偲纹走出别墅区回头看了一眼,大半年的时光在这里度过,她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一花一叶。这里留下了她的初恋,人生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爱情,她从这里变成了女人。
和老虎过往生活的一幕一幕还都在心间,今天,她却要离开,永远的离开。一直以为爱情对她来说不是全部,却没想到离开的时候却这般痛苦。
来到了街头,看到马路上嬉笑打闹的人群,她仿佛回到了人间。冬日的暖阳照在身上分外温暖,她重新回归孤独。
偲纹买了一包烟,站在街口点着,深深的吸了进去。如果那天你也在这里,你会看见一个女孩儿面容憔悴,干净的脸上未施粉黛,长长的大衣包裹着她,她吸烟的样子格外潇洒,你甚至看不出来她刚刚经历过怎样的伤害。
有的人天生就是会吸烟的,偲纹就是这种人。人生中第一次吸烟,她没有想象中呛到流眼泪,反倒分外享受。她学着老虎吸烟的样子,深深的吸进去,过肺,再吐出来。烟雾进到肺里的一刹那,她的大脑飘了起来,原来吸烟的感觉这样美好。
远远的,偲纹看见一对情侣在争吵,女孩儿哭着把包甩到男孩儿身上离开,男孩儿奋力抱住女孩儿,不停的说着道歉的话。女孩儿泪流满面丝毫不能接受道歉,依旧叫着骂着。马路上的人们纷纷向他们望去。偲纹走近几步,站在了男孩儿女孩儿的跟前,第一根烟灭了,她马上又点着第二根。
争吵着的两个人,谁也没有顾及身边的偲纹,偲纹就这样看着两个人,一口接一口的吸进去,过肺,再吐出来。她从来不是一个爱看热闹的人,今天却在寒风中站了那么长时间,她有种找到同类般的欣喜。原来这世界上被伤害的不是她一个人,原来这世界上每天每时每刻都上演着无数令人唏嘘绝望的故事。
“嘿,姑娘,都这么半天了,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大过年的差不多得了,回家吧。”偲纹脑抽一样的说出这句话,把两个人惊得不轻。他们停止争吵,回过头来看着偲纹。
“看什么看,说你俩呢,有完没完啊。翻来覆去就这么几句话,多大点儿事儿啊。”偲纹点着第三根烟看着姑娘说。
“媳妇,咱走吧,这人可能有神经病,咱可别理她。咱回家慢慢说啊。”男孩儿满脸惊恐的看着偲纹,强行拉着女孩儿离开了。边走边回头看,生怕偲纹追上去的样子。
“艹,你他妈才神经病呢,你们全家都是神经病。”偲纹冲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大喊了一声,愤愤然转身离开。
“姑娘,你的东西掉了。”身后有人喊她。
“东西?我什么东西?”偲纹看见一个男人手里拖着她的箱子。
“这不是我的东西,你认错人了吧。你想干嘛?你什么意思?”偲纹冲着男人大声喊叫着。
“哎,这明明是你的东西啊,刚才看见你掉下的。”
“那不是我的东西,我再说一遍,你听懂了没?****,给我滚,赶紧给我滚。”偲纹嚣张的指着男人骂道。此刻的她只想跟人打一架,只有这样才能发泄她无处安放的伤心和绝望。
“你这个小姑娘怎么还骂人啊?我好心好意的还给你东西,你还骂上我了。”
“我骂你怎么了?我就骂你了,你说怎么着吧!有本事你打我一顿啊,打啊!”偲纹跃跃欲试的往前窜着,她迫切的想要打上一架。
看她这个不要命的样子,男人赶紧离开了。从她身边过的路人都离她远远的绕开,偲纹冲着整条街叫骂:“你们都离我那么远干嘛?啊,你,你,你,想干嘛?想打架吗?来啊,来啊。都来打架啊!”她恶狠狠的指着周围的人们,人群离她更远了。整条街上只有偲纹一个人孤零零的叫骂着。
方圆五米之内无人近身,她的心里舒服了许多,突然一下子清爽了。骂够了,她继续往前走。去哪里呢?她不知道应该去哪里。岗西生活区在她心里已经不是家了,老虎在哪里她的家就在哪里。可是现在这个家却被她最好的朋友占据了,没有温暖,寒冷彻骨。
张璇,这个她本以为可以托付生命的人,竟以这样的方式掠走了她的幸福。她恨张璇吗?她并不恨,一点儿都不恨。她只恨自己查人不清,与禽兽为友。其实今早张璇哭诉的时候,偲纹对一切已经了然于胸,那宝蓝色的真丝睡裙出卖了她。
也好,现在还不算晚。她一定能走出这段阴影,可是胸口为什么却有钝痛袭来?这钝痛对偲纹来说再熟悉不过,在爸妈离开的时候,她每天都与这钝痛为伍。老朋友,我们又见面了。既然你这么爱我,那么我们就好好地相处吧。
夜色慢慢降临,街上人烟稀少。行色匆匆的路人奔向同一个地方,那就是家。过年的日子,每个窗口都映照出温暖的光,阖家团圆。昨天的这个时候,偲纹也正在这温暖的灯光里。她想不到今天,只隔了二十四个小时,她孤身一人在外流浪。人生的乐趣就在于此,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到底哪一个先到。
偲纹在街角避风处点燃了最后一根烟。艹,这烟也太不禁抽了,这么快一盒都没了。她一直没有走远,还在别墅附近徘徊,远远地望着别墅区的入口。她心里其实是想要老虎追出来的,她可以选择不原谅他,但是他在意她,会让她的心里好受许多。
夜色完全笼罩了大地,拿出手机看看表,已经八点多了。今天晚上去哪里呢?既然不想回家,那就找个游戏厅过一晚吧,也算给自己放个假。直到现在,偲纹没有落下一滴泪,她不是不难过,她的心痛的快要死去。但是眼睛就是干干的,也许难过到了极致就没有眼泪了吧,她想。
走吧,已经这个时候了,看来老虎并没有那么爱她。转身离开的瞬间,又有一阵叫骂声传来。唉,这大过年的,怎么竟有这么多跟我一样的可怜人啊?!
“臭****,你他妈不要脸的****,胆儿大了啊,都敢爬上大哥的床了。你以为你他妈爬上床了就能变成大哥的女人了?”等等,这叫骂声好熟悉啊。
偲纹回头,竟然在别墅区的门口看见了老四,他恶狠狠的打骂着一个人,是张璇!要放在以往,以偲纹的性格早就出手制止了。此刻,她站在角落里饶有兴致的观看着。怎么刚爬上床就开始挨打了?这唱的是哪出啊?啧啧,不管怎么样这床上的都太不值了。看着老四揪住张璇的头发猛扇耳光,偲纹看得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这男人打女人真是毫无还手之力啊。
“别打了别打了。我求求你别打了。”张璇无力招架,痛苦的哀嚎着。老四却一下不曾停手,边打边骂着:“艹,你他妈现在知道别打了,你昨天晚上没想到今天啊?你以为上了床大哥就拿你当宝贝了?听见刚才大哥怎么说的了吗?你妈的,你以为你是左偲纹呢?艹,你他妈就是一个烂货,破鞋!我告诉你啊,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从此不要在大哥面前出现。否则看见你一次打你一次!”张璇被打倒在地上,老四冲着张璇吐了一口唾沫,转身离开了。
大哥说的?大哥说什么了?难道是老虎让老四打的张璇?不应该啊,为什么他都没有出来追我,却让老四打张璇呢?老四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没看见?偲纹想起来接风宴时候,老三说老四是他们几个里面下手最狠的一个,难道老虎专门让老四来打张璇的?看着张璇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的样子,偲纹心里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反倒难受极了。对张璇,她总是有着万般不忍,割舍她仿佛就割舍了儿时一切的美好,连同对爸爸妈妈的回忆。某种程度上,张璇代表着无忧又快乐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