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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三十輻章

考異:河上公作《無用章》,趙實庵作《隱顯玄彰義章》也。

唐明皇疏:前章明養神愛氣,不雜故無疵。此章明利有用無,相資而功立。故乾坤為大易之韜,轅厢成用無之質,標器室以為喻,存利用之結成爾。

杜光庭曰:愛氣養神,則尚乎清靜。用無利有,則在彼相資資取也。車器室三者、皆假其有而取其無以為用也。車以運載,器以盛受,室以居止,心資外有而用中無,故能成有用之功爾。乾坤為大易之蘊者,《易·繫辭》也。明易之所立,本乎乾坤。乾坤不存,則易道無由起。故云乾坤是易道蘊積之根源、與易為川府奧藏也。故下文云乾坤成列而易立乎其中矣。乾坤毀,則無以見易也。亦猶輪轂轅厢為車之質,轅厢毀則無以見車。將明利用之因,故舉三物之喻。理國者民存則有國,民散則國危。理身者神存則有生,神逝則身滅。利用之道,實相資也。

張沖應曰:無者虛也,炁非虛則不能運用,而化為神,故曰無用。

三十輻共一轂,當其無,有車之用。埏埴以為器,當其無,有器之用。鑿戶牖以為室,當其無,有室之用。故有之以為利,無之以為用。

河上公曰:三十輻共一轂,古者車三十輻,法月數也。共一轂者,轂中有孔故眾輻共凑之。治身者當除情去欲,使五臟空虛,神乃歸之也。治國者寡能總眾弱,共使強。當其無,有車之用。無謂空虛,轂中空虛,車得去行。奉中空虛,人能載其上也。埏埴以為器。埏,和也。埴,土也。和土以為飲食之器。當其無,有器之用。器中空虛,故得有所盛受。鑿戶牖以為室。謂作屋室。當其無,有室之用。言戶牖空虛,人得以出入觀視。室中空虛,人得以居處,是其用。故有之以為利。利物也,利於形用,器中有物,室中有人,恐其屋破壞,腹中有神,畏形之消亡也。無之以為用。言虛空者乃可用盛受萬物,故曰虛無能制有形。道者,空也。

王輔嗣曰:三十輻至車之用。轂所以能統三十輻者,無也。以其無能受物之故,故能以實統眾也。埏埴以為器至無之以為用。木埴壁所以成三者,而皆以無為用也。言無者有之所以為利,皆賴無以為用也。

唐明皇曰:三十輻至車之用。此有無功用相資而立。三十輻者,明造車共一轂,因言少總眾。夫轅厢之有共則成車,車中空無乃可運用。若無轅厢之有,亦無所用之車。車中若不空無,則轅厢之有,皆為棄物矣。疏:輻三十貫於一轂,明少者,多之所宗也。當其空無,方有車之運用,明無者有之所利也。夫道者何?至無至一者也。故能動植眾類,磅礡羣材,適使萬殊區分成之者,一象也。眾竅互作,鼓之者一響。則原天下之動用,本天下之生成,未始離於至無至一者也。且就車而論,則轅厢有質,車中空無也。車中空無,乃可運用。若無轅厢之有,則空無之運用息矣。車中若不空無,則轅厢之數皆為棄物矣。故乾坤成而易功著,萬化流通而道用彰。是以借麤喻之用無,明至無之利有。埏埴以為器,當其無有器之用。埏,和也。埴,土也。陶匠和土為瓦之器也。疏:埏,和也。埴,黏土也。注云陶匠者,《尚書》云:範土曰陶。此云陶匠範和黏土,燒成瓦器,亦取其中空虛,以用盛受物也。鑿戶牖至有室之用。古者陶穴以為室宇,亦開戶牖。故云鑿爾。疏:鑿,穿也。門傍窗謂之牖。古者穴居,故《詩》云陶復陶穴,謂穿鑿穴中之土,以復覆其上,故云鑿爾。後代聖人易之以官室,取其室中空虛,所以人得居處。莊子曰:室無空則婦姑勃蹊,謂争路也。《爾雅》宮之之室。故有之以為利,無之以為甩。有體利無,以無為利,無體用有,以有為用。且形而上者曰道,形而下者曰器。將明至道之用,約形質以彰。故借麤有之利無,以明妙無之用有爾。疏:有之所利利於用,用必資無,故有以無為利也。無之所用用於體,體必資有,故無以有為用也。形而上者曰道,形而下者曰器者,《易·繫辭》文也。疏:自無則稱道,涉有則稱器,欲明道用,必約形器以彰,雖借喻於三翻,終用無於一政爾。

杜光庭曰:三十輻至車之用。轂總眾輻以成輪,車總眾材以成用。其所用者,用車之中,空無之所爾。向無輪轂,不得成車。今得成車,又虛中而運載,以喻人君內資輔相之謀,外委諸侯之助,乃能有國。如三十輻之凑一轂也。既有國矣,能虛心體道,則天下化成,如車中之空也。人之身也,外資百體之設,內仗五氣之和。如輻之凑而成於人。既為身矣,能虛心體道,則元和濳運,而致長生矣。此明有無利用,互得相資也。道之真一無色無聲,眾類羣材資之以立。動者五靈、毛羽、鱗甲、羽蟲之屬也,植者草木之屬也。類者,狀也。材者,質也。動植材類億萬不同,是萬殊也。物雖萬殊而長養生成者,道也。道唯一象爾。經曰恍惚中有象,即此真精淳一,生化萬殊之物,可謂少者,多之所宗也。眾竅者,《莊子·齊物篇》南郭子綦謂子游曰:夫大塊噫氣,其名為風。是唯無作,作則萬竅怒號。大木百圍之竅穴,似鼻,似口,似耳,似枅,激者,謞者,叱者,吸者,叫者,譹者。冷風則小和,飄風則大和。然則眾竅之聲大小萬殊,所鼓之者一風而已矣。觀天下動用者,《易·繫》曰聖人有以見天下之動者,言聖人有其微妙,以見天下萬物動用,明天下萬物生成皆稟於淳一微妙之道。故云未始離於至無至一者也。此覆釋乾坤成而易立乎其中,喻轅厢之有以成車中之空無也。萬化流通,皆稟道用。若無萬化,道用不彰,亦猶轅厢為車之用,乾坤為易之蘊也。車者常器,人所見焉。假此為喻,以喻妙道,故云麤喻也。埏埴以為器,當其無,有器之用。和土為器,亦彰因有而用無。凡曰器用,其形萬殊,大小不同,方圓各異,或巧或拙,或賤或珍,而其所用皆用器中空無之處爾。範土曰陶者,《尚書》之詞也。舜側微之時,耕於歷山,陶於河濱是也。《列仙傳》云:陶公與弟子師門,皆古之陶者。善化五色之火而昇天矣。鑿戶牖至有室之用。未有居室,陶其土而復之,陶其壤而穴之,父子夫婦居謂之家。未有寢廟亦未有家室也。復者,復於地上。鑿地曰穴,皆如陶焉。陶者,今之瓦窑也。《易·繫》曰:上古穴居而野處,後代聖人易之以官室。蓋取諸《大壯》,以制造宮室大壯於穴居野處之時,故云大壯。《易》言上古者,言未造宮宇之前,止是夏巢冬穴,故制室宇以代之,非是後物以替前物。故云上古。乃在伏羲黃帝之間也。《莊子·盜跖》謂夫子上古之人,夏栖木上,冬拾橡栗是也。巢穴之中取其空而可居。今宮室所制,亦取其中空而居之,故云當其無有室之用。婦姑勃蹊者,蹊,路徑也。勃,戾怒也。《莊子·外物篇》所云,言室中不空,蹊路湫隘,則婦姑争路而行。婦合順於姑,以為孝敬。今乃争路忿怒,是室中隘狹無所往來,以容其私,則反戾而鬪爭也。此謂室隘狹不空,則婦姑争路。心壅蔽不虛,則嗜欲交侵。《爾雅》曰:宮謂之室,室謂之宮。大小異制也。今則禮有降殺,聖人所居為宮,通眾所居為家宅屋宇堂室等也。《論語》皇偘疏云:堂之內隔為內外,分為房室。故孔子弟子有升堂者,有入室者。則堂為通稱,室在堂內,復為分別矣。故有之以為利,無之以為用。夫道之無也,資有以彰其功,無此有則道功不彰矣。物之有也,資道以察其質,無此道則物不生矣。物非道不能生成,道非物不顯功用,亦猶車器室三者,皆取其因無以利有,因有以用無也。形而上者道之本,清虛無為處乎上也。形而下者道之用,稟質流形處乎下也。顯道之用以形於物,物稟有質故謂之器。器者,有形之類也。聖人法道之用,制以為器,畫卦觀象,制以文字,刳木為舟,剡木為檝,斷木為杵,掘地為臼,弦木為弧,剡木為矢,制為宮室,結為網罟,服牛乘馬,負重致遠,鑄金為兵,揭竿為旗,斲木為耜,揉木為耒。一事以上以利天下,此皆分道之用以為器物爾。皆《易·繫》所稱,此乃道是無體之名,形是有質之用,凡萬物從無而生,眾形由道而立,先道而後形,道在形之上,形在道之下。故自形而上謂之道,自形而下謂之器。形雖處道器兩畔之際,形在器上,不在道也。既有形質可為器用,故云形而下者謂之器。夫道者,無也。形者,有也。有故有極,無故長存。世人修道,當外固其形,以寶其有,內存其神,以宗其無。漸契妙無,然合於道。可以長生爾。至一至無道也,有象有形器也。約器明道,復借喻於車器室等,謂三翻也。其用於無,皆一揆耳。聖人之理天下也,懸賞罰制法度,垂教令明上下,此皆有也。若其端默為政,沖靜率人,不言玆化,萬物自理,雖有賞罰之利,制度之設,教令之行,上下之別,而不用之,亦可謂假其有而用其無也。斯至理也。修身之道,因經而悟理,因悟而忘言,了達妙門,不執言教,亦此義歟。

宋道君曰:三十輻至有室之用。有無一致,利用出入,是謂至神。有無異相,在有為體,在無為用。陰陽之運,萬物之理也。車之用在運,器之用在盛,室之用在虛。妙用出於至無,變化藏於不累。如鑑無象,因物顯照。至人用心,每解乎此。故有之以為利,無之以為用,有則實,無則虛。實故能具貌象聲色,而有質。虛故能運量酬醉,而不窮。天地之間,道以器顯,故無不廢有;器以道妙,故有必歸無。木撓而水潤,火燁而金堅,土均而布稼穡出焉。此有也,而人賴之以為利。天之所以運,地之所以處,四時之所以行,百物之所以昌,孰尸之者?此無也。而世莫觀其迹,故有用不匱,有無之相生。老氏於此三者,推而明之。

王介甫曰:三十輻共一轂至無之以為用。道有本末。本者萬物之所生也,末者萬物之所以成也。本者出之自然不假乎人之力,而萬物之所生也。末者涉乎形器,故待人力而後萬物以成也。夫其不假人之力而萬物以生,則是人可以無言也,無為也。至乎有待乎人力而萬物以成,則是聖人之所以不能無言也,無為也。故昔之聖人之在上而萬物為己任者,必四術焉,禮樂刑政是也,所以成萬物者也。故聖人惟務修其成萬物者,不言其生萬物者,蓋生尸之自然,非人力之所得與矣。老子者獨不然。以為涉乎形器者,皆不足言也,不足為也。故大抵去禮樂刑政,而惟道之稱焉。是不察於理,而務高之過也。夫道之自然者,又何預乎?惟其涉形器,是以必待於人之言也,人之為也。其書曰:三十輻共一轂,當其無,有車之用。夫轂輻之用,故在於車之無用。然工之斲削,未嘗及於無者。蓋無出於自然,人之力可以無與也。今之治車者,知治其轂輻而未嘗及於無也,然而車以成者,蓋轂輻具則亦必為用矣。如其知無之為用,而不治轂輻,固已疏矣。今知無之為車用,無之為天下用,然不知所以為用也。故無之所以為車用者,以其有轂輻也。無之所以為天下者,以有禮樂刑政也。如其廢轂輻於車,廢禮樂刑政於天下,而坐求無之為用也,則近於愚矣。

蘇穎濱曰:三十輻共一轂至無之以為用。竭智盡物以為器,而器之用常在無有中。非有則無無以致其用,非無則有有以施其利。是以聖人常無以觀其妙,常有以觀其徼。知兩者之為一,而不可分,則至矣。呂吉甫曰:三十輻共一轂至無之以為用。三十輻共一轂,當其無,有車之用。車,吾所乘也。埏埴以為器,當其無,有器之用。器,吾所用也。鑿戶牖以為室,當其無,有室之用。室,吾所居也。乘則觀乎車,用則觀乎器,居則觀乎室,其用未嘗不在於無。其則不遠矣。至於身,則不知吾之所以用者何邪?故有之以為利,無之以為用。有有之以為用,無無之以為利,則所謂利者,亦廢而不用矣。有無之為用,而無有之以為利,則所謂用者亦害而不利矣。是故聖人入,而未嘗有物也,所以為無之之用,出而未嘗無物也,所以為有之之利。故曰精義入神,以致用也。利用安身,以崇德也。

陸農師曰:三十輻共一轂至無之以為用。有無相用,不可以一偏。故無無則不足以用有,無有則不足以見無,以有為利則或至於止,以無為用則用常至於無窮。

王元澤曰:三十輻共一轂至無之以為用。凡此三物,或運轉,或貯盛,或居處,而皆以無有為用。無非有對,因有有無,於無之中,復有妙有不窮之用,妙有之功若大有,物之有具存形質,非能應於不窮者也。故因為利,利陰屬也。雖然,此有無之論耳。極而言之,則無不離有。有亦真無,非有非無,乃真妙有也。

劉仲平曰:三十輻共一轂至無之以為用。有之以為利,無之以為用。聖人之於天下也亦然。觀其所有之利,然後可以知其所無之用。

劉巨濟曰:三十輻共一轂至無之以為用。轂利轉,輻直指,相與為輪者也。三十輻以象月。埏,和也。埴,搏也。陶人和土搏器,而後火之,車器室皆以有為利者也。而車之利有無,室之利有大,惟器之利有雖寡且少,然而非假有則不成。蓋凡利有者無多寡,無小大,無不出於有故也。三十輻共一轂,特為輪而已。其利多如此,而蓋軫輈尚不在焉。故《周官》曰:一器而二聚者,車為多。古者穴土為居,鑿戶以出入,鑿牖以通。為君臣、父子、宗廟、朝廷、寢處之制,皆以隱於成,則利有亦大矣。故《易》曰後世聖人易之以棟宇,蓋取諸大壯,器則瓦缻甑之類是也。而又其間寡有所尚,數有所滋,圓有規,方有矩,曲有鉤,直有繩,莫非利有也,而其用則主空無而已。老氏歷陳是言者,以明無雖假有以彰其用,不可去無以獨利。故有之體壞,而無之性存。利用之為言,合則一,離則二。蓋用有利有不利,而以利用為善,此合則一也。車之利在輪,器之利在埏埴,室之用在戶牖,而其用皆在於空無。此離則二也。孟子曰:故者以利為本,禹之行水也,行其所無事而已。無之為用,於斯見矣。前章言玄德,而玄德相於無,故次之以三十輻共一轂。

劉驥曰:三十輻共一轂至無之以為用。扁鵲言人身中有五臟,真氣之所會。五臟各有六氣,故有五六三十之會原。猶車之三十輻也。流轉不息,通於一樞,猶三十輻之共一轂也。聖人知變化之樞機,假有為之形體,以身為爐,三宮為鼎,造化於虛無恍惚之中,如所乘之車,所用之器,所居之室,在有為體,在無為用。故有之以為利,無之以為用。世之昧者,唯聞捨身之道,未達即身之妙。此老氏所以引車器室而詳喻之也。是猶乾坤成列而易立乎其中,乾坤毀則無以見易,形體毀則無以保神,所以貴乎形神俱妙也。聖人假有為之體,鍊無為之神,自有入無,以假就真爾。豈直以形色名聲為足以得彼之情哉?故次之以五色也。

趙實庵曰:初示無用為用祖:一、申乾坤往復。三十輻共一轂,當其無,有車之用。道以虛而為用,未見用之功,因實而方顯。物以實而為體,未見虛之之利,取虛以為容。一體一用互相發明,一有一無方能顯著。大率無用之用,道理昭然,無功之功,道妙莫測。乃知實不為用,虛則理通,假三物以露機,試二端而窺測一者,丹准月法進退,三十日而剝復自然矣。一為轂,一雖有而不用,三十為輻,一月之數,咸周此則。以虛運有,非轂則輻無所安,猶之以道御時,非日則月不生,體陰虛待實借晦朔以成,明陽實函虛,養蟾蜍而孕魄。此修丹者取乾坤往復,明有無之利然爾。故道本無象,而丹生自然,引轂輻彰五六之宗,陳有無為利用之本,是知道者虛而應萬物之用,實則礙而不通。故明無之以為利,有之以為用。輻與轂,車之成體也。輻之用在轂,虛以運物,若使轂實輻,孰安焉?又云:車上屋也。當其無者,謂轂之虛處也。以輻實空車,斯用矣。至于運載不已,則車之利始存焉。是以有者為利,無者為用。二、指以埏埴。埏埴以為器。當其無,有器之用。埏埴者,埏和土埴黏土為器也。今瓶盎之類是也。取其虛中以為用,可用則器之利也。天地以虛無而生萬物,大道以虛無而函天地人,以虛心而應萬有。埏埴以虛中而受諸物,則知埏埴為有之利,虛中為無之用。前舉轂輻之義已明,再申埏埴而曉。蓋有無體用全道之功,其義淵微,未易通矣。此實性與天道者也。故又舉之以次戶牖。三、指以戶牖。鑿戶牖以為室,堂其無,有室之用。障所以礙明,虛故能容物。凡以取其虛中為用也。半門為戶,交木為牖。戶以開閉為功,牖以竇明為用。戶牖不鑿,堂室奚存?去礙者以為虛,室取虛處以為起居,故戶牖為利,室為用。蓋戶牖有可室之用,因之然後能成。然非止此三者,取虛為用,物物亦然。谷以虛故應,管籥以虛故聲,器皿以虛故容,舟船以空故載。太上指此三者,餘可例之。後明有無之用。故有之以為利,無之以為用。以器顯道,道即明於器中。以無為用,用即非於實處。然器不可毀,毀器則用不可明。託物顯言,非物則言無所寄,是以車虛成運載之功,取乾健能生萬物者如之。埏埴有虛中之用,取坤虛而受萬物者如之。戶牖有堂室之用,比心虛而供萬事之求者如之。則知無自有成,道因器顯,孰謂虛無無用?不知終日之用在無。止謂形迹為真,不知形迹之用為蔽。莊子曰:空虛不毀,萬物為實。利用雙明。《繫辭》曰:乾坤毀則無以見易。虛實通照,然後知樞始,得其環中,以應無窮者也。

邵若愚曰:三十輻共一轂至無之以為用。老子以車器室明物理有無利用,藉有之以為利,便於無之中乃見妙有不窮之用。且如車,今之十八,古之三十輻共凑一轂為輪,藉輪為有形之利,當其無中妙有,在於運轉,故知無者為車之用也。埏埴搏以為器,籍器為有形之利,當其無中妙用,在於盛貯。乃知無者為器之用也。古之穴土為居,鑿戶而出入,為牖以視外,然後君臣父子宗廟寢筵之制以為室,藉室為有形之利,當其無中妙有,在於居處,乃知無者為室之用也。故見有之以為利,便無之以為妙用,是以藉幻身為利,以無心之心為用。使學人體無理有無而道之利用。

王志然曰:三十輻共一轂至無之以為用。夫人之有生,寓形宇內。日用之急務,有身之所欲,斷不可無者有三。曰車馬,曰器具、曰室居。有之以為利,無之以為用。利用稍不得其所安,反為有身之大患也决矣。人不能知之者,必先揣己之合宜,然後從事之可否。且車之為用,上自天子下至庶人,盍各有分。天子之車又曰萬乘,諸侯曰千乘,卿大夫曰百乘,而庶人不過疋馬單車而已。少則不為不多,多則必出乎僣,更加飾之,雕鞍綉勒,而不謂之詭譎亂常而何?所以古人尚其質樸,乘騎步趨,亦必有禮。故夫子步亦步,夫子趨亦趨,君子終日行,不離輜重者是也。或秣馬脂車,似亦嫌其過分馳騁,失吾聖人執古御今純素之道。至有出為畋獵,携輪折軸,終焉不及之繆豈其宜哉?若夫埏埴者,則範坯黏土陶器之屬是已。古人適得則用,用已奔之,初無愛吝,終無厭弃之私。民用飲食,亦足自樂。豈知器具所以美惡如何哉?近古以降,所尚特異,貴富逸豫,世無與匹,猶晞不貴難得之貨,以資口體之適,曾莫之知。至有自盈傾覆之禍,無他焉,所失者衽席之上,飲食之間,戒之失漸矣。經曰鑿戶牖以為室。以此則上古巢居穴處之謂,初避寒暑,庇風雨而已。而帝堯土階三尺,茅茨不剪,民則安其居,樂其俗,天下大治焉。五霸與古相去幾何,則其雕梁峻宇,棟宇橈雲,猶狹其所居,恥其未盛土木之功,赭堊之色無遺巧焉,五府為之虛恬不自覺,良由不能以身觀身,以家觀家,以鄉觀鄉,以國觀國,以天下觀天下,不鞭其後之過歟。於戲,人皆知有用之用,而莫知無用之用。有之與無,虛實相假,虛則莫睹其跡,跡則因有而有之。以無為論,豈知夫跡之所以跡哉?故老子推此三者,以明有無利用之極致。車則善載,器則善盛,室則善藏,設為形器無非有也。失之於無,則不能為用。失之於有,則不能為利。所以無之與有,利之與用,雖古大聖人亦取法焉。學者不可自蔽者也。

程泰之曰:三十輻共一轂至無之以為用。運藏者,車之功用也。輻轂皆具,然後可以運載。則車無輻轂,其功用遂無託以自見也。然而審求其理,則夫碾地發軵者,常在體質皆無之外,則是車之功用常屬乎無,而不屬乎有矣。器之可盛也,室之可居也,用不著乎有,而皆出於無,其理一也。故老氏借而言之,以見無之可貴。蓋如此也。是故造車者必先營致輻轂,以為之資,而期其功用在輻轂,皆無之地也。其曰有之者,求以致之也。其曰無之者,則求以去之也。此意蓋喻道學益損,而寄其理於體質虛實之間而已也。論世之疑老者,為其徒乎無具,决不可以治也,不知老氏之無,蓋欲超乎有以用有,而非表裏初終,一皆空空也。詳在意總。臨川王氏之語曰:治車者知治其輻轂而未嘗及無也,然輻轂具而無必為用矣。如其廢輻轂於車,廢禮樂刑政於天下,而求其無之為用,則亦近乎愚矣。此誤認老意也。老氏之論,欲致禮法以為利,而超禮法以致用。其謂有之無之,猶曰益之損之也。益之者,求以致其所未有也;損之者,求以化其所已有也。此其推車理而致之人事者也。方其求有,此有即是積信善以充諸己,而使之實且大者是也。及其求無,此有即是取其充實者而損之,期其迹泯而用存也。有之無之云者,夫人致力之地也。而王氏之論遂即有無而命其成,則是老子不知無輪之車不可推挽也。蓋老語離隱難曉,雖王氏最嗜其書,而猶不免徇言失意也。西晋之禍正出此耳。彼信老氏矯語而蕩蔑禮法,以自附於絕仁棄義之域。聞老氏之貴無為也,遂欲不設輻轂而冀車之自行也。抑不知矯語之中常存正道,無為之中更有無不為者在焉。特將出輻轂以用其無,而未嘗舍輻轂而不資其有也。老教之效於治也,自漢始也,曹參之相孝思,文帝之紹高帝,以清靜而致寧一,以元默而致醇厚,則雖未能化有為無,而亦可謂能超形器以集虛者矣。而其清靜元默,又非付天下於不為也。高帝之創垂在焉,蕭何之制作在焉。則輻轂之所從具者固已有素。故曹參文帝得資其利,以為己用,欲靜則可靜,欲默則可默也。若元無高帝之法、蕭何之規,而一切付之不屑,則西晋已。

黃茂材曰:三十輻至無之以為用。有有中之有,有無中之有。無中之有,其用無窮。有中之有,其利甚博。輻轂以為車,埏埴以為器,戶牖以為室,此則有中之有,民之賴其利也博矣。雖無車而有車之用,雖無器而有器之用,雖無室而有室之用,此則無中之有。至人達士資其用也無窮。今《參同契》、《黃庭經》多載是說,蓋有所由來矣。

詹秋圃曰:古十輻共一轂至無之以為用。無用章無用中有實用存也。凡造車以三十輻而循環共奏於一轂,雖當古初無車之始,固已有車載之用,為不可廢。凡埏埴坯陶以為器,雖當無器之始,亦固已有器皿之用,為不可闕。又鑿門戶窗牖以為室,亦當無室之初已有室處之用,尤不可無庇覆以安居。此三者利用土木之工,各有實用存焉。自無而有,無非因利而利,無之以為用也。

張沖應曰:三十輻共一轂至無之以為用。天有六氣,地有五行。六氣,陰陽風雨晦明也。五行,水木火土金也。天地始分,水為之先,人始成形,水為之本。水主腎為命元。其地數六而生木,木主肝為魂,其地數八而生火,火主心為神室。其地數二而生土,土主脾為意。其地數十而生金,金主肺為魄。其地數四而復生水。五行在地相生之數,凡三十。此身之炁因之以運行,而不悖也。故曰三十輻共一轂,謂人由而囿形於地,五行法地數之三十而運行,則六炁流通。猶輪轑三十之數,以為一轂之運也。或者又謂五行相生,六炁相和,五六為三十之數。其炁自為之運,皆一說也。然轂貴運行,非虛其中,則不可運矣。五行三十之數,非虛以相生,則六炁何徙而流轉?轂以虛運,則車以轂運能載而為用;炁以虛運,則身以炁運能養而為用。故無中生有,而有得以為用也。若夫土之為器,非埏和其水木火金以虛成之,則不能以盛其物。鑿戶牖以為器,非空虛其門庭,則不能容其人。故曰當其無,有車之用;當其無,有器之用;當其無,有室之用。當也者,各當其自然者也。車能載物,器能盛物,室能容人,此有之以為利也。有之以為利,又自夫虛無運用之所致也。車器之與室,其無中之用如是,而況人稟五行,運此六炁,化為神者乎?此章乃老子指墜地之象,以發明之也。

張靈應曰:人身上精為輻,炁為轂。炁出於無,推動精輻,精結為有,相隨運轉。炁一升精便降,精一升炁便流轉。相養不曾停住,這炁却不可自虧分毫,精亦不可自耗分毫。只要有無相用,悟此輻轂之用,這長生又何難之有?蓋精屬陰,法地數三十為三十輻。炁屬陽,法天數二。十五為一轂。輻不得轂如何轉?精不得炁如何運?其用如此。

白玉蟾曰:三十輻。如三十日也。共一轂。一月是爾。當其無。月大月小。有車之用。雖有月小,亦成一月。埏埴以為器。陰陽往來,而成造化。當其無。天地無全功,聖人無全能。有器之用。間有不及,亦見天工。鑿戶牖以為室。萬象森一羅,同乎一天。當其無。神不守舍,五官失衛。有室之用。聖愚同性,志內逐外。故有之以為利。得其父母之身為用。無之以為用。存我厥初同然之性,無內無外。

廖粹然曰:三十輻。此如日月合璧,一月一周天。共一轂。比身中元炁,亦月一周天。當其無。以一貫之。有車之用。可為吾之乘輿。埏埴以為器。以黃庭陶魂鑄魄,以水火煉而成質。當其無。以道御之。有器之用。可為我之大器。鑿戶牖以為室。闢路為後門,便於水火。開窗於尺宅,以通神明。當其無。以比之用。有室之用。可為我之神舍。故有之以為利。太上言之其詳。無之以為用。毋勞重下注腳,八字打開,兩手分付。

陳碧虛曰:三十輻至有車之用。此明有無功用,相資而立。《周禮·考工記》說車蓋圓以象天,輿方以法地。三十輻以象一月之數。夫月之一懸天,流行不息。車之輾地,運轉無窮。是故古車以象月也。既而三十日共一月,亦猶三十輻共一轂耳。當其轂中空虛,輪得以轉行,車中空虛,人所以載其上,故其空無之處,是有轉行容載之用也。嚴君平以謂太古聖人之牧民也,因天地之所為,不事乎智巧,飲則用瓢,食則用手,萬物齊均,無有高下。及至王者有為,賦重役煩,百姓罷極。上求不厭,貢獻遼遠,男女負載,不勝其任。故智者作為推轂,駕馬服牛,負重致遠,解緩民勞。後世相承,巧作滋生,雕琢斑轂朱輪,飾以金銀,加以翠璣。一車之費,足以貧民。是以老氏傷創作之害道德,明為善之生禍亂也。故舉車器室三事,說有無利用之相資,因以垂戒云。埏埴以為器,當其無,有器之用。埏,和也。埴,黏土也。謂工人範和黏土,陶成形器,取其器中空無之處,是有盛受諸物之用也。嚴君平以謂道德衰廢之時,憂患攻其內,陰陽賊其外,民人薄弱,羸瘦多疾。是故水火齊起,五味將形,生熟不別,乾漬不分,故智者埏土為器,以熟酸鹹,而遂至田獵奢淫,殘賊羣生,刳胎殺穀,以順君心,雕琢珠玉,以為盂盤,於乎樸散為器,一至於斯。鑿戶牖以為室,當其無,有室之用。鑿,穿也。半門曰戶,門傍窗謂之牖。門戶窗牖,亦通稱也。古者穴處,謂穿鑿穴中之土,以覆其上。為戶牖,居室也,取其室中空無之處,故人有安存出入之用也。嚴君平以謂人心既變,萬物怨恨,蟲蛇起,毒作,禽獸害人。於是巖穴之中不足以禦患難,全性命,終天年。故智者為作居室,上棟下宇,穿窗候望,堅關固閉,開闔疾利,蜂蟲不得入,禽獸不得至。而後遂至華臺危閣,阿房之殿,大關守險,築城為固。士卒疲倦,死者無數。然而上世以為治,後世以為亂者,此乃有無利用相因之弊。蓋在乎人耳。故有之以為利,無之以為用。此解上三事,明有無相資,俱不可廢。故有之以為利者,而利在乎器也。無之以為用者,而用在乎空也。夫器之為利也,叉存其外,外資窗用而成。空之為用也,必虛其內,內藉器利而就。故無藉有以為利,而有藉無以為用也。無則同乎道,有則成乎器。夫形而上者曰道,謂道之無形也。道雖無形,必資有以彰其功。若無其有,則道之功何由而彰矣。形而下者曰器。謂器之有體也。器雖有體,必資無以成其用,若亡其無則器之用何由而成矣。故器非道不能應用,道非器不能顯功,亦如轂中有輻,器中有物,室中有人。咸因無以利有,因有以用無也。且夫治身則神為存生之利,虛為致神之用。故無能政用,而有能利物也。利物在乎有,而政用在乎無。夫無者,虛靜之謂也。有者,神明之謂也。神明則妙有也,虛靜則至無也。妙有之為利,而利在乎存生也。至無之為用,而用在乎致神也。且存生政神之利用,不出乎妙有至無也。故日有之以為利,無之以為用。謝圖南曰:三十輻至之用。車之轉也以轂,三十輻共一轂,以象三十日為月之數也。物之實者以虛而運,輻輳於轂,轂轉於虛。故當其有者,不足以見車之用,而無乃有車之用也。埏埴以為器至之用。埏,陶也。埴,土也。陶土以為器,有用之物也。而器之受物在於中虛。故當其有者,未足以見器之用,而無乃有器之用也。鑿戶牖至之用。室,人之所居也。戶牖,人之出入也。室以中虛故可居,戶以中虛故可由。當其有未足以見室之用,而無乃所以為室之用也。故有之至為用。非輻不可以為車,非埴不可以為器,非戶牖不可以為室,故有之者所以為天下之利,而無之者所以為天下之用。實以虛而容,有以無而運故也。蓋嘗論之,形而上者謂之道,形而下者謂之器。器形於有,道隱於無,故有不能以運有,而無者所以為有之用。惟人亦然。四肢之運,車之義也。胸臆之設,室之象也。有物有則非器之謂乎?而靈臺中虛,所以包容於內,運動於外,而應不窮之用者,此也。否則塊然一物,何益哉?

林庸齋曰:三十輻共一轂至無之以為用。轂,車中之容軸者也。輻,輪之股也。轂惟虛中故可以行車。埏埴,陶者之器也。虛而圓,故可以成器。戶牖,室中之通明處也。此三者,皆是譬喻虛者之為用。故曰有之以為利,無之以為用。車器室,皆實有之利也,而其所以為車為室為器,皆虛中之用。以此形容一無字,可謂奇筆。

范應元曰:三十輻至有車之用。輻,車輞也。《說文》:輪,轑也。轂,輻所輳也。無字絕句,此假物以明大道虛通之用也。古者制器尚象,車之輻有三十者,以象一月也。車轂虛通,然後運行。故三十輻共一轂,當其無處,乃有車之用也。埏埴以為器至有室之用。埏,和也。埴,《說文》:黏土也。謂埏和黏土,以為器也。半門曰戶,交木曰牖。器中虛通,則能容受;室中虛通,則能居處。是當其無處,乃有器與室之用也。莊子曰:室無空虛,則婦姑勃蹊。心無天遊,則六鑿相攘。此亦假物以明吾心虛通之用也。故有之以為利,無之以為用。故凡有形之以為利者,皆無形之以為用也。不特車器室然爾。何以驗之?吾之身有形也,其中有無形者之以為用也。豈特吾身,凡天地萬物皆然也。

薛庸齊曰:三十輻共一轂至無之以為用。此三者,有無相資以為用也。

褚伯秀曰:三十輻共一轂至無之以為用。轂輻為車,虛中以載物。埏埴為器,虛中以貯物。鑿牖為室,虛中以處人。其有無利用可見。有者器也,出於人為,故有成毀。無者道也,本乎自然,故無終窮。譬諸人身,頭目手足皆形之有,必藉其中無形者運之,目視、耳聽、手執、足履、言動營為,皆有使之者,則無之為用大矣。及其終也,偃然寢於巨室,頭目手足未嘗不具,而無復運掉,與木偶無殊者,神奇逝而土苴存故也。然而有無相因,不可偏廢。假凡軀以修聖果,由窒礙而造空無,亦何嫌之有?大抵有則有盡,無則無窮,此所以分優劣。是章只發明一無字。唯無也,故能用。天下之有以成車器室之功,結以有之以為利,無之以為用,則不止乎車器室而已。莊子云:得其環中以應無窮。皆精於立喻。或以三十輻准一月之數,於後文殊覺牽強。又有以無有作未有解,引《易·繫辭》舟楫之利,蓋取諸《渙》,服牛乘馬,蓋取諸《隨》以為證,言未有此器之時,已有此用之理,亦是一說。

牛妙傳曰:三十輻至有車之用。夫一車有三十輻,一月有三十日。其云車轂者,謂日月也。若以道言之,則當其大朴未分已前。天地未根,日月未光,元無日月之用也。以器用而言之,則上古淳樸,民皆無知,元無車轂轉輸之用。始自黃帝觀轉蓬之象,以作車,以負重致遠。後世奢侈,飾以金玉,丹朱其轂。太上見風俗漸侈,淳樸散矣,乃作而嘆曰:當其無,有車之用也。埏埴以為器,當其無,有器之用。埏者,和也。埴者,土也。謂和土以為器也。夫器者,鼎器也。古人以乾坤為鼎器也。以道言之,則當其混茫獨立之時,元無乾坤,安有鼎器之說也?以器用而言之,則上古之世,人在道中,性皆質朴,飲用瓢食用手。後世聖人範金合土以為器用。三代以來,朴散淳漓,争尚奢侈,飲食器皿琢以犀玉,製以金銀,刻鏤雕璣,崇尚稀詫。太上憫其世條,乃歎之曰:當其無,有器之用也。鑿戶牖以為室,當其無,有室之用。鑿者,開鑿;戶牖,謂窗櫺;室乃居室也。古人以天地為神室,以日月為戶牖也。若以道言之,則當其太極未判之前,元無天地日月也,乃道也。以居室而言之,則上古之時未有宮室,夏則居櫓巢,冬則居營窟。後世聖人易之以宮室,上棟下宇,以待風兩。中古以來,世漸澆漓,俗好侈靡,宮殿盤鬱,樓觀飛驚,縱情任意,極侈窮奢。太上憫其世衰,故太息曰:當其無,有室之用也。故有之以為利,無之以為用。夫有者,謂有日月運轉以來往寒暑,有乾坤鼎器以陶鎔萬物,有天下神室以覆載羣倫,有車轂荷負以便其轉輸,有器皿什物以便夫飲食,有居室戶牖以易其巢居。此皆聖人備物致用,以利天下。故云有之以為利也。無之以為用者,謂當其天地萬物皆無,惟道虛無而已。蓋以虛無為用,故云無之以為用也。

休休庵曰:三十輻至無之以為用。悟達大道,謂之得體。又須得用。得體不得用,謂之死物。得用不得體,謂之弄業。識道德,體用全,謂之達士。老子特以造車器,鑿戶牖為室譬喻,顯無為而有妙用,利濟世間。故有道之士所為皆利益也。世間無者得之以為應用,捨道與德,何以成人世界。

楊智仁曰:三十輻至無之以為用。喻車輪也。三十輻,法一月數也。機輪也,運轉也,天以斗為機,人以心為機,使元神輻凑於中宮,真炁流運於一身,斡旋造化,攢簇五行,和合四象,皆車之所用也。埏埴者,作瓦器之轉輪,同喻之機輪也。若無此輪,焉得成器?人若機變於中關,棙子轉處無所不通。戶牖者,孔竅也。喻如混沌之生也,塊然而已。使之日鑿一竅,七日而混沌死矣。人有七竅,收視於內則生,縱之於外則死。故有無之說,人能為之。若用於無而無所不為,無中生有,得其用也。有裏生無,妙合先天。然謂有,則謂無弊。能於有無之中具一隻眼,方是到家底人。無之以為用也,莊子曰:天其運乎,地其處乎,日月其争於所乎?孰主張是,孰綱維是,孰居無事?推而行,是意者其有機,緘而不得已邪?意者其運轉而不能自止邪。

喻清中曰:三十輻至無之以為用。天下之事,有不生於有而生於無。當其無,作一句讀。當三十輻之時,未有車之利也。車之用,已存於中矣。故曰有車之用。當埏埴之時,未有器之利也。而器之用,已存於中矣。故曰有器之用。當鑿戶牖之時,未有室之利也。而室之用,已存於中矣。故曰有室之用。按《周禮·考工記》:車蓋圓以象天,輿方以象地,三十輻以象一月之數。轂,車中之容軸者也,輻凑而成輪者。埏,和也。埴,黏土也。陶人,運轉以成器者也。鑿,穿也。半門曰戶,門傍窗曰牖。一說無,空也,虛也。當其轂中空虛,輪得以轉,車中空虛,得以容人,是空無之處,有轉行容載之用也。陶成形器,外實內虛,當其器中空無之處,是有盛受諸物之用。古者穴居,鑿穴中之土以覆其上,倣為戶牖之制。當其室中空無之處,故人有安居出入之用。故有之以為利者,利在乎器形也。無之以為用者,用在乎空也。夫器之為利也,必存乎外,外資空用,而戊空之為用也。必虛其內,內藉器利而就,故無籍有以為利,而有藉無以為用也。無以言形而上之道,有以言形而下之器。道非器不彰,器非道不成。道器之相資,不可舉一而廢一也。又一說,扁鵲言人身中有五臟,真氣之所會。五臟各有六氣,故有五六三十之會原,猶車之三十輻也。流轉不息,通於一樞,猶三十輻之共一轂也。聖人知變化之樞機,假有為之形體,以身為爐,三宮為鼎,造化於虛無恍惚之中。如所乘之車、所用之器、所居之室,在有為體,在無為用。故有之以為利,無之以為用。按魏伯陽《參同契》曰以無制有,器用者空。政是此意。諸說皆有理,存之以俟明理之君子云。

胥六虛曰:三十輻至以為用。此章聖人言三十輻共一轂,至于器室,意觀者體物知身之道,匪徒事其文也。夫車室器之理,先賢論之極詳。此不復贅。若夫體物知身之道,言之鮮耳。且知身之說,頭目耳鼻口體手足共成吾身,各有攸司,雖然塊然一物耳,其運動言笑,皆在於吾。而求吾之一字,竟無所指的處,得非無位之吾,為有數之身用哉?此經所謂有之以為利,無之以為用者也。讀是經者,試詳味之。

柴元皋曰:三十輻共一轂。輻,輪板也。轂,貫諸輻者也。轂為體,輻為用。如心總萬法。當其無,有車之用。當無車時,誰建輻轂之妙用乎?埏埴以為器至有室之用。造泥穴壁之妙用,皆誰為之乎?故有之以為利,無之以為用。有之時顯其利益,無之時顯其妙用。以心為體,利為用也。

蘇敬靜曰:三十輻共一轂至以為用。此章老子之意,只在於無。轂,車中容軸者。輻,車之輪股。轂惟虛其中,故可容軸以推輪,而有車之用。埏埴,陶者之器,所謂鈞盤也。鈞惟虛圓旋轉,故可成器,而有器之用。鑿戶為牖,而後室明。牖惟其虛,則有室之用。轂之虛,鈞之虛,牖之虛,皆無也。是三者無以為體,而有用遂有。故有車、有器、有室,皆自無而生。此亦有生於無之意也。

本一庵居士曰:三十輻至以為用。物,有也。所以用是物者,無也。持有以用有,是以物而相物耳。故無有則無無所寄,無無則有無所宰。非特車室器皿為然。自天下言,物其徼而道其妙。自一人言,身其實而心其虛也。然無以有為利,有以無為用,兩者未嘗不一也。則天下無道外之物,亦無心外之身矣。此用乃利用之用,非體用之用。若以體用言,則無為體而有為用。

石潭曰:三十輻共一轂,當其無有車之用。埏埴以為器,當其無,有器之用。鑿戶牖以為室,當其無,有室之用。故有之以為利,無之以為用。三十輻共一轂,所以為車也。然其安軸之處必虛中,乃可以運。此車苟實而不虛,則轂何所用?埏埴所以為器,然埏埴以陶,必有虛以為之橐籥,而後可以成器,若非埏埴以虛為用,則器何以成?鑿戶牖以為室,然必因其通明,然後可以起居,苟不虛通,則室亦何所用哉?故有之以為利,無之以為用也。有之以為利者,車與器與室也。無之以為用者,皆資於虛無也。以喻人,必虛心乃可以受道,所謂道集虛者也。或以為器虛然後容受,室虛然後可居者,却於埏埴戶牖,即所謂虛也。又或以為未有此車此器此室之前,已有此車此器此室之用者,亦恐非老子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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