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走出小宅院后,慕容芷未随着来时的路返回,等我从懊悔中回过神时我已经站在了人山人海的百姓观看席中。我有点难以理解慕容芷的意欲为何,手揣着袖子小心翼翼的问道:“为何会到这里来?”
慕容芷拉着我找了处不太拥挤的地方道:“我来这里是看我娘,你来这里难道也是看我娘?”她以为我是来看武林大会的,但我因为的确是来凑热闹的。
我们站在老百姓人群中充当围观群众,百姓观看席对面是一个搭建起来的红色的比武台,台子上方是很多衣着华丽的贵宾看客或者评判席;两边均是各大门派的长老或者掌门,这些人均不怒而威,我瞧着都有点胆寒;他们身后都是乱七八糟的虾兵蟹将,徒子徒孙的,各个都来头不小。
听说今年比以往特殊,以往只允许正规门派参加大会,而今年盟主大人是广撒英雄帖,只要认为自己能力颇佳之人便可来京挑战。所以百姓观看区多出一席之地,留给那些非正规门派之人。
此时比试台上正在如火如荼的比试着,我认出那一身青色衣袍的蜀山派弟子,那个有点血气方刚的叫做‘老三’的男子;另一个是穿着一身白衣的女子,广袖袖飘飘,那露出来的白皙如藕的手臂甚是好看。
我在慕容芷的耳边说道:“那男子定会输,你信不信?”
慕容芷转过脸询问道:“为何?”
我瞟向那个白衣女子道:“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嘛。”
她张了张嘴,人群中立刻一阵欢呼,果然那个蜀山派的老三憋着个大红脸儿下了台。慕容芷怔怔的看着我,随后她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你定是一位无忧无虑,在长辈们的呵护下长大的吧。”
我脸上的笑容僵了,低垂着脑袋嗫嚅着:“无忧无虑?呵呵,这是我的愿望啊。”
衣服被慕容芷拉扯着,“快看,杀人狂魔出现了!”她这般说我倒是不敢抬起头了,我十分的肯定是那个人,摸摸裹着纱布的脖子心一阵钝疼。
不敢看啊,害怕又忍不住失了分寸。
交握的一双手将袖子扯了又扯,慕容芷推了一下我问道:“你怎么了?”我抬起头看着她道,“这没什么可看的,我们走吧。”
慕容芷怀疑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我拉着她的手用哀求的语气说:“走吧。”耳边已经响起了刀剑相击的声音,那声音还是那么刺耳,我捂住耳朵不想听见这种令我失控的声音。
慕容芷拉着我的手道:“好,不看我们就离开。”
我很感激的看着她,方走几步,就听见一个凄厉的女声,那声音像是夏日晴空突然划出的一道惊雷,震动着全场,也刺破我的耳膜。
慕容芷顿下脚步,然后将脚转过去,她抓住我手正在颤抖着,而后听到她咬牙切齿道:“我是绝对不能允许这样的人当武林盟主,以后定会祸害武林!”
她松了我的手臂,离我而去。
我讶于她这般的嫉恶如仇,想是在武林世家都会点功夫,只是她能打过他么?再者,我不是要来找他确认一些事情么,为什么还未开始我就开始退缩了?说到底还是怕他会杀了我,因为他早已不是从前的他了,我又一次丢掉了骨气。
慕容芷几个箭步跳到到台子上,我用袖子挡住面容只露出一双眼睛。比试台站着一个身姿挺拔的黑衣男子,他竟没有戴斗笠,周围的人都窃窃私语着,有人道:“没想到段夫宴之子竟生的这般好面容,可惜了那狠毒的心,那个白衣姑娘就算活下来,这辈子恐怕是也不能生育了。”
顺着群人的视线,我看见比试台上躺着一位白衣女子,她一脸苍白的捂住腹部,鲜血从她的白皙的手指溢出,染红了她那一身素白的衣裳,另一只手紧紧捏着一只黑色的斗笠面纱。她紧咬着唇,额头上是突兀的血管,方才自信美好的面容,现在看起来很是狰狞狼狈。
我认出来她是峨眉派,那位见了段荣海就会说要杀了他给她娘报仇的黄衣女子。
慕容芷的手迅速的在她的身上点了几下封住身上的几处大动脉,接着又熟练的执起那女子的手探她的脉门。
此时冲上来四五名女子,她们均哭喊道:“师妹,师妹!你怎么样了?”其中一个红着双眼,嚷着要杀了段荣海,还未出手就被其他几个拉走。而段荣海仍是面无表情的站在一边,他的眼里是漠视的,白衣女子被她的师姐们抬下去,可她仍是死死地抓住那只斗笠面纱,任谁都扯不下来。
慕容芷站起身双眼恨恨的看着他,“像你这般狠毒之人,盟主之位定不可以让你这种人夺取!”她言语铿锵,字字有力。
他微微抬起了眼睛毫无感情的说道:“知道不自量力是怎么写的么?”
慕容芷双拳紧握,咬牙切齿道:“就算是死,我也定不会让你得逞!”
他那双冰冷的眼眸突然很像一个人,左思右想便想起今早见过,闻枫那双和平时不太一样眼眸,那眼神让我印象深刻,想起来会忍不住发颤。
他低头看着右手那把还在滴着血的剑,冷笑道:“好,那我就成全你。”
不好!慕容芷就算有功夫,想是敌不过段荣海的心狠手辣。
慕容芷不卑不亢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那把剑发出‘唰唰’的声音,她道:“谁输还不一定,少废话,出招吧!”
他举起他的那把滴着血的泛着幽光的剑,直直的指着慕容芷,唇角溢出一个让人难以理解的弧度。我已经无暇顾忌心脏窒息的感觉,闭上眼睛希望能想出什么办法阻止慕容芷的行为。
这时我被人撞了一下险些摔倒,转眼看到一袭紫衣的男子,我惊讶道:“木习凛!”
他也才看见我,同样惊诧道:“这么巧,冯姑娘,你也来看热闹?”
台上已经开始刀剑相向,那利刃相击的刺耳声让我更加的急躁,“木公子,你可知道如何让台上的两人停下来?”
木习凛双手抱臂道:“为何要停下来,我来就是要看段荣海的。”
看来是不能指望它了,不如自己想想办法。
看着台上相争的二人,说来这慕容芷看起来粗手大脚的,可是身手不是一般的灵活,二人精彩的打斗引得台下众人连连欢呼。两人的争斗却是精彩,可是我怕这么下去慕容芷定会吃亏。此间她已经被段荣海的剑刺伤了胳膊。
我必须要阻止他们,但是盲目的阻止,我无疑会遭殃,所以得想一个万全之策。
退出人群四下看了看,发觉这是在一处比较宽敞的院子,周围都是只有四尺之高的院墙,墙边栽种着弯柳。我揉着太阳穴希望能想到什么办法,最好是能引起现场混乱,那么他们就不会在比试了,到时我在趁机将慕容芷带走。
“冯姑娘,你在做什么?”木习凛不知什么时候也退出了人群。
“你有没有办法能让这场比试停止,上面的女子是我的一个很重要的朋友,我不想她出事。”木习凛回头伸着脖子看台上比试的两人,围观的众人不时发出欢呼声,随后他回头对我说,“这可是武林的盛宴呐,你难道想与各大门派为敌?”
我很头疼:“你不帮我,我自己去想办法!”
我实在想不到什么办法,只有这样了。
绕着人群外围,我来到一处宅屋,这里是某些贵宾的休憩处,此时那些贵宾都在看台看着那里的血雨腥风。猫腰闪进屋内,屋内很安静,绣鞋踩在地上发出细碎的声响,我看着高堂处点着一只还未燃完的红烛,心里大喜。接下来就是要找一处能燃起大火的地方,只要燃起来这武林大会想是无法比试下去了吧。
可是左看右看都是些结实的木头柱子,手中的这点火光定是成不了气候,总不能就这么放弃吧。我与慕容芷虽然才见过两面,但是我已经将她作为我的朋友,在皇宫这种要求根本就是奢望。
外面传来一阵阵的欢呼,仿佛台上是互相斗殴的牲畜,观众才不顾忌它们的生死,只在乎自己的乐趣。人心从来都是冷漠的,我早知道。
一手护着弱小的火苗急得直跺脚,忽然发觉屋内有不少米色的帷幔。看来只有这样了,我将帷幔挂在门口,再将这些易燃烧的物品堆到门口和窗下,想也未想就将蜡烛的火点上。还好这些布料易燃,不多时这些帷幔很快燃起来,火苗先是舔着窗棂,接着将薄薄的窗户纸烧黄变黑然后烧穿,接着将真个窗户烧起来。
我得庆幸这间屋子坐北朝南,平时一直被太阳所照射,那些木头做的窗户很容易就燃烧了起来。如果有燃油的话必定事半功倍,不再多想拿起剩余的帷幔到另一处点火。一边听到外面越来越热闹的欢呼声,我越是着急的发慌,心里希望慕容芷能挺住。
忽然一个声音道:“你还真的干这种蠢事!”
听声音就知道是木习凛那厮,屋内开始弥漫着难闻的气味,我捂住鼻子道:“少废话,要么帮我,要么滚蛋!”
他没说话,我自己顾忙着自己的,在我被烟呛得喘不过气来之时,木习凛大喝一声:“让开!”
我被他这么一吼,愣愣的退得老远。他手中不知道哪来的燃油,朝窗户上门上泼去,顿时火苗窜的老高。他从窗户上取下一根棍子,在另一头缠上布,点了火朝方才那些撒了有的地方。火势越来越大,很快我已经呛得不能呼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