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雪莺刚刚练完一副字,便听到毓秀宫传来叶才人身体不适的消息。连夜枫晚上也没有过来用晚膳,听说已赶往毓秀宫去看望叶才人,现在一堆御医正在给叶才人诊断。
独自用过晚膳后,雪莺一直在等他,实在等得着急了,便打发了琴儿去打探消息,半个时辰后,琴儿急匆匆回来回报:“娘娘,御医诊断出来了,叶才人小产了。”
“怎么会小产呢?”雪莺不解,心里却有不祥的预感。
琴儿说:“她告诉御医她从温馨小筑用过午膳回去后便开始午睡,整个下午都没有吃别的东西,太医问她午膳都吃了什么,她回说是骨头汤,不过里面加了茨仁。
御医说如果单是茨仁,份量不足不该导致小产,后来又问叶才人都接触了什么东西。
叶才人说:“尊皇贵妃院里的山丹花开得不错,我很是喜欢便采了几枝回来。
御医看了山丹花后,这才断定因为叶才人胎气原就不稳,食了茨仁,又闻了山丹花的香气,才会导致小产。
“叶才人从尊皇贵妃那里回来之后就小产,去请她过来问个究竟。”络皇后趁众人都还没有反应过就发了话。
夜枫心知络皇后没安好心,可现在事关人命,他也不能明着偏袒,他相信这绝不是雪莺故意为之,这不是她的性格,那为什么会这样呢?
看到夜枫一言不发,似在沉思,叶雨梅哭得梨花带雨:“皇上,你一定要给我做主呀,我们的皇儿就这样没了,他可是你的第一个孩子。”
“你刚刚小产,身子还虚,就好好休息吧,这件事我会查明实情的。”夜枫没由来对这个叶才人备感厌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她最近貌似跟络绾仪走得很近,难道?夜枫微眯着星目,如果真是这样,那她们真是自讨苦吃。
雪莺来到毓秀宫后,皇后络绾仪便大声质问她:“尊皇贵妃,这叶才人在你那里呆了一上午回来就小产,你怎么说?”
“我没有生产经验,又怎知吃了茨仁,闻了山丹花会小产呢?这不能算是谋害,只能算是无心之过。”雪莺并不担心自己,只是想知道对于这件事夜枫作何感想,自她进来后,夜枫一直都没出声。
“好一个无心之失,这样说来,此事与尊皇贵妃毫无关系?那是不是以后后宫的妃子时不时小产都可以被说无心之失?这可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太医说还是个男婴呢。为了清理后宫的不正之风,我想尊皇贵妃也应该所有表示,不然,众怨难平啊。”皇后说得很是正义慷慨。
“皇后娘娘的意思臣妾不明白。”雪莺不知道这个络皇后打的什么算盘,不如让她自己来说。
“为了平息众口悠悠,也为了给叶才人一个公道,不如就委屈尊皇贵妃娘娘先在静心宫呆上一段时间?”皇后说得自己这是伟大无私。
“既然皇后娘娘坚持己见,再多解释在皇后娘娘看来都是掩饰,我只相信清者自清,若皇后娘娘要惩戒臣妾,臣妾也无话可说。”雪莺不愿跟她辩驳,她这明显想屈打成招。
雪莺知道自己很可能被她们下了套,但她没想到为了争宠争名,她们竟会不则手段,以前在现代看宫廷剧觉得太黑暗太残忍,没想到,事实告诉她,真的是这样,甚至更恐怖。
“皇后,静心宫多年没住人,尊皇贵妃身体不好,不适合住在静心宫。严格说起来,尊皇贵妃娘娘并非有意伤害叶才人,实属无心之过。依我看就禁足一个月,为小皇子抄写佛经四十九遍,以慰小皇子在天之灵,再罚年奉一年,这一年奉都补偿给叶才人。叶才人即日起晋升为叶嫔,迁往安宁宫,这件事到此为止。”夜枫飞快的下了定论。
“皇上,您这样处理明显是在偏袒尊皇贵妃,似乎有失公正,恐怕难以服众。”络绾仪不服。
“朕金口玉言,难道你要朕收回这些话吗?”夜枫冷峻的眼神盯着络绾仪,似乎在告诉她,皇上的威严不可忤逆。让她不可造次。
“臣妾并无此意,只希望皇上能秉公处理,给叶才人一个交待,以慰籍小皇子在天之灵。”
夜枫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已有打算,这个皇后是在为叶才人申明大义,实则是在打压雪莺,皇后咄咄逼人,叶才人楚楚可怜,她们这出戏唱得真好,看来他得好好调查调查,她们到底还做了多少龌龊事。
夜枫反问:“皇后的意思是朕有失公正?”
“臣妾不敢,既然皇上做了定论,此事便就此就罢,以后,还望后宫众妃引以为戒。”络绾仪也不能当着所有人的面给皇上难堪。
“皇上,我只问你一句话,你是不是真的相信我?”雪莺不在意夜枫给她的惩罚,也不在意夜枫刚刚有在刻意维护她,现在,她只想知道夜枫信不信她。
“好了,雪莺,夜深了,你先回去休息,有什么话我们明天再说。”夜枫也不好当天这么多人的面说我从心底里是相信你的话,不然皇后更加不会罢休。叶才人也会借机生事,他察觉到皇后和叶才人最近走得很近。就算要说也要私下里再跟她说,可他不知道,他错失了一个机会,一个让雪莺死心塌地坚持到底的机会。
“臣妾告退,自明日起,臣妾会禁足在温馨小筑的佛堂里为小皇子诚心祷告。”说完雪莺头也不回的走了。
回到温馨小筑,雪莺全身无力的躺在贵妃椅上,美目紧闭,此刻,她感觉前所未有的累,这段充满算计和争抢的感情,已经失去了最初的美好,她不愿今后的每一天都这般度日。
夜枫连一句“我信你”都不肯当着大家的人说给她听,她不是不懂他的顾忌和他的立场,可她有她的任性,他给不了,她便只能放手。
一夜无眠,雪莺前后思量了很多,最近发生的事让她的心很累,终究走到这一步了。
清晨,她亲自梳洗完毕,连早膳都尚来不及吃,就叫了萧儿进来,萧儿见主子眼睛都红肿了,床铺也貌似没有动过,想来是一夜没睡,不禁为她心疼起来。
“娘娘,你身子还需要休养,怎么一个晚上都没合眼?”萧儿真心疼惜她,于公,她是自己保护的对象,于私,她是自己在无情门里唯一的好友。
“先不说这些,萧儿,我现在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雪莺巡视四周,确定没有人在听墙角之后,才开始说话。
“什么事这么神秘?”萧儿不知道雪莺要说些什么,见她这般谨慎,也不知道她要说何事,没有任何心理准备。
雪莺平静的说道:“萧儿,你们的交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接下来的话我是以姐妹的身份,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明白。”
“萧儿,自从我们接了这个任务后,我知道你都对我一直都是忠心不二,这件事只有交给你来办,我才能放心。我知道你在禁卫军里有个远房表哥,而你也有机会经常出宫采办,我希望你能带我离宫,拜托了。”说完深深的鞠了一个躬。
“雪莺,你这是干什么,不说我现在的身份只是一名普通的宫婢,就算我们是姐妹,我也受不起你的大礼呀,你可别折煞我了,还有,打死我也不敢带你离宫的,要是被皇上知道了,我可九条命都不够赔。”萧儿被雪莺的阵势给吓到了。
“放心,他不会怪你的,我会跟他留一封信,把一切都交待清楚。”雪莺似乎在昨夜就做了一个谁也不能改变的决定,那就是远离,虽然眼前的事还不足已让她心死如灰,却已经让她心累了,她不想以后的日子都需要在算计和争宠中度过,这样的话,曾经所有美好都会消失殆尽。
“这是为什么呀?皇上这么爱你,宠你,你为什么要离宫?”萧儿知道皇上就算有皇子了,也会一直宠爱着雪莺。
“萧儿,你没有爱过,你不懂,我知道他心里有我,可是最近发生的这些事,超出了我能接受的底线,我不想被人当成傻子一样来哄,也不想被人不信任,尤其这个人还是我最爱的人。所以,我只能选择离开,眼不见为净。”雪莺的声音有些嘶哑了,可见,她昨晚肯定哭了很久。
“既然你还爱皇上,为什么一定要走呢?就算现在你气他,怪他,可等过一段时间,你还是会跟皇上和好的,到那时,你还会想回宫的。而且做皇帝不都是有很多妃子的吗?如果一定要介意,还真的介意不过来呢。”萧儿确实没有恋爱过,所以她不懂,而且在她的世界里,一夫多妻是正常,尤其这个男人还是皇帝,所以她不懂为何自己雪莺会这般在意。
“萧儿,我回宫之前也确实说服过自己,很有可能会有这一天,可是我还是对他抱有一丝幻想和期待。之前,他的那些事,我其实也做好准备要放下的,可是这一次,他实在让我失望了,你不懂的,你现在已经知道了我的计划,如果你不肯帮我,我自己逃跑,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不如我自己趁早了断。”
雪莺拿出早就准备好匕首放在脖子上,她知道妃子私自逃出宫那可是死罪,到时夜枫就是想救她,那也没法跟皇后和那帮大臣交差。
“娘娘,你别这样,求你了。”萧儿也慌了,她没遇到过这样的事,她知道雪莺从进无情门就是个犟脾气,一旦认真起来,那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不然她也不会两年时间就通过所有考核。
“萧儿,你不答应我,我就马上了断自己。”说着还稍微用力划了一下脖子,瞬间一股鲜血直流而下。
“我求你不要这样,快点停手,我答应就是了。”萧儿见雪莺毫无放弃的意思,她很怕,如果自己不松口,她很有可能会自行了断自己的,因为她感觉到雪莺的心已经一片冰凉。
“谢谢你萧儿,你永远都是我唯一的好姐妹。”
“你呀,永远都是这样,决定了的事谁都劝不了你。”
“只能怪我生不逢时,跑来这个时代,我这样的性子又适合被“锁”在深宫,我喜欢天高任鸟飞的生活。”
“有时候我都搞不懂你,哪来这么大的胆量和主意,在无情门的那会,也只有你敢跟主子杠起来,而主子反而乐在其中,从没有怪罪你。”
“好了,萧儿,你就别挖苦我了,我答应你,就算我离宫了,我会找机会在宫外跟你见面的,到时我给你带很多外面的新鲜玩意儿。”
“我只希望你离宫后能过得开心快乐就别无他求了。”
雪莺心知萧儿是发自内心的为自己着想,不由一阵感动,起身抱了抱萧儿,这个自己唯一的朋友。
“萧儿,接下来,趁着禁足的机会,我们要好好策划一下离宫的时间和路线。”雪莺把匕首拿下来,也不处理自己的伤口,而是拉着萧儿谈自己计划。
“还是让我先帮你把伤口包扎一下吧。”萧儿是彻底被她给打败了,没想到她这般决绝,也没想到原来还有这样热烈和忠贞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