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阿姐。”永娘咬咬唇,又不顾忌周围人看热闹,从食盒里拿出一壶清酒,分别倒入两个酒盏中,“您若是原谅永娘,便喝了这杯。要是您不原谅,永娘,永娘也不用活了。”
陈永年冷哼一声,漠然盯着永娘,他倒是想看看永娘口中说得不活是怎么地不活。身后跟着随行上前轻声提醒:“将军。”
几乎是恶狠狠地夺过酒盏,一口喝尽,见永娘猛地睁大双眼,掩饰不住的笑容浮在脸上,“多谢多谢阿姐。”他也跟着一口喝完手中的酒,便往旁边让了一步,“那永娘等着阿姐凯旋。”
陈永年将酒盏摔在地上,冷笑声,一勒缰绳,黑马直接冲出城门。身后那马车颠簸的厉害,好像听见黄太医在车厢里大呼小叫的声音。陈永年不想多理,他现在满心的愤恨,当时就该刺穿永娘胸膛的。
马行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陈永年忽地觉得头晕眼花,睡意一阵阵袭来,怎么都抑制不住。心里想着要和先行一步的替身会面,也多亏他意志坚强,才没有直接睡死过去。只是睡意太强,无法抵抗。正想,是不是先找个地方歇脚,就听前方有兵革交战的声音。
他心道不妙,现在的他卷入的话,只会平白无故的送死。身后黄太医的声音忽远忽近,他用力揉了揉眼睛,先抬手让随行停步,派了探子去看。自己转过头,用力甩甩睡意:“什么事?”
“额,陈尚书,你现在是不是,是不是头晕眼花,想睡觉?”
“黄太医,未诊脉,会相面。”陈永年又用力甩甩睡意,那刀锋的声音似乎往他这里靠近了,真是糟糕。他现在糊里糊涂,根本没有气力。
对面的黄太医满脸的苦笑,搓搓手,“那,那个陈尚书。快去找个地方躲起来,你很快就会睡着了。”她从车厢探出头,往前看了眼,大惊失色,“快快,陈尚书,像是有马匪。”
马匪?陈永年揉揉眉,才出京畿脚下,怎会有马匪出没。只是黄太医不像说笑,更兼探子飞跑回来:“将军,前方有马匪,耳副将受伤,但依旧断后。请将军速速躲避。”
陈永年觉得手指软得都握不住剑柄,他可不乐意做个只会躲藏的将军。只是,黄太医将他往后一拉,他居然差点被她拉的倒地。眨眼后,黄太医已与他共骑。颤颤巍巍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陈永年愤恨不已,怎可出师未捷身先死。仰天冷笑一声,暗暗对自己发誓,他前半辈子过得糊里糊涂,从不知道自己要什么。而现在,既然已经有了想要,并且一定要得到的人,那么,不管是什么拦在他的面前,都要一一除去。
死死盯着前方,冷冷问:“可有毒药?”
黄太医本想说,她是遵纪守法的好大夫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害人的东西。不过吞咽了记口水,还是从怀里藏着,原本打算用来给陈永年吃,然后威胁他放过家里人的毒药。不甘不愿地递给陈永年:“沾血就疼,用水服用也可以。”
陈永年费劲力气抽出利剑,先对自己手臂上恶狠狠划了一道血淋淋的伤口。看到鲜血涌出,伤口的疼痛,倒是让他有小会儿清醒。
冷冷笑了笑,用力握拳,从手臂上的伤口中挤出更多的血调和毒药,小心翼翼地将调好的毒药抹在箭矢和利剑上。将剩下的那些递给护卫,让他们学他的样子,将利剑上沾染上毒药。不顾一阵袭来的昏晕,咬破舌尖,疼痛让他再次清醒起来。
他高举起利剑,声音低沉,却是透着凌然杀意:“杀。”
永娘坐着轿子回宫,刚到宫里就听到皇后宣召。他突然露出一丝天真的笑意:“缮柒,你说做皇后娘娘开心不开心。”
缮柒浑身一抖,揣摩着意思,小心翼翼回答道:“皇后高贵,小人就是个伺候人的下等人,怎么揣测皇后的心思。”
“咦,你真是无趣呢。”永娘轻轻笑了几声,哼着小调,像是随意地又问道,“上回,我看你同竹墨他们聊天,聊些什么。”
缮柒浑身发抖后,猛地冷静下来,带着谄媚的笑意:“还不是他们瞧见您得宠,同皇后平起平坐的,也想到贵人这边讨些彩头。跟小人打听咱们这儿的空缺,还有贵人您对下人们好不好呢。”
“哦,是吗?我远远看你一脸的惊吓,还以为他们寻你什么事呢。”
“小人是怕竹墨哥哥们进来,小人就被主子丢了。到时候,小人可怎么办呢。”缮柒瞧永娘像是失去继续下去的兴趣,松了口气,讨好问道,“小人今天见主子特别高兴呢。”
“是呢。”轿子停下,永娘从轿子下来,手搭在缮柒臂上。嘻嘻笑了两声,“只是解决了一桩烦心事罢了,也没什么值得多说的。只是想到那时候,……的表情,就觉得特别高兴。”他忽然停下脚步,歪头想了想,又捂住嘴笑了起来,“就好像,就好像有块无用的巨石,总是拦在你行走的路上。终于有天能爽快地搬掉,丢进湖水。然后再走在庭院时,也没什么碍眼的东西挡路,真是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