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永年没听出萧纬对他本人的质疑,还以为是说他的假死:“回皇上,叙州匪众由尹枫一手操纵。人多势众,且兵马强悍。臣想,力取不行,只能智夺。臣假意落下山崖,料定皇上会因为,因为”他忽苦笑了声,就算他真的死了,萧纬又何必急不可耐地接了永娘入宫。“会因为匪众太过严重,而让尹枫派兵。尹枫自然会利用这个机会,带领大批兵马出京,借此反叛。”
他停下叙述,指指丢在地上的包裹:“臣幸不辱命,将尹枫人头送上。”仰起头露出一丝淡笑,还是想跟萧纬亲近,“是我错了,我不该瞒着你假死。你可能饶过我?”
萧纬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却又说不上来。眼神往那人头包裹看了一眼,冷着语调问:“朕来问你,为何你能在朕的皇城里,来去自如。”哼了声,“为何你对朕说话,那么没规矩。”
这下子陈永年再迟钝,也看出皇帝不对劲了。他皱皱眉头,先将疑惑忍了下去。摆出一如既往的淡然神情,连说话的强调也转回原样,“入殿,恩赐。恩赐,不用,规矩。”他垂下眼帘,盯着眼前的双福地毯,“知罪。”
不对不对不对!萧纬手指曲起,死死抵住额头。那该死的头疼怎么敢又来!哪里不对劲,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
李子树总算看够了戏码,连滚带爬冲了进来:“皇上,皇上保重啊。”她扶住皇帝,就冲陈永年使眼色,“陈将军,若没急事,不如明天上朝禀告。”
陈永年沉默看了萧纬一眼,再次跪下行礼:“告退。”
“真的是陈永年!”等陈永年出去,萧纬一下子拎住李子树衣领,“你为何告诉朕,陈永年死了,为何告诉朕他同永娘一模一样!”
李子树慌慌张张试图扶住萧纬,“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啊。当时皇上因陈将军的死,伤心不已。后来就忘了陈将军,小人也是不得已。”她被萧纬丢到一边,又恰是碰散了包裹,露出尹枫睁大眼的头颅,惶恐地往后连退数步,“皇上,皇上。”
“叫什么!”萧纬重重跌坐在椅子上,她应该狠狠惩治陈永年半夜闯宫,却不知道为何连骂他的气力都没有。那把抵住他脖颈的匕首被丢在一边,刀柄上镶嵌着各种宝石,烁烁夺目。可却在光影中,仿佛见到几缕青丝悠悠飘落。
“你这个总管当得,竟然任由朕的皇城,让人自由来去。”
“是是,是小人的错。小人即刻调动侍卫,将今儿守门的全数换掉。”
李子树擦擦汗,一边庆幸皇上没有深究。一边想着,陈永年活生生的回来,定要寻皇后拿个对策。总得趁皇上心情好的时候,将事情给坦白了。或许黄太医还会有解药的解药,这样她也能将功赎罪。眼下嘛,还是稍微拖延些时间再说。
萧纬哼了声,那阵阵的头痛和心颤被麻木快速包裹,倒是让她平静下来:“快马加鞭,让余新带部回京。”就算陈永年是忠臣,但看她今日态度暧昧,总要防备着点。余新是她心腹,不能让陈永年和她党羽发现。
“既然陈永年回来了,那文礼言呢!为何今日不得奏章说她带兵回朝。”
帝王疑心病大大的发作,一边暗咬着牙,想着尹枫去除,居然就多了陈永年。一边又将陈永年和永娘相貌相对,果真是截然不同。只是陈永年的眉眼,似乎就是她内心深处一直想要寻找的人。
李子树服侍萧纬睡下,调换了所有守卫。便缩头缩脑,小心翼翼窜到凤来殿。好在皇后尚未睡下,听她求见倒是没说太晚打扰,吩咐她进去说话。
李子树不敢说见到尹枫人头,支支吾吾,乱七八糟说了通奉承话。最后将话题一转:“皇后,陈将军活着回来了。”
“呀,这可是大好事。”尹秀靖没有想太多,他倒是由衷高兴地拍了记掌。陈永年是皇上服药的根由,既然陈永年回来,说不定原先温柔的皇帝也会回来。“皇上怎么说?”
“皇上,皇上不认得他。”李子树挠挠头,“小人也知道是大好事,可皇后您忘了,当初让皇上服药的,正是皇后您,还有小人们。若是让皇上知道,雷霆大怒,只怕,只怕,”只怕您现在没有尹枫作保,直接就得丢进冷宫巷去。
尹秀靖这才反应过来,拢了拢衣裳站起身,靠在窗前想了一会。倒是同李子树不约而同的想法:“这样吧,先瞒着。明儿本宫寻黄太医过来,问问她可有克制的药物。只是,”他微微皱眉,“陈将军回朝,陈贵人必定会要求见。若是,若是……。”
他想的是皇帝肚中孩子的事情,李子树却是想到之前陈永年还吃陈贵人的醋来着,摆摆手:“黄太医医术高明,只要能拖延几日,应就无碍了。”
尹秀靖回转头,定定看向李子树:“好吧。能拖就拖着吧。”歪头忽笑问,“既然陈将军都平安回来了,那家母必定也已顺利归朝。等明日,我得求皇上让尹尚书进宫见上一面。上次说遇袭后,一直没有音讯,我真是担心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