妃娘娘的伤势都是大忌,自然越用越重,长久不好。”夏承话落,霍景嵩也不言语。

苏絮眉心不住的跳,实在不晓得这药何时出了问题。抬眼梢悄悄去打量着怡妃,瞧不她有出旁的神色。苏絮心里疑窦丛生,却也不敢笃定怡妃是为了冤枉自己,才做出这般苦肉计。苏絮神色凝重,瞧着夏承问道:“夏大人用不用取了我宫里的药膏来验验?”

夏承垂首不敢言语,倒是一旁的惠贵嫔此刻含着温润笑意轻声道:“苏妹妹的手臂既然好了,那就是说那药半点问题也没有了,还何必来查验呢?咱们都清楚苏妹妹的为人,只是旁的人不晓得。这药到底是苏妹妹送来的,虽说是司药司置出来的,可若真是奴才不当心,怎么偏偏送来怡妃这里的出了问题?”

苏絮未及反应,倒是姚木槿红了脸,面上十分替苏絮不平委屈道:“惠贵嫔娘娘这是怀疑药出了问题,是敏承娴所为吗?”她说着,立时跪地与霍景嵩道:“皇上明鉴,敏承娴必定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儿。”

惠贵嫔揶揄着笑道:“本宫晓得熹嫔与敏承娴亲近,只是这番巧合摆在眼前,咱们相信,别人却未必不会疑心。况且,究竟是旁人有心陷害,还是其它的什么缘故,到底也要敏承娴自己把话说清楚。”她微微扬眉与霍景嵩道:“不若宣李大人与司药司的一众女官上殿吧。”

苏絮眉心一动,恐怕宣了这众人,又要有旁的认证出来,她也不急着回惠贵嫔的话,转头正色瞧着霍景嵩认真道:“嫔妾也正做此想,只是这药是司药司最后送来长杨宫的两盒之一,嫔妾因为已经好了大半,所以那一盒半点没动过。未免旁人的恶意揣测,也是嫔妾实在不想再受昔年的冤枉。请皇上派人去取过来,由夏大人细查一番。”

霍景嵩闻听“冤枉”二字,心便是蓦地一软,亲自扶起苏絮道:“朕派人去取便是,如今真相未清,怎能凭着猜测就断案下结论。”苏絮闻听此言,才稍稍放下心来。霍景嵩转首喊道:“吴德全。”

惠贵嫔陪着一笑道:“不过是去长杨宫取个药膏,何必劳烦吴公公去。让嫔妾身边的小全子去一趟就成了。”她也不等霍景嵩开口,便懒懒吩咐道:“小全子,去长杨宫取药膏过来。”

苏絮很自然的随着霍景嵩起身,不疾不徐的开口,“嫔妾屋子里伺候的人少,绿杨一向毛手毛脚,这些都是白檀收着的。让小全子与白檀一道去取吧。”

霍景嵩低低的“唔”了一声表示同意,白檀才福身跪安。苏絮等人便都坐在披香殿的正殿里等着白檀与小全子的消息。

只是苏絮所说的药膏根本就是没有的,白檀如何不晓得苏絮的打算。一盒掺有白芥子的烫伤药膏,是帮助苏絮解除嫌疑的最好法子。可惜,如果是吴德全跟着她,或许还能有些机会在盘路上去未央宫送信儿。可如今是小全子跟着,恐怕惠贵嫔正是为防她起了旁的心思。

白檀走的极为缓慢,此刻心急如焚,正想着该如何是好。一抬头,远远地便瞧见曲宝怜领着几个小宫女走过来。

上一次因着齐相宜的鱼蓉被人调换成蟹肉一事,尚食局历经了大变动。苏絮暗中提拔曲宝怜,如今她已是司膳司的掌膳女官。白檀瞧见曲宝怜,立时有了主意。她趁着小全子不注意的功夫,便是故意脚下一滑,往小全子那边直接跌了过去。小全子极为厌恶的扶住白檀,烦躁的抱怨道:“姑姑注意脚下,走的这样慢还能跌跤,皇上和娘娘那里还等着呢!”

白檀立时没好气的揶揄着骂道:“分明是司药司的不当心,把白芥子掺到了敏承娴的烫伤膏里。做什么非要冤枉是咱们小主故意送了坏东西去怡妃那处!黑了心的东西,我一把年纪,哪儿能比得上你们这些年轻的。”白檀这番话说完,曲宝怜也正好走过。她眼睛瞪着曲宝怜,连连递着眼色,生怕她不明白,便又扬声埋怨道“那白芥子是什么东西,我们小主听都没听说过。上哪会折腾出来这些放在烫伤膏里,何况,我们小主岂会作茧自缚,亲自送有毒的东西给怡妃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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