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香有些疑惑，“我们院子的水和旁边杂役房的水为何不能用？”
“三小姐院子的水以及杂役房的水都被围起来了，因为有个丫头跑到夫人那儿说这井水有问题，三小姐现在的身份可尊贵着呢，毕竟不是谁都能得罪凉王殿下的。袭香你现在做事果然精明多了，若是晚一些打水，恐怕就没谁可打了。奴婢就没这么好命了，洗了一天恭桶，腰酸背痛，浑身馊臭，不知道要忙到什么时候才能洗成澡。”
红烟的脾性真是一点没变。
慕风离嘴角含笑，“既然你这么需要沐浴，这一桶水就赏给你洗吧，毕竟你我主仆一场。”
“这……”
红烟断然不会想到慕风离会来这么一句。
“三小姐的水，我等奴婢又怎么能占用？还是请三小姐沐浴吧，等会儿，水该更凉了。”
红烟一下子紧张起来，时不时用余光去瞥木桶里的夹竹桃花蕾。
这些花蕾本是二小姐用来对付下人的，听闻袭香在为慕风离摘花瓣，而且摘的还是新鲜的玫瑰花蕾。慕心蓉便有心让婢女将玫瑰花蕾换成有毒的夹竹桃花蕾。
袭香做事麻利，又急着烧热水，肯定不会发现这花蕾有异。
一直在窥伺机遇的红烟主动请缨，所以便有了刚才的戏码。
慕风离走到红烟身旁，掩住口鼻，“你身上果然有很重的味道，还是快点沐浴吧。”说着，转而对袭香，“袭香，你来给红烟脱衣，前两日她可是教了你不少东西，这会儿为她做点事不会感到委屈吧？”
袭香也明白了这木桶里的乾坤，连忙点头，“是，三小姐。”
说时迟那时快，袭香的手攀附上红烟的领口，快速一剥，红烟的衣服便脱落下来——
反应过来的红烟立即拉住衣服，“袭香，你做什么？”
相比起红烟的惊慌，袭香淡定得多，“三小姐赏你温汤沐浴，你为何不乐意？是嫌弃什么吗？”
红烟抬眼看向慕风离，换做以前，这件事情会非常简单，完全没有任何阻挠，今日这是怎么了？
当红烟的目光触碰到慕风离的目光时，红烟整个身体都为之僵硬，那是怎样一双眼睛？
狠戾，似笑非笑，如同鬼魅——
红烟一时间慌了神，“奴婢不敢。”
“沐浴吧，你我主仆一场，又分别了这么几日，我实在有些不舍。这样吧，我就坐在旁边，和你说说话。”慕风离的语气不容商量和反驳。
红烟本想拒绝，可脑海里挥之不去慕风离那双鬼魅一般的眼睛。
慕风离自己也没有想到，在看到红烟时，她会那么愤怒。仿佛前世今生的怨气和恨意都集中在这一刻爆发了。
“三小姐……”待稍微回过神来，红烟还想做最后挣扎。
慕风离不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怎么了？你怎么看到这浴桶里的水像见了鬼似的？是这桶里有什么乾坤是我和袭香不知道的？”
红烟被戳中要害，一下子慌了，连忙赔笑，“哪儿有，没有的事，三小姐说笑了。”
“那怎么还不沐浴？莫非你觉得这样光着身子站在我们面前比较合适？”慕风离笑看着红烟，对付这样的奴婢就应当绝情一些，不然只会让更多的人想欺负到她的头上。
见红烟还是犹豫着不肯去洗，慕风离也不再强求，“红烟，你跟了我有多久了？”
跳跃太大，红烟有些反应不过来，“有些年头……了。”
三小姐到底什么意思，红烟拿不准，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自从三小姐慕风离从凉王府回来后，整个人就不一样了。
“你以前是怎么伺候我的，我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所以即便是你到了嫡姐那儿伺候，我依然惦记着你。我这个人就是这样，有什么都记在心里，偏偏记忆力又不错，所以……”
“三小姐，奴婢知错了。”
红烟洗够了恭桶，不想再被罚点什么，连忙跪在地上。
看着跪在地上一脸忏悔和诚恳的红烟，慕风离当真有些动摇了，如果，红烟眼睛里的恨意没有被慕风离捕捉到的话。
慕风离装作没有看见。
“你又有什么错呢？说得我都糊涂了。我知道，今日你帮袭香换了花篮里的花也是为我好。可我又怎么能看着你那么辛苦而不顾呢？红烟，快沐浴吧，等会儿我还要去趟二姐姐那儿。二姐姐一向是个爱体面的，我得去谢谢她把我以前的婢女调教得如此好。”
慕风离的话听起来温和，入了红烟的耳朵却刺得她浑身疼痛。
二小姐慕心蓉是个性子急躁的，也是个怕麻烦的。慕风离若是把事情扯到那儿去，依着二小姐的性子，绝不会只是惩罚她洗恭桶那么简单。这么多年来，在二小姐手上死去的婢女还少吗？
“三小姐！奴婢洗，奴婢这就洗。”
红烟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褪尽衣物，站到沐浴的木桶里去。
水并不凉，红烟却感觉自己坐在冰窟里，浑身起着鸡皮疙瘩。
热水浸泡的夹竹桃散发着奇异的味道，这种味道让红烟闻了想吐。
慕风离看着红烟瑟瑟发抖的裸背，肌肤光滑如丝绸，看来这些年，她在之前那个慕风离这儿养得真好。
“我也该去做自己的事了，红烟，你慢慢洗吧。若是花蕾不够，我再命人去拿些。”
“三小姐，够了！花瓣……够了！”
红烟浑身战栗，这个女人当真不再是以前那个可以随便欺辱的三小姐吗？
“嗯。”慕风离轻应一声，出了房门，袭香紧随其后。
慕风离让袭香重新在自己院子里打来水，洗了个简单的热水澡。袭香一直担心那水会有问题，可看到三小姐一脸的轻松，她才放心下来。
原来这只不过是红烟编出来唬人的话。
沐浴后，慕风离并没有急着回房间，而是在袭香的陪同下，在侯爷府里走动。
袭香不紧不慢地跟在慕风离的身后，去凉王府对袭香而言是一件压力很大的事，却也让她看到了凉王府那些奴婢是如何做事的。回府后的袭香相比之前更稳重妥帖了，行事温婉得体，不论是做事还是气质，都不必任何一个夫人小姐的一等婢女茶。
不明白其中的缘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