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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飞山恋(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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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国湖南省怀化市的靖州县城郊五公里处有一座著名的奇山叫飞山,此山又名胜山寨,俗称飞山寨,是本省乃至全国有名的山川之一。传说,武岗南山,有七十二峰,忽一峰飞至靖州古城西门外,即飞山也。它海拔七百二十米,矗立城西,傲视着一马平川的靖州城。它形如钟鼎,又似皇冠,在名山大川林立的中华锦绣大地上以别具一格的形象展现于世人眼前。飞山山间林深鸟鸣静,泉幽水甘甜,三五农家乐坐落于林荫间,充满诗情画意。飞山山顶平坦宽阔,芳草萋萋,可供游人随意闲游坐卧,是朋友们三五成群聚会的好去处。飞山上的人文古迹历史悠久,方广寺、大雄宝殿、白云洞等颇多的古迹更添飞山的魅力。千百年来,有关它的传说如陈年的酒,年岁越久越醇厚。飞山上的白云洞及洞里长年清澈的山泉水、舍身崖、白牛洞、珠宝石、洗马池等等,无不暗藏着一个个神秘的传说,是这些传说滋润了小城人们的生活,丰富了人们的想象力。

飞山是靖州的名片,飞山是靖州人民心目中的神山,飞山更是一座适合现代人紧张工作之余来此休闲小憩的蓬莱岛。

这座飞山所在的靖州县是一个多民族聚集的自治县,数十万的苗侗汉等各族人民生活在飞山脚下,虽然生活习俗各不相同,但是都相互包容和睦相处;这里还有多个部队在此驻扎,军民之间如鱼水相亲。

因为是多民族聚集,各民族的风俗亦有不同,所以,在这里,经常会有独具民族特色的节日丰富人们的生活,如农历四月初八姑娘节、赶歌场、芦笙节、农历六月十九观音菩萨成道日等等。又因为此地的特产水果杨梅闻名遐迩,飞山也是美名远扬,故而特设有杨梅节和飞山文化艺术节两大节事,这是各民族共有的节日。每年的这两个节日里,会出现万人空巷、来宾络绎不绝以至所有宾馆爆满的全民齐度佳节盛况。

今年的飞山文化艺术节又比往年的更隆重更热闹,这是因为,时下领导在听取民声之后,为了提炼飞山文化旅游主题,打造飞山文化旅游品牌,一场由中国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湖南省侗学研究会、靖州苗族侗族自治县人民政府联合主办的“2013中国飞山文化旅游论坛”于2013年11月26日至28日在靖州举办。旅游论坛吸引了各路精英前来参加。

早在论坛尚未开幕时,全城就沉浸在喜庆之中,到处彩旗飘飘,各种赞美飞山、欢迎远方来宾的标语挂满了大街小巷。随着日子一天天临近,来自全国各地的嘉宾也越来越多,节日的气氛也越来越浓了。

旅游论坛开幕之日,仿佛老天相助,艳阳高照,晴空万里无云,暖和的阳光照在人们身上既舒服又让人心情愉快。

此次旅游论坛有中国飞山文化旅游学术座谈会、飞山文化旅游座谈会、“飞山梦飞”文艺晚会、土特产品博览会、自行车挑战赛等活动,为期三天——不管是阳春白雪,还是下里巴人,都能在这个节日里找到适合自己的去处。

论坛开幕第二天,也是整个节会的高潮,这一天人群络绎不绝,热闹非凡。中午时分,在土特产品博览会上更是人头攒动,就在人们关注于琳琅满目的各种灵芝、核桃、茯苓、杨梅酒、腌菜、手工艺品等产品时,忽然,从入城的方向缓缓驶来一列整齐的车队,它顿时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人群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到了这一列与众不同的车队中。这一列车队共有八辆,全是清一色的白色宝马X6,每一辆车的车首都贴了一个大红的双喜字,这让人明白这是一列迎亲车队。是谁家的女儿出嫁造出了那么大的声势?人们不禁议论纷纷,暗暗揣测。大家交头接耳,相互打探,却一时找不到答案。于是,就有好事者紧紧跟着车队,穿街过巷来到了河街,最后在一小区内停下。小区周围的居民顿时聚集成群,相互询问,是谁家女儿出嫁?张家李家王家等等有女长成的人家都被一一排除,推来算去,最后大家的目标集中到了一个人身上,一个特殊人家的特殊女儿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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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叫蓝晶玲。这个叫蓝晶玲的女子出生于一九九一年。那一年湖南省各县乃至全国的计划生育工作都抓得格外的严,经常会有一脸哭相的孕妇被计生部门的工作人员簇拥着到医院的妇产科进行人流或引产,其数量用成百上千这个词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有时还会听到医院那垃圾桶里传来微弱的婴儿的哭啼,那是被丢弃了的生命在向人世间告别。在这个人们思想还不是很开明的小县城里,人们重男轻女的思想还特别严重,他们违反计划生育都是为了生一个儿子,儿子是他们的希望,儿子是他们的脸面,儿子是他们的命根子,儿子是他们的一切,许多人倾家荡产不惜一切代价也只是为了生一个儿子。

因此,为了躲避计划生育,也就有了超生游击队。许多夫妻躲藏在外面接二连三生了几个都是女儿,又没办法养活,就不得不做出昧心事,将女儿丢弃。那一年,福利院里也就多了好多女弃婴。蓝晶玲就是那一年被丢弃的其中一个。所不同的是,她碰到的是蓝老太——当年还只是蓝大婶。这个蓝老太太外出散步时在飞山的半山腰——白云洞下看到了一个襁褓,拨开一看里面包着一个婴儿,那双小眼睛正滴溜溜地转——是一个小生命呢。她一时心动,没有将她送进福利院,而是把她抱回了家。

到家时,老太太仔细翻看了一下那襁褓,想找到什么与孩子有关的蛛丝马迹,遗憾的是,她没能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蓝老太当时儿女都已成人,正无牵无挂,就把这个捡回来的孩子当宝贝一样带着,随口取了个小名叫小宝。这个小宝随身带来的除了她那身与众不同的襁褓和屁股嘴角的婴儿湿疹之外,还有一张宽不过三指的红纸条,上面注明了她的出生年月日和时辰。按那时间推算,她被丢弃时刚满三十天。

蓝老太刚捡回这个小生命时,得到了全家人的反对,包括她的老伴,她的即将当父母的大儿子和大媳妇,还有她那刚做了爸爸妈妈的女婿和女儿,还有那正在热恋中的小儿子,总之家里能说话的都表示了反对。但是,蓝老太是谁?所有的街坊邻居都知道,蓝老太是一个不同凡响的人,她经历了文化大革命,在那个黑白有点颠倒的年代,她被“四人帮”污蔑过,坐过几天牢。“四人帮”一被粉碎,她在后来的几年里就接连六次上北京,坚持不懈地为自己的事上访,终于讨回了一个公道,为自己平反昭雪,并按政策给她安排了工作。凭着她的这份执拗,任何人都改变不了她的决定,相反,每一句反对的话对她来说更是坚定了她非养不可的决心。当时,怎么就没一个人采取曲线救国的策略,先站在蓝老太一边假惺惺表示支持,然后再倒戈一击?谁都知道蓝老太是个固执己见的人,就是没人想到冷静地动用三十六计来解决问题,也许是反心太切吧。

蓝老太捡了这个小宝回来后,说实话,有一段时间她发挥了她从未有过的耐心和细致,对这个婴儿做到了无微不至的关心和护理。也是因为在刚开始时没一个家人愿帮忙,大家都希望她能在重重困难中知难而退,自动改变自己的决定。

谁知道,蓝老太开弓没有回头箭,就是铁了心要带这个孩子。两三个月后,这个小宝在她的调理下,婴儿湿疹治好了,小脸蛋红润了,小手也会快乐地舞动了,有时还可听到她“咯咯咯”的笑声,家里人眼见她那讨人喜欢的模样,再也没谁提起将她送福利院去了。小宝算是在这个家庭里扎稳了脚跟。明察秋毫的蓝老太知道局势发生了扭转,终于松了口气。然后,她的本性也就暴露无遗了。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她做了两三个月的小媳妇,现在,她要做她的婆婆了。蓝老太是个大老粗,她不会烧饭做菜不会针线女红,她自己说自己是一个三斧头两刨子的人,如果不是为了这个小宝,她也不会这么委屈自己两三个月。现在,既然大家都接受了小宝,那好,她可以撒手了。从此,她除了眼光还经常在小宝身上外,其他都不用事必躬亲了。这就苦了她的老伴和在她身边的小儿子,还有那未过门的小儿子的对象。

大儿子没多久就生了个女儿,自己都忙不过来,更无暇顾及小宝了,蓝老太也无当奶奶的新鲜感,从未想到过带孙女,一门心思放在小宝身上,只是给大儿子找了个保姆,算是尽了当奶奶的责任。外孙女更是从未带出去玩过。总之,她只是将小宝当作她的责任。可怜她那未过门的小媳妇,人未过门倒要先给他们家带起了小孩。喂饭抽尿穿衣及至后来接送幼儿园,什么活都干。闲暇时,还给小宝织毛衣,直到她自己成家生了女儿。蓝老太事虽然不管了,但是,心还是用在小宝身上的。

有一次,她二媳妇带小宝上街去玩,一转眼,那小宝就不见了,媳妇又急又怕,回来战战兢兢地告诉蓝老太。蓝老太一听,火冒三丈,没时间斥喝媳妇,一阵小跑就跑到了街上,用她的火眼金睛在人群中搜寻,以最敏捷的速度在心里盘算会被人带到什么地方去。有个词叫急中生智,这个词还真有它的科学道理。蓝老太急中生智,飞快地跑到了离出事点最近的一个小巷出口,在那里把一个正带着小宝慌里慌张走着的年轻女子堵了个正着。虽然那年轻女子解释说她正准备送小孩回来,但是谁会相信她的鬼话。得理不饶人的蓝老太当街把那女子一阵臭骂,还叫旁人将那女子认清楚看仔细了,以防她日后再来拐小孩。

事后,蓝老太感叹,幸好小宝是女孩儿,如果是男孩,恐怕早就被拐到云南四川去了。那时候小宝才两岁,穿着中性素面朝天没有头饰,如果不是掰开裤裆,安能辨其雌雄?是的,也是因为小宝是女孩儿,她才会被叫做小宝,要不然,她不定叫大宝香宝什么的正在自己亲爹亲妈怀里撒娇呢。出了这事以后,蓝老太对小宝的看护更牢了。

到了快三岁时,小宝该上幼儿园了。上县幼儿园是要凭户口的。这两三年里,蓝老太一直把小宝当个宠物一样带着,从未想到过上户口的事。这眼瞅着孩子长大该上幼儿园了,才想起来,于是才仿佛如梦初醒。可是户口怎么上?她是个有儿有女的人,连孙女外孙女都有了,又不是没小孩,凭什么收养一个小孩?没理由没条件,不符合收养规定。民政部门拒绝办理。蓝老太把她当年六上北京讨平反那百折不挠坚韧不拔的精神使出来了,天天带着小宝在民政局软磨硬泡,扬言要带着小宝上局长家吃喝去。民政局的人被逼无奈,不得不给她办理了收养手续,再说了,真送回福利院去,还不是加重了民政部门的负担。所以,大家退一步,方便大家,各得其所。

小宝算是名正言顺地成了这个家庭的一员,名分是蓝老太的女儿。而且有了她的大名——蓝晶玲。蓝老太眼瞅着孩子越来越大了,觉着叫小宝不雅,就想怎么给她改过来好。之所以叫蓝晶玲,是因为小时候的小宝每到哭闹时,只要一给她放当时正流行的动画片《蓝精灵》里的歌曲她就不哭不闹了,所以老太太就给她取了这个名字,老太太说了的事谁也不能更改。

其实,如果以年龄来排辈,蓝老太够当奶奶了,只是因为其时,蓝老太的两个儿子一个女儿都各自有了自己的女儿,谁也不想再添一个女儿了,所以蓝老太不得不将她当成自己的女儿。蓝老太捡这个小宝之初,曾有过一个想法,那就是将来如果小儿子生个儿子,就把这个小宝给他做女儿。谁知道,事与愿违,偏偏她的儿女们生的都是女儿。蓝老太骨子里是个特别重男轻女的人,当大儿子生下女儿之后,她还不曾有多言语,把希望寄托在小儿子身上,盼望小媳妇能给她生个孙子圆她的梦。

在小媳妇怀孕时,她最关心的不是媳妇的身体状况,而是媳妇肚子里怀的是男还是女。她天天盯着媳妇的肚子看,偷偷地观察媳妇的饮食习惯和走路形态,以自己的经验判断媳妇怀的是个女儿。然后,竟然上药店里拣了中药番泻叶,从未给媳妇补充营养的她将偷偷用番泻叶炖了的猪脚给媳妇端去,让媳妇感动得差点涕泪俱下。媳妇吃了那猪脚不到十分钟,立即腹痛难忍。幸好只是多上几次厕所出了一身虚汗到最后浑身无力躺在床上,胎儿还是安然无恙。但是,自那以后,小媳妇虽然不曾多言,只是再也不敢吃公公婆婆做的饭菜了。

蓝老太盼孙子心切,还做过好多昧心事。小媳妇即将生产时,她故意与老伴带了小宝去张家界旅游了。回来途中听说是生了个女孩,又故意在路上耽搁了几天,心里不高兴不痛快不想见孙女。小媳妇坐月子时,媳妇娘家特意从乡下带来十多只土鸡,是给她补身子的。蓝老太每次都是等鸡炖好了后,挑那嫩爽滑口的鸡肉和原汤给了小宝吃,然后再往媳妇的汤碗里加一瓢冷水让送过去。一个月子出来,媳妇瘦得皮包骨,小宝却胖了一圈。

就这样,蓝老太还不解气,做了一次更狠心的事。那时,孙女刚满月,乘媳妇上厕所的空儿,她将独自一人在床上的孙女飞快地拧起甩向地上。媳妇在楼下的厕所里只听到楼板“咚”的一声响,接着是小孩“哇哇哇”的大哭声,深知不妙,上得楼一看,只见女儿正俯身在地板上哭不个停,抱起来看,她的嘴唇摔得又红又肿。接下来几天,因为嘴唇疼痛,靠吃奶维持生命的女儿一碰到妈妈的奶头就疼得不能吸奶,不吃肚子却饿得慌,就这样饿着肚子哭闹了几天,几近奄奄一息,上医院打点滴才捡回了一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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