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的时间,也不过走了三分之一的路程。这次走的路并不通往花都,而是赫兰的另一个边缘城池—燕郊。
起初,云希因着答应了念轻,一直按照婆婆给的路线走。可她也是心思细腻之人,只要她走过的地方,没过多久,就会有人上门挑事。虽不致命,但也着实可恨。
此时,云希一行正在丹峰镇一处不起眼的民宅之中。丹峰镇隶属珠城,却是在最偏远的南面。过了丹峰镇,便要穿越白渡山脉。这条山脉最为平坦的部分,便是当初珠城横跨坐落之处。这也是珠城能成为仅次于兰城与花都之后,第三大城市的原因之一。
这三天时间,云希将人马分了三路,以免太突兀。所到之处不过暂歇半个时辰,待人马集齐,重现制定路线,又会继续赶路。可到了这丹峰镇,却已经停了有两个时辰。
“主子,这个镇虽然不如大城市繁华,可这消息倒也很是灵通。”梅陇因着云希一直在这屋里写写画画,便自行出去探了探近几日的新鲜事。
屋子里除了云希,一旁还站着玉宴跟翁老。
“在这小镇中传了什么?”云希随口问了一句,手下的笔一直未停。
“威王鲁莽自大,暗害前来使臣。如今烨亲王是安然无恙被奉在皇宫,谁都看得明白不过就是个人质。行宫之中没有查到郡主的身影,都传是有高人救了您。主子不知道,都有百姓聚众前往官府,要求各地的官员上奏赫兰皇,为了国之大事,不要太放任威王。”梅陇将听来的都说给云希,也不见这三天赶路的疲态。
“官员真的上奏了?”
梅陇点头,回道,“据这些百姓说,官员的意思是希望威王殿下给宓罗公开道歉,澄清一切乃误伤。甚至有一批官员极为胆大,既然说……若是等到事情传回宓罗,引发两国之战,更有闵申在一旁虎视眈眈,威王殿下便是那千古罪人!”
云希听着梅陇说着那“一批胆大的官员”,若没强有力的靠山,知道自己如此谏言不伤及性命,又如何敢与赫兰皇对着干?如何敢将矛头对准迪威?
不过若是能让迪威面对天下人给宓罗道歉,那也算能将就弥补上一世他的所作所为。
可是,他肯吗?
她自苏醒以来,但凡对于迪威,从不留余地。若是迪威还想如前世一般,想要牵绊住她,如今也该被她激怒失去耐性了吧?
迪煜很了解她,可她也了解迪煜。迪煜如她所想,也将这位威王殿下逼得如此紧,应该也是想要逼他尽快走出下一步吧?
毕竟他们虽然查的到端倪,却不知晓迪威下一步的棋盘会摆的多大。
“千古罪人可是个极重的罪名,威王性子高傲,他如何会受?”云希轻轻将纸上最后一笔划下,搁了笔。
梅陇想到百姓们的言谈,答道,“威王这几天就像缩头乌龟似的,也没有上朝。奴婢想大概是那些人不当面说,赫兰皇也没下任何旨意,这位威王便有恃无恐吧!”
云希摇了摇头,前世她稀里糊涂,可也多少能看出那个人的心性。所以这一世才防的紧,断绝他的念想。
忽的想起那晚,在柳杉暗道处,她假装晕倒,反设计了他。梁淑仪曾说迪威为了她,费尽心机。女人对自己所爱之人,总是观察入微,极为敏感。
再想到当时还顶着尚书公子之名的他,对自己一直温和相待,即便自己有意避开他,与前世性子截然相反,他仍旧很有耐心,都没有丝毫质疑。她以为这些年,她掌控了很多能与其抗衡的力量,可是还是在一个圈子中被束缚着。
难道还有什么秘密,是前世自己已死不知道的吗?
云希心下那一股不安又冒了出来,静心略思索了一番,又问道,“人言可畏,威王党羽也不少,难道他手下的人各个都不曾反驳吗?可有任何异常?”
梅陇倒是被云希给问住了,毕竟舆论都是盯着风云人物,平常的稀松小事儿,也不会有太多人传。
“哦,对了!奴婢路过这里的福源茶楼,倒是听那位说书人提了两句……说是什么钦天监的小官,不顺应民意,被百姓打死了。”
云希觉得迪煜不放过任何一个小细节,将这些小事都传的又细又广,对她很有帮助。“哦?说书人是如何说这位小官的?”
“小官说闹事乃无知百姓!有他们后悔好看!”梅陇倒是说的义愤填膺,明明受害的是她家主子,威王逼人太甚!
云希心下叹了口气,怕是这小官沉不住气,被迪威知道,才会有被百姓打死这么一场“意外”吧!
钦天监?怪力乱神吗?
“云希丫头,老朽看这其中必有蹊跷,咱们还是快些离开赫兰的地盘为妙!”站在一旁的翁老突然开口道。
翁老是母后跟前的老人,云希自然敬他为长辈,并未让翁老以主子相称。
当年她年纪尚小,几岁的小奶娃自然不能让太多人信服。初建玉笙楼的前两年,便是母后出面,安排了亲信。之后,翁老是被乾一派来了沂源村,她也是见到青修之时,才与翁老以真面目相见。
“再快,也快不过阴谋。”
“翁老,门口有人求见小姐……”守门的是沂源村带出来的人马,是个武痴,不敢跟女子说话,梅陇当时问他名字,他支支吾吾说不出一个字,梅陇一气之下,就直接喊他武痴了。而这个武痴,即便对于云希这个主子,也羞于表达。他还是习惯有事禀给翁老,反正翁老一直与小姐在一起。
翁老看了一眼云希,云希点了点头,翁老才朗声道,“是什么人?”
“看起来像个小孩子。”武痴如实答道。
这个武痴武功不错,过人之处便是能一眼看出见面之人是否怀有祸心,又或者是否有重要情报,所以才派他一起守门。
“带他进来吧!”
不一会儿,两个人影就进了屋内,站在门口屏风处,一动不动。
瞧着身形,的确像是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儿!
“别看了!本公子也不往里走了!”十岁小男孩儿开口了,声音却不稚嫩,很有磁性的成年男子声音。
云希不说话,其他人就一直打量着屏风处的身影。
侏儒?还这么嚣张?
“别以为你们想什么,本公子不知道!本公子才不是侏儒!”小男孩儿又开口道,语气中满是嫌弃。
额……梅陇与玉冥很是尴尬,居然被人看穿了心思。翁老毕竟年长,只是静静站着,不做他想。
“那你是来干什么的?”梅陇没见过来见人,还这么不客气的。
小男孩儿不看她,只是对着云希没好气道,“本公子给你献过舞,但是是被主子逼得。”
这是自报家门了?
“她有事?”云希终于开口了。
小男孩儿盯着云希看了会儿,倒是没刚才那么嚣张,“她说叫你别派人跟着了,不然苍蝇都引来了,主子没那能耐遮的住。时机到了,会让他来找你的。”
云希淡淡“嗯”了一声。
“我帮你把人跟着的人带回来了,就在门口呢!主子说,跟着她是废柴,跟着你还能当先锋。”
“嗯。”
小男孩儿转了转眼珠子道,“你处境危险。”
“嗯。”
“主子说,日后若是听见了什么,耳听也不一定为实。”
“嗯。”
小男孩儿这下急眼了,“你除了嗯,没有别的话要说吗?”
“我信任她。”
小男孩儿翻了个白眼,转过身,边嘟囔边出了门,“好吧!那我走了!主子不好伺候,你也是个怪人!还真是臭味相投!”
云希望着那小男孩儿的身影,倒觉得明瑶手里的人,也是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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