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司茗大叫一声，差点自屋顶上摔下去，“你，你，你说小鱼，是师，师父她的儿子？”
我一饮而尽杯中的酒，“司茗，你是不是跟李曜待久了，所以变得口吃了？”
“去你的。”司茗用手肘拐了我一下，又拿过酒壶替我倒酒，“我还是不信，师父的性子，怎么也不像是有个五岁孩子的母亲。再者，师父她如果有了儿子，为什么不认他？”
我叹了气，望着远方，“司茗，小鱼说师父胸口下方上有颗心形红痣。”
司茗张开小嘴，花容月貌上写满了惊吓。
长在胸口下方这么隐私的地方，柳神医总不至于敲锣打鼓的告诉众人。小鱼能知道这事儿，肯定是小鱼他爹告诉他的，而小鱼他爹为什么会知道……
这个答案显而易见。
“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小鱼的样子，像了几分师父。师父真是高人，这个孩子就像是自天上蹦出来的一样。”司茗伸手过来拍我的肩，“可是阿宁，小鱼是师父的儿子，那师父是不是成亲了？师父的夫婿又是谁啊？为什么我们从来都不晓得他的存在？为什么他不来寻师父？为什么他要一个人独自带大小鱼？”
我偏头冲司茗一笑，“你问我？”
司茗理所当然的点头。
我举起杯子，朝着院子里桃花树下那个萧条的身影一指，“喏，答案在那里。”
这是个适合饮酒的好日子。沐浴着月光，望着远处的点点灯火，享受着夜晚的宁静，再来一杯甘甜醇香的女儿红，感悟感悟人生……
美哉美哉。
我与司茗在屋顶喝酒，柳神医一个人倚着桃花树干喝酒。
我一杯，她一杯，她再一杯……
不知过了多久，桃花树下没了柳神医的身影，我也有了醉意。
“司茗，其实我也有梦想。”我豪放的抱着酒坛子咕噜咕噜的喝了几口，“人人都说我丑，可丑怎么了？我丑我也有梦想。”
我像往常一样倾了身子，将头靠在司茗身上。记忆中司茗的肩，要比我此刻靠着的肩窄一些，没这么舒服，且身上会有淡淡的香粉味。我甩了甩头，意图让神智清醒一些，却只觉大脑里很多东西都是天翻地覆的变上了一变。我又甩了甩头，再往司茗身上靠，恩……这回感觉对了。
心里仿佛变得十分踏实，我下意识言道：“司茗，我有时候真的很羡慕你。你看你长的多漂亮啊，医术也好。其实我也想好好学医的，可是我一见到那些医书，我就觉得眼睛发涨，眼皮不住的往下掉。司茗，我有时候，也会怪自己没有出息，达不到自己定的要求，处处辜负柳神医还有玄清师父的心。”
司茗轻轻的拍了我的背，“我明白。小时候母亲对我期许很多，我纵然被称为天才也难免有力不从心的时候。”
我感觉眼角有液体流了出来，也没太在意。不知为何，我觉得今夜司茗的声音特别催泪，“那你失落的时候会怎么办呢？我没有一点办法，我如果不能做到坚不可摧，就我的容颜一定会受到更多伤害。”
“我啊。”他继续轻拍我的背，“我只能努力，少睡一点来达到母亲的期许。”
我眯着眼看着眼前那俊朗的轮廓，已不知自己身处何处，所言为何，“那你心里一定也很苦……”
我的大脑一片混沌，意识也逐渐覆灭。我什么也看不见，只觉得夜风习习，吹着我的脸颊让我觉得前所未有的惬意。
沉睡之前，我依稀听到一个沙哑深沉的嗓子言道：“你的梦想，是什么？”
翌日一早，我伴着鸡鸣声醒了过来。许久没饮酒，一饮也就过了头，昨夜种种，经过一夜长眠，我也记不大清，恍惚是有个还不错的温暖怀抱，让我靠了靠。
唔，谁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
平日里我定会蒙上被子，倒头再睡个把时辰。今日不同，我闻得鸡鸣之声是立刻睁眼远离了我温暖舒适的床榻，穿衣束发打水洗漱，一气呵成的完成了所有的起床工作。
事实证明，起床困难户有时也会变为起床星级户。
挎上竹篮，我连打了三个呵欠，这才关上了神医阁的院门。
今儿若再不去村里买肉买骨头买点心，我就真的不知该拿什么来招呼那一大一小不算客人的客人。
走了几步，我忽见交叉穿叠的田间小道上，出现了个挺拔俊逸的身影。
我踱了过去，“苏公子早。”
苏灏很有涵养的轻轻咳了一声，“你也早。”
“苏公子身体如何？怎地不多睡个一时半会儿？”
苏灏一笑，艳羡了万千花草，“你师父的药方子很管用，我的皮外伤好的差不多了，眼下体内还有些余毒未消，喝着汤药过些日子想必也会散去。你呢？这么早去哪里？”
“我去买点瓜果点心。”想了想又补充道：“你要与我一起么？村里的商铺不少，你可看看有无需要的东西。”
他一点头，“也好。”
是我考虑不周，苏灏他那件破玄衣，穿了差不多有了半个多月。柳神医一心只管诊病，其余皆不理。司茗从不置办东西，没有买衣物这个概念。至于我为何没能嗅到些许异味……兴许我该请柳神医替我看看鼻子了。
“这身儿吧。”我指着布庄铺子里高高挂起的紫色长衫，“紫色多好看呀。”
布庄老板娘笑出了满脸的褶子，直直的看着我，身旁的苏灏，“哎哟公子，你家丫鬟可真有眼光，这衣服是最新的款式，京城好多公子哥儿都穿着个呢！”
丫……丫鬟？
我从前读话本子，每番遇到这样的境况，老板一般都会说：“哎哟哟，您家夫人可真会挑选，这东西百年难得一遇，是上品中的上品哩。”
怎地到了我身上，就变成了……丫鬟！
我深深地叹了气。
我的眼光不错，苏灏穿着那身紫衫，越发显得高贵。我很满意的点了头，眼里涌出了无数的赞赏，心中难免也夸了自己一二。
“公子可真是天生的衣架子，这衣服穿在公子身上，真是物超了所值。这要换个人穿啊，肯定是歪歪斜斜不成样子。”
“……”
恩，这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
苏灏朝我投来目光，“沈宁，你觉得呢？”
这分明是句极简单的话语，不晓得为何我这心却不安分的跳了跳。我在苏灏与布庄老板娘的目光中轻咳一声，“恩，不错不错。”想了想又道：“极好极好。”
解决了苏灏的需求，我俩这才朝着猪肉铺行去。
路途中百无聊奈，我便寻起了话题。
“苏公子，你家在京城是做什么的？”
苏灏一愣，随即道：“做点卖茶叶的小生意。”
“你是家里的独子么？还是你有姐妹兄弟？”
苏灏一双手背在身后，步伐缓慢而又优雅，“姐妹兄弟皆有。”
这个答案显然是我没想到的，我原以为，苏灏会是那种被家里人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独宠类型。
“一直忘了问，你怎会受那么重的伤？又为何会独自闯荡江湖？”
一道探究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沈宁，你是在查我户口，探我底细？”
面上染了一层绯色，我尴尬的咳了咳。
苏灏玩味一笑，再接再厉道：“你放心，我家世清白，是个值得考虑的男人。”
我提着竹篮疾步如飞，快速的朝着不远处的猪肉铺而去。
什么情况？苏灏他不应该更高冷些，好配了他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吗？
然而多日后当我真的见了苏灏高高在上的肃然模样，我却觉得无比陌生。陌生到我竟没能认出他来。
因猪肉铺的阿牛白送了我斤牛肉，我的心情十分愉悦，回程的步伐也轻快许多。
田间小路狭窄，我与苏灏只能一前一后的走着，我在前，他在后。
“沈宁，你的梦想是什么？”身后的苏灏陡然问了这么个问题。
我跳过一条小沟，“梦想？开什么玩笑，我长的像是个有梦想的人吗？”
苏灏却突然挡在了我的身前，我来不及刹住脚，直直的朝那一片紫色上撞了去……
乖乖，千千万万不要摔到田里才好。
没辜负我的期望，苏灏像棵大树般没有因我的冲撞力移动分毫。
我长长的舒了口气……
等等！我的眼珠子往下移了移，顿时被电的里嫩外焦。
我的那双手，怎么就抱上了个魁梧精壮的腰身？
嗳？谁说的色胆包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