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仪阁包厢内，礼部侍郎樊大人、威武侯赵将军、兵部尚书夏大人及长安廷尉王贺等人围坐在一起。
“谁人不知严氏的势力？！早在老鲁王时，严氏便深得圣上信任，十年前老鲁王逝世，本以为能一举打击严氏，谁想到圣上竟会将最疼爱的长公主下嫁鲁王。”夏大人愤愤道，“哼！长公主这一嫁，将鲁王禁在长安十年，这十年圣上利用严氏做了多少事情？在座各位谁人心中不明？如今，圣上此举和当年有何不同？都是在笼络异姓王的势力罢了！”
赵将军放下酒杯，看向上座道：“这些年韩王在充州的势力不可小视，本想拉拢他为公子所用，可如今韩王与鲁王结亲，韩王恐怕要为皇后所用。”
见赵将军话落，王贺忙接过话头：“公子，为何不试着拉拢鲁王，下官听闻，鲁王与皇后一党并不是那么无所间隙。”
视线透过黑纱将在场的所有人巡视一遍，黑衣人暗自冷笑……
夏大人，其独子曾在鲁军中担任前锋，二十年前因强抢民女而被老鲁王下令斩首示众，至此，夏大人与严氏的仇算是结下了，一直以来他都想为子报仇，可惜严氏势大，他找不到机会。
樊业，开朝老臣之一，为燕帝国的创立立下过汗马功劳，却不知为何，在燕帝分封诸王时只给了个侯爷的称号，至今一直耿耿于怀。
赵将军，其妹乃是燕帝的赵夫人，死于难产，而刚出生的十三皇子也在满月时不幸夭折，半年前，有个自称是当年服侍过赵夫人的宫女告诉赵将军，他最疼的妹妹的死，与皇后脱不了干系。
……
每个人都有弱点，他只不过是稍加利用便有了他们对执掌中宫的那女人无尽的怨恨，呵……
……
微卷起的罗绡帐后，头罩黑帽身穿黑衣的男子以指叩桌，咚咚声如同尖利的铁锤子敲打在众人心头，这些平时在朝堂之上言辞犀利，分毫不让的重臣竟纷纷住了嘴。黑衣男子这才道：“王大人，长安城中近日有何兵马调动？”
“神机营奉命进城，京畿大营也调拨三路人马分别往东、南、西三门而去。”
“探子回报，鲁军也有异动，一路鲁军大约三百人化妆成平民前日从济州出发，如今不知去向。”夏大人插嘴。
……
“吩咐下去，明日辰时，命长安四门的所有守城将领，无旨宣召不得进城。”
夏大人点头领命后问道：“公子，圣上的病，当真无可挽回？”
那个人的病，无论有无挽回，那个女人都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从今日起，不得再踏足这里一步。”
四人相互以眼神交流示意，最后只道了声：“是，公子。”
他们明白，长安城要变天了。
用过午膳，朱黎受邀与卢后在长乐宫歇息。
“黎儿，你也别怪母后，圣旨下达之前，母后曾问过鲁王的意思。他对这桩婚事是同意的，想来挞拔家的公子也是不会错。”
握着白瓷茶杯的手微颤，朱黎装作若无其事问道：“母后，王爷可是怎么说？”
“琅儿和琊儿两人，母后本属意琊儿与挞拔安翎，琅儿调皮捣蛋，我看着还小，琊儿这个年纪便知书识礼，先给琊儿赐婚再好不过。不过鲁王觉得，琅儿是长姐，理应先给琅儿定亲。母后觉着也行，都是孙女儿，哪一个都可以。”卢后问：“黎儿？怎么？面色这么不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母后，没有。儿臣想起府里还有事没办，儿臣先告退。”
“嗯。黎儿以后有空多来宫里陪陪母后。”
“儿臣知道。”
卢后看着她急急忙忙离开的身影，吩咐身旁侍候的徐瑾：“找个人跟着黎儿，看看她去哪儿。”刚刚黎儿听了她的话后面色惨白，这其中定有事。
“娘娘，奴婢有一事不明。”
“说吧，阿瑾。”徐瑾跟了她半辈子，在她年前，卢芝常露出其少有的一面。
“娘娘为何说是鲁王选择了琅儿？”
“阿瑾，鲁王是琅儿的父亲，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一桩亲事，事先有了鲁王的首肯，立儿才会安心接受。这对盈儿以后，大有裨益。不过，刚才黎儿的反应倒有些出人意料，你命人仔细看着，有任何发现立即回报。”
徐瑾刚走，张公公便过来了。
行礼后，张公公道：“娘娘，圣上想见您。”
“阿瑾，摆驾太极殿。”
……
穿过繁复走廊，卢后屏退众人后步入殿内，大殿空旷，中央金色布幔下摆放着龙纹床榻，她放轻脚步走过去。“陛下召见臣妾所为何事？”龙榻上的人看着气色比起往日好了许多，她在榻边坐下。
“你都准备好了吧？”燕帝闭着眼问。
“圣上指的什么？臣妾不懂。”
“哼，别以为朕什么都不知道。皇后，这座江山姓朱，它不可能姓卢！”
卢后直直看向他，莞尔道：“臣妾自然知道这是朱家江山，而且，臣妾也很希望它传之万代呢！”凑至耳畔，卢后淡淡道：“陛下，臣妾发誓，这万里江山之主，代代都会流着他的血，圣上可以放心了。”
“不可能，你不会。你做不到！”燕帝笃定道。
“会的。臣妾一定会的。二十多年了，自那孩子出生，我等了二十多年了，圣上……”卢芝轻叹：“该还的，咱们都得还。”
燕帝猛然睁开眼，抬手抓住她的手：“不可能，你做不到！他们！他们是……”
“无论做不做得到，臣妾知道您看不到了。”
……
站在太和殿往前望去，长安繁华尽入眼帘，茶楼酒馆、绸缎庄、胭脂铺、百姓摩肩接踵、亭台楼阁鳞次栉比，耳边仿佛能听见商贩们的吆喝声，百姓们的对话，孩童的打闹声，柳绿花红，莺歌燕舞，自晋末以来，人们难得生活得如此太平。
而这些都是，那位的努力。可惜，他为世人留下了生机，却只能活在她一人的记忆里。
“我会把属于你的，还给你。”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