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静雯确实不记得棋局原状,只凭着些微的印象去摆,又想顾长生也记不得,便瞎摆就是了。摆了两颗,便听顾长生说:“错了,本不在这儿。”放到别处,顾长生仍说:“还是错了,也不在此处。”再要放时,顾长生又说:“还是不对。”
鲍静雯气得浑身发抖,直想把手里的棋子直接扔到棋盘上!娘的!不伺候了!却是把棋子捏进手心里,死死捏着忍了半天,才看向顾长生:“荀妹妹说,在哪里?”
顾长生用十分无辜的眸子看着她:“雯姐姐不是说自己琴棋书画无一不通么?便是大师也要敬你几分,如何连自己下过的一局棋都记不住?”
鲍静雯被堵得说不出话,要是能说出话,必是泼妇骂街要骂死顾长生解气的。顾长生仍看了她一阵,酝酿着时间让她的难堪不断上累,然后伸手指到棋盘上,“在这里。”
被逼到如此境地,鲍静雯只能把手里的棋子放到顾长生说的位置上。再捏起散乱的另一颗,又头疼起位置,必得顾长生说了位置,她才放下。这般摆了大半盘棋,顾长生面上已经没了气,又说:“老太太,昨儿我说麦苗儿跟韭菜一样,雯姐姐还训我呢,偏说麦苗儿是白色的。”
高老太太一时间没明白过来麦苗儿怎么是白色的,想到面粉是白色,就“哈哈”笑出了声儿。旁边儿丫鬟们听顾长生又提这茬儿,也“噗——”笑出声,然后又忍住。
高老太太笑罢,开口说:“不怪她,大宅院里长大的,哪里知道这些个?便是你姑妈,也不定知道呢。我是知道的,那麦苗儿跟韭菜确实很像。不知道的,还真分不出来。”
鲍静雯脸烧得滚烫,一直红到了耳根,连脖子都染上了红意。顾长生暗瞧了一眼她的样子,自己窝在高老太太怀里,揪了揪自己的袖子十分小孩气道:“雯姐姐可嚣张呢,说她说得都是对的,还要训我不准我乱说话,教坏萱妹妹。她怎么不知道,自己也是乱说话,教坏许多人呢。人家知道的都笑话她,不知道的,那不就被教坏了么?教坏了人不好,被人笑话也不好呢,说雯姐姐没人教……。”
顾长生说这些话是仗着童言可无忌,但说到这里也就停了,凡事都讲究个度。顾长生说这话的时候,高老太太并没有瞧鲍静雯,而是看向了鲍夫人,目光里的意思是——你怎么教的闺女?
鲍夫人一阵心虚,她知道自己这闺女有自大的毛病,且不容人质疑自己分毫。又是脾气有些急,高兴不高兴爱给下人脸子瞧。可谁能想到,她来走亲戚,还能给顾长生这样的小祖宗脸子瞧呢?!以前不觉得是什么大毛病,这会儿却是觉得十分难堪——丢脸!
要不是高老太太在这里架着,鲍夫人早就拎了她这个闺女回去了,这会儿却只能跟着一起丢脸。看着鲍静雯好容易把棋局摆好,顾长生也瞧了最后一眼,伸手捏了一颗棋子又放到别处,然后抬头看着鲍静雯:“雯姐姐,这个也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