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淡淡道

脑袋里面好像有订书机在不停地钉钉子，一阵一阵地刺痛，许多虚幻的场景再次浮现眼帘，它们如噬人的黑洞般，眨眼间便已经大面积的扩大，碾碎了我所有试图抵抗的意志。

我被强迫地去接受那些哀绝的画面，无法挣扎，只能冷眼看着一切的发生和陨灭。

所有的悲哀和莫名的恐惧席卷而来，就像永不力竭的汪洋，无法阻挡。

许久，那股疯魔的剧痛才缓缓隐去，它们再次埋藏在我的大脑里，期待着下一次的复苏。

我把空空如也的止痛片盒扔到一旁，衣衫早已经被冷汗浸透，无力去管，精疲力竭地站起身，拿起手机，向着一个熟悉的号码拨去。

两阵铃声后，一个男声响起：“老陈，这么晚了，找我啥事？”

我咽下一口唾沫，润了润干燥的嗓子，低声道：“你快点过来，那个东西我找到了。”

对方愣了一下，立刻道：“真的？你别急，我现在就过来。”

挂了电话，看了看时间，已经凌晨两点多了，我虚弱地坐回沙发上，往沙发底座一伸，摸出了一把小刀，这是BUCK夜鹰平刃，目前世界上最优秀的军用短刀之一，非常适合防身，这也是前两年一朋友送给我的了，当时一直觉得这种东西就算给了自己也不会有什么大用处，毕竟自己的身体实在是不堪一击，没想到现在反而被掏了出来，真是世事无常啊。

我轻轻叹了口气，摇了摇脑袋，不敢让自己的目光长久的注视着一处，精神高度紧张太久了，我只怕自己稍一有所放松，疲倦就会瞬间把我吞没，一旦自己睡着，恐怕等自己再次醒过来的地方，就是天堂了。

人类所追求的东西永远不会止境，他们应该已经知道了我今晚的所作所为了吧，在他们看来，这或许就算是宣战了。

不知道自己今后还能活多久，算了，多活一天赚一天，本来我的这条命也不应该存在了。

“喂，你就是陈埃先生吧？”

一个声音忽然出现在我身后，我全身一凉，白毛汗瞬间乍起，怎么回事，他们现在就知道了吗？几乎没有反应时间，我一把拿起夜鹰，向后扫去。

但在我转身的那一刻，一个冰凉的东西也抵在了我的额头。

是枪。

“喂！冷静点，自己人。”

冷眼向那人看去，我却一怔，眼前拿枪抵着我的是个女人。

她皱了皱眉，从兜里掏出了什么，摆在我面前，道：“陈埃先生，麻烦你看清楚，这是我PGIRP的证件，我没有任何恶意。”

我定神看去，略微辨认，果然是PGIRP的证件，心中舒了一口气，把夜鹰放下，道：“怎么了？PGIRP不是已经开始瓦解了吗？找上我干嘛？”

她收起证件，面色有些凝重，踱步道：“这次来找你，不是组织的意思，而是我自己要来的，现在时间不是很充裕，你应该也知道他们正在竭尽全力地抓捕你，待在这里非常危险，我来的目的就是带你离开这。”

我愣了一下，觉得有些不对，她说的确实没错，我现在的处境非常危险，身旁有无数的眼睛都在寻找着我，但是即便如此，他们一时半会也不应该能找到这里来，这栋房子是我一个朋友的早年置办的，因为他的工作关系，这房子已经空闲很多年了，就算他们要查，查到这里也应该是几天甚至十几天之后了。

我笑了笑，回忆起刚才证件上的名字，道：“蓝岚是吧？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这里就不比你要带我去的地方安全呢？这么大半夜的，一进来就拿枪抵着我的脑袋，我真的很难相信你啊。”

蓝岚看了看我，没有作声，而是掏出了一个东西，朝我扔了过来，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住了。

是个播放器。

“听听里面的内容，你或许就不会对我说的话感到质疑了。”

我看了她一眼，她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看到我在看她，仅仅微笑了一下，我捏了捏拳头，还是把开关按了下去。

一时间，房间里静的吓人，只有播放器运作开始时发出的呲呲声。

“老陈，这么晚了，找我啥事？”

“你快点过来，那个东西我找到了。”

“真的？你别急，我现在就过来。”

“嘟嘟——”

播放器里只有这么短短十几秒的内容，但从骨髓蔓延开来的寒意让我遍体生凉。

怎么会这样？这明显就是十几分钟前我打电话所交谈的内容，现在居然出现在蓝岚的手里，有些东西就不言而喻了。

蓝岚轻轻咳嗽了一下，道：“陈埃先生，你的那位朋友恐怕已经在他们手里了呢，刚才你打出去的这通电话，足已让他们查出你的位置，那么接下来，还有什么我继续说下去的必要吗？”

我没有回答，只是起身，示意她可以离开了，而我则跟在她的身后。

当我出门的那一刻，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从四面八方压迫过来，挤压着我苟延残喘的心脏，如果当年我就预料到是这个结果，或许我早就终止了那项计划，可惜，没有如果。

人总是在为曾经的自己买单，不论你是否接受，你都必须去承担当年犯下错误的后果。

我仰天凝视这晦暗的天空，没有那些发光发亮的恒星，也没有漫天飘扬的云朵，剩下的，只有无尽的黑暗在同我对视。

门前停着一辆大路虎，蓝岚熟练地登上车，看了一眼准备打开后座车门的我，笑道：“坐副驾驶吧，我还有件事要告诉你。”

我看了看她，现在似乎没有多少由我选择的余地了，点了点头，还是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说吧，什么事？”我把自己的手机调制飞行模式，正准备放兜，蓝岚的声音响起：“没用的，这年头，带个手机就等于带一个让别人可以随时定位的信号仪，关机都不管事，还飞行模式？你手机里没存什么重要文件吧，如果没有的话，还是扔了保险点。”

“那好吧。”我在手机上打了几个字，便把手机丢出了车窗。

车子已经发动，我看着这个毫无表情、单手握住方向盘的女人，心中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一时半会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只好就着刚才的问题又重复了一遍。

蓝岚露出了一个很奇怪的表情，她淡淡道：“陈先生，你就没发现在今晚我们的见面中，存在着一个问题吗？”

我心中那股不安又有些升温，她的这一句话一下子似乎敲醒了我的大脑，刚才的那种不对劲感觉越加明显，对，确实有问题！一开始我想当然的以为这个女人是通过PGIRP获悉我目前位置的，自己在PGIRP里干了这么多年，太习惯外人通过PGIRP了解自己的信息，也就一直没有过这方面的质疑。但我现在已经脱离PGIRP了，换句话说，我现在的位置就连PGIRP都应该不清楚才对，那么这个女人是怎么知道的？！

这是一个细思极恐的问题，我有些昏沉的大脑瞬间就清醒了许多，几乎在下一秒就要打开车门跳车，但是在我打开车门的一瞬间，一股大力向脑袋袭来，我只觉在一股剧痛下眼前一切都模糊了许多，然后，就彻底丧失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