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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母性卞急,不食,倾于厕。俄而雷殷然作。母惧,跪于庭。子妇趋视之,询得其故,亟如厕取出,以水洁之,相对食讫。随同跪叩引慝,为母解免。俄而雷又一震,自天降米二十四石,堆积院中,村邻环睹惊叹天之哀悯孝子如斯也。惊喜既定,孝子视米囊所书字号,则即叔禾先生仓之物也,又惊而往告其主,欲返归之。先生曰:“此天赐孝子者,非吾物也。”坚不受,人两义之。

山阴秀才山阴秀才某,年三十许,入乡闱,文颇得意。至三场剪烛对策,同号生闻有妇人呼某名者,而某独不闻。呼之数四,号军大声曰:“呼某者究竟是谁?”某乃闻呼而惊,旋见一妇人走入号舍,曰:“尔可认得我否?我是尔母。”答以我母现在,何复有母?答曰:“我是尔嫡母,尔是继出,尔何忽忘?尔有姊孀居贫苦,尔谓非同胞所生,全不相顾,尔于心何安。我毕命时,尔父不仁,不与绘像,令我遇祭祀不能入座,旁立以待其余,尔何忍哉?”答曰:“姊氏失于周济,咎无可辞,至母像今无从绘起,且阴间之事,亦不得而知。”曰:“我虽没,而尔姊尚存,与吾形甚肖,可就其形而绘之,俾我与享。又须频频恤姊,我始释汝。

我为嫡而尔母为继,尔读书人,此等名分岂有不知。乃日悬尔父遗容而独遗我,毫不省忆,此得谓之有人心乎?自今尔能遵守我言,方合道理,否则休想功名矣。“

某于是叩头悔过,一一泣从,倏忽而妇不见矣。次科,某始获售,因复昌言其事于众,俾家有嫡继者咸懔知焉。

生变猪铜陵张沣南先生自言其祖在日,有对河居住之佃户瘫痪三年,忽呼其家人曰:“吾非病,吾负章宅银,冥罚作他家豕以偿其贷。吾虽为人,实乃畜也。尔等往请速宰此豕,以了前愆,或可冀转世为人耳。”其妻诣章门,诉以原委,章翁曰:“家畜肥豚,留备大事,乡邻之负吾者不少,讵必独于某之负而施报乎?”然听其妻言,念是佃困病之言,与畜豕之年相若,冥报殆非无因,吾当宰之而已。宰之日,豕就刀大啼,佃在床亦大啼,俨同豕音。浇汤刮肤,豕不啼而佃又大啼,且身起白泡,恍如汤火之伤。分脔时,佃又大号,须臾声微而毙矣。世之载冥报者多矣,大半在影响之间,惟此事身犹生养于家,而魂已变豕他所。世之得财丧心者,犹云假贷不同讹诈,负亦无伤,其亦鉴此而有悟哉?

改恶《咫闻录》云:廉州合浦南康墟有宰豕为生者,曰于临宰时,见豕之畏就刀斧,大声呼号,心起不忍,恒欲弃而不为,然一家八口,舍此无以为养,强而止之。迨后子已成童,令学别技,得藉糊口,即辍业,茹素诵经。闻雷声起,每食必辍箸漱口,跪诵雷经,俟雷息声而止,如是者八九年,未尝稍懈。一日早起,正出门,忽邻居老妇向屠手招,似有事相告,屠乃过去,囗无人焉。但见旁舍母豕产畜,尹尹喁喁,正欲呼老妇而问以何事,顿时头眩目黑,仆跌于地,觉魂入于小豕之腹,欲言不能。思此乃杀生害命之报,转世为豕,从何解救?因想世俗念经可以消灾,于是默念雷经四十九回,忽闻雷电交加,霹雳一声,将豕身击毙而魂转于身。老妇惊而出视,曰:“彘已产矣,邻屠何睡于阶也?”呼之不应,老妇曰:“顷被轰雷击死乎?胡不为击死于其家而击死于予庭乎?”亟呼其家人至,方大哭间,屠已苏而起,询其故,备悉前由。老妇曰:“子何时来,吾并未招子也。”无不骇异,此嘉庆四年事,今已阅二十年。近有自廉州来者述其事,知屠白发苍苍,犹存于世,于此可征天道之昭昭矣。其初之手招者,非老妇乃母彘也,其魂之转胎为彘者,瘅其屠豕之恶也。屠默理经而感动伏雷者,彰其从善之心也。兹延寿于耄耋者,取其洗心革面也。过则勿惮改,诚至圣之格言欤。

见财不苟华亭廖寿彭之祖(景明),兄弟六人皆通籍,公其季也,疏财仗义,好为济困扶危之事。历山西偏关、临晋诸县,后擢南宝川州知州,旋升广西直隶州知州。先是,大吏闻前任某亏短库项甚巨,委公前往摘印查封。公禁吏胥,一无所取,并为申报实无隐匿,即亏短之银均系因公赔累,委曲周全,罪从末减,某德之。某系辽东人,距家万余里,人口既多,私债累累,竟有全家流落之势。一日,某忽至,谓公曰:“我之亏累,皆由自取,且年已衰老,死复何恨!惟一家老小羁留异域,不久将为饿殍,今有一言敢告,在任时预料必有今日,曾以三千金密藏署中后院地下,以备还乡之资。初不料查抄之突如其来也,公肯怜我,分赠千金,俾全家得藉此作归计,固所愿也。否则公竟自取之,我亦无憾,毋日后为他人得耳。”公曰:“是何言欤?君如此收场,我不能救援,方深自抱愧,今肯见利而忘义乎?”因留某止宿署中,夜深人静,率亲丁数人偕某至所指处发之,即装于酒瓮中,送还之。未几,公以属吏失出案被议,解组南归,两袖清风,饔飧几致不给。时公年五十,嗣续尚虚,即于次年得一子名云槎者。幕游山左,后在东河节署掌笺奏,以布衣负时望。孙四人,出仕者三。曾孙六人,皆业儒。元孙二人,现在五房均已无人,仅赖公一线之绪,谓非厚德之报欤?

齐观察直隶人齐观察,由词垣擢任南迤南兵备道。素喜谈文,道光甲申嘉平,由任所携二妾晋省。乙酉元旦,同各大宪。朝贺毕,旋寓,蟒服而坐,若有所见,立命家人往请首府。首府者,佟镜堂先生(景文)也。言有要事奉告,不移时而太守至,询称某年山西事发,有某某在此地省城隍于忠肃公前控告,公命人来请对质,不能不去。盖某年山西省查办亏空,我时为随带司员,议以亏空一万者限一月缴,逾限即拟正法。其不能缴而寻短见死者,以我立议不公,亏空一万者只予一月之限,亏空十万者反宽十月之期,致令短见而死心实不甘,故来此控请质讯。我因一时之错,遽至于此,我死后,托将我眷属妥送回籍,并望遍告同人,遇事体重大者,切勿混出主意。“言毕而逝。张镜蓉铣本南人,时适在省,闻齐观察忽死凶询,得其原委如此。

卷四江右黄江右黄,家本中资,而乐善好施,不少吝悭。偶因久雨新晴,偕友人散步郊野,见古寺中积柩累累,板破骨露者甚多,为之恻然,遂捐高田二十亩,施为义冢,兼出资劝人营葬,凡年久而无力者皆葬之,并各为之立碑记,备人寻觅,共葬四十六棺。又似此掩骼高义,泽及枯骸,义举甚多。后其家科甲蝉联,冠盖不绝,人争羡之。按此见《寄云书屋因果录》,是录所载但书某姓,概不标名,然此是南昌黄俊民观察家事。观察名中杰,系家大人壬戍同年,其弟范亭编修(中模),其侄在畲太守(维烈),皆同时由甲科官中外,皆与家大人挚好,故早闻其事颇详。

江右李临川李某,贸易粤西,时同伙三人皆病疫死,一家于黔,一家于楚,一家于江西。李某为分送,三人骸骨各归故里,皆出己资。而此三人之本息各交其妻孥,俾得赡养孤寡焉。后李某及身发数十万金,随时善举,叠叠不止一端。而其孙由翰苑官侍郎叠掌文衡,食报正未有艾也。按此即临川李宜诚对翁逸事,李之起家,余已载入近录。所云由翰苑官侍郎者,即春湖先生也。

徽州程氏徽州程某,祖与父皆诸生,家赤贫,以课读为生。前后几百余年,勤勤恳恳,皆以全副精神赴之,无问寒暑,所成就后学不少。后其孙某英年发第,累官至总制。而其对翁仍用老明经项带,尝语人曰:“吾自有功名,岂必父以子贵哉?”

其曾孙辈近亦接联举秀孝,诗书之泽方兴未艾矣。谁谓笔墨营生者不可以积功累仁耶?按此根叶即程梓宛先生家也,先生尝由苏州抚军擢为吾闽总制,其抚苏时家大人正居承宫之职,闻其家教最悉云。

六安张氏张某者,六安人,年少,美于才,又富于贤。有邻家王姓者,羡其赀财,以女妻之。但此女前已许贫士高某,而张未之知也。结缡之夕,见女哀泣,询其故,女云吾前已许高姓,今又许予,是二夫也。尝闻烈女不事二夫,君其谓我何?言讫,遂寻带自缢,张力救得免。印于是夕觅得高某,拉至其家,为之合卺焉。次日,高某措得聘金送还,分文不受。后家愈富饶,次年张遂登乡荐,逾年复捷南宫。而邻某王宅不戒于火,家业一空,论者谓王氏之奸诈,几败其女之名节,其得此报宜矣。

四明张氏四明张某,邑诸生也,困于场屋几二十年。适游幕江西,得赀千金,因开新例,欲行报捐,乃辞馆归里。抵家,见族中一节妇以十指养其病姑并幼子,时值兵燹之余,米殊薪桂,势难存活。张慨助以三百金,又有戚某,由镇海避难来,全家奔窜,衣食无资,将鬻子以求活,张复助以三百金。张本欲报捐,未宦,因银已分散,一筹莫展。同人皆笑之。不得已,仍回觅馆,有故交与之北行,竟由科甲得邑令,今且氵存升郡守矣。

金陵曹氏江宁曹某,少年随父赴浙江,投亲不遇,父没于途,曹流为乞丐。逢人痛哭,求给川资负父骸归里。有王某者,见而怜之,给以青蚨四串。曹感之入骨,竟负父骸归。如是者十年,嗣以贸易颇顺利,积有余资,家已小康,而时时泣念王某恩,恨无由报答也。王,宁波人,值夷船陷城,家资金为所掠,携妻子踉跄奔至金陵,行将乞食矣。与曹某恰遇诸途,曹大惊曰:“恩人何亦流落至是耶?”王告以故,曹即邀至其家,时已戒寒,易以冬衣,并为赁小屋以居,复割田二十亩俾营生焉。后曹某忽获藏镪巨万,乃以分润王某,王亦得自立,全家温饱,人两称之。

湖北韩湖北韩某,本营伍中人,道光壬寅奉调防堵至江南途中,有同伍曹某者,夜见草屋中有灯光,则少妇独居也。推门而进,势将为强暴之行,适韩某过,闻妇人呼号之声,入门见曹如此,大声疾呼曰:“若敢无礼,定断汝头。”曹畏而释之。后韩竟以军功授职,今且专阃矣。

安庆赵安庆赵某,家小康,值母没,延徽州汪某代寻阴地。汪每自夸其堪与之术,醉后并言己之生圹可出状元、宰相,赵某闻之,暗中羡甚。未几,汪以病没于赵宅,赵为之殡殓。逾时,汪子来扶柩,赵即以己母之柩与之,而将汪柩葬于安庆,不知汪之术本不精,所言多欺人,其自定之生圹固水泉风蚁之窟也。汪子不知,已将赵母之柩葬入。赵以一念之贪,将亲骸轻弃此地,不久而赵祀遽斩,尚懵然不知其来由也。

江西滕江西滕某,年少有美才,家亦饶裕,因赴乡收稻,见佃户谭某之女而悦之,以故频相过问。嗣又赴谭家,适女独居,挑之不从,强污之。女力竭声嘶,知不免,谆求愿充妾滕,滕某许之。盟誓再三,偕缱绻焉。未几,女受孕,嘱滕早为之计。滕某佯诺之而心惧家室之妒,未敢言也。既女腹渐大,父母严诘之,女以滕某前情告。其父趋至滕家问之,滕坚不肯认,其父回严,挞其女,血流堕胎而死。自是某每入闱,必遭鬼祟,不能终事而出,遂落魄终其身。

常州胡常州胡某与邻妇相悦,目成已久,未得其隙。闻其夫外出,随与邻妇密约至家一会,而碍其妻之在室也。适胡某欠其妻母四金,遂勉力措金交其妻送还之,妻因天雨不肯出门,胡逼之前往,而邻妇败节矣。不料妻至中途雨甚,隐身枯庙中,猝遇恶少强污之。又遇其戚撞破其事,遂播于众。胡亦微闻之,不敢深究。

天道报施未有如是之速者,吁!可畏矣。

贵阳施贵阳施某,性淫荡,其妻善针黹,有邻女从其妻求学焉。一日,其妻偶外出,而邻女适至,施某乘间强污之。女畏羞不言,亦不复至。后此女出嫁,其夫以其非完璧也,辱詈而切诘之,女愧,遂服毒死。施某随于次月覆舟而亡。

南昌罗南昌罗某,精于命理所推,乾隆间各造多奇验。自推命运无大禄籍,惟庚子科可得一榜,与王某同学,推其命,则谓毕生无中理也。己亥冬,馆邻有孀妇,少年美艳而不能自持。初挑王,力拒之。继挑罗,罗诧为奇遇,遂频往来。庚子秋,王某登乡荐,而罗落孙山矣。罗方疑谓命理不灵,岂知冥冥中有默为转移者乎?

广东尹广东尹某,与武某交谊最深,联为兄弟。武某本富家,性淫荡,尹更诱以声色,堕其术中者不少矣。武囊已罄,尹伪称贷助其游荡,子母兼权,而武之居宅归尹矣。武所居之屋值二万余金,尹以三千金盘剥得之,其积余三千金亦武家物也。尹方自鸣得意,不料夷船坌至,兵火延烧,倏成平地,家赀悉归乌有。尹本乡居,非兵火所能及,因得武屋而迁居,遂遭此劫,人谋亦何益哉?

山东傅山东傅某,年三十余矣,十应小试,未得入泮,遂欲纳监应乡试。苦无资,因念有族叔母李氏经营力作,积有二三百金,李少年苦节,勤力抚孤者也。其子尚幼,傅告以淮北票监利息甚大,李惑之,卖田质产得银二百两交傅为办票盐计。

傅得银,即赴省报捐监生。回里,李屡问本利,傅一味含糊。后问之急,傅以翻船淹消为词。李大失所望,因哭诉于县城隍庙中,梦神谓曰:“汝族侄本应中一榜,今若此当削其籍,并夺其算矣。”是年,傅初入闱,三场俱甚得意,而闱中卷已入选,忽为雨漏渍毁,临时换他卷。未逾月,傅果暴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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