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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拇指姑娘

拇指姑娘没有说话,

但是当田鼠和鼹鼠走后,她俯下身子,

梳开遮住燕子脑袋的羽毛,

温柔地亲吻它紧闭的眼睛。

从前有一个女人,她想要一个长得很小很小的孩子,但却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办到。于是,有一天,她去见一个老巫婆:“我很想要一个长得极小的孩子,你能告诉我该怎么办吗?”

“哦,我们这里刚好有一个!”巫婆说,“我给你一粒大麦,它可不是农夫撒在田里或是用来喂鸡的那种普通麦种。你把它放在花盆里,就会看到奇迹了。”

“哦,谢谢你啊!”女人说着给了巫婆一先令,这是求子的价钱。然后,她回到家里,在花盆里种上了大麦粒,花盆里立刻长出了一朵又大又美丽的花,很像郁金香,但花瓣都是紧紧闭着的,还是个花苞的样子。

“多么美的一朵花啊!”女人惊叹道,她亲吻着红黄色的花瓣。但是,正在她亲吻的时候,花朵开放了。它真的是一朵郁金香,就像大家平日里看见的一样。而在花朵中心,在嫩绿色柔软光滑的花瓣上,端坐着一个小女孩,她虽然有些瘦小,但非常漂亮。她只有拇指的一半那么高,所以大家就叫她“拇指姑娘”。

打磨光滑的核桃壳是拇指姑娘的摇篮,深蓝色的紫罗兰花瓣是她的床垫,而玫瑰花瓣是她的被子。晚上,她就睡在这张可爱的小床上,而到了白天,她就在桌子上跑来跑去。女人在桌上放了一只装着水的钵子,钵子里插了一圈花,花枝没入水中,水中央浮着一大片郁金香花瓣,拇指姑娘就坐在花瓣上,用两根白色的马鬃当船桨,从钵子的一头划到另一头。你可以想象一下,这是多么美妙的一幕啊!

拇指姑娘还会唱歌,她的歌声是世界上最甜糯最迷人的。

一天晚上,她正睡在漂亮的小床上,一只老蟾蜍从一扇破了的窗户爬进来,它很丑,又笨拙又黏腻。蟾蜍跳到桌子上,拇指姑娘正躺在红玫瑰花瓣下甜甜地睡觉。

“这个漂亮姑娘可以做我儿子的老婆。”癞蛤蟆说着,背起核桃壳(注意:此时拇指姑娘还在里面)一蹦一跳地带着拇指姑娘钻出窗户,来到花园里。

花园里流淌着一条宽阔的溪流,溪水两岸长满了水草,又软又滑。蟾蜍和它儿子就住在这里。呃!癞蛤蟆的儿子也是黏糊糊的,丑得和它妈妈一模一样!它看见核桃壳里的美丽小女孩,就只会“呱,呱,呱!”地叫。

“不要叫,你会把她吵醒的,”老蟾蜍说,“她很可能还会从咱们这儿逃跑,你看她长得多漂亮。我们得马上把她放在小溪上的那片大睡莲叶上。那里对她来说就像个岛。她这么小,这么轻,待在那里肯定跑不了,我们就安心地在水草下为她准备新房吧。”

小溪里长着许多睡莲,它们碧绿的大叶子就像是漂在水面上似的。

离岸最远的那片睡莲叶子最大,老蟾蜍就带着拇指姑娘和她的核桃壳,游到了那里。

次日一早,拇指姑娘醒来后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痛哭起来。睡莲叶子周围都是水,她没法上岸。

此时,老蟾蜍正在水草下面,用灯心草和金盏花瓣布置拇指姑娘的房间,它要把新房打扮得既漂亮又别致。

后来,它带着丑儿子游到拇指姑娘的睡莲叶旁,要把新媳妇的漂亮核桃壳也放进新房。老蟾蜍向拇指姑娘深深鞠了一躬,说:“这是我的儿子,你和它结婚后,就能在水草下面过上无比幸福的好日子了。”

“呱,呱,呱!”癞蛤蟆的儿子叫道。它们背起漂亮的小摇篮游走了。拇指姑娘却独自坐在绿色的大叶子上哭,她不想和这些黏糊糊的蟾蜍们生活在一起,更别说嫁给蟾蜍的丑儿子了。在水下四处游动的小鱼能清楚地看到蟾蜍,也听得见它们的说话。于是小鱼们都浮出水面,来看望小姑娘。它们看见了拇指姑娘,觉得她真是美得无与伦比,想到这么个漂亮姑娘却要和癞蛤蟆生活在一起,小鱼们都非常同情她。不,绝不能让蟾蜍如此为所欲为。鱼儿们聚集在水下的睡莲叶柄旁,咬断了拇指姑娘坐着的睡莲叶柄。睡莲叶带着拇指姑娘随水漂去,离蟾蜍越来越远。

她漂过了几个镇子,停在灌木丛里的小鸟看见了她,唱道:“多么漂亮的小女孩呀!”睡莲叶越漂越远,越漂越远,就这样,拇指姑娘离开了自己的国家。

一只美丽的小白蝶在她头上扑扇着翅膀,最后停在了叶子上。它很喜欢拇指姑娘,拇指姑娘也很高兴,因为现在蟾蜍再也找不到她了,周围的景色又是这么美丽,太阳照在水面上,整条河闪着银光,像是一面最明亮的银镜。她解下腰带,一头系在蝴蝶腰上,另一头系住睡莲叶,这样叶子载着她漂得更快了。

一只大甲虫飞过睡莲叶,它看见了拇指姑娘,一下子就搂住她的细腰,带她飞上一棵树。绿色的睡莲叶带着蝴蝶继续顺流而下,蝴蝶被拴在叶子上,没法挣脱。哦,天啊!可怜的拇指姑娘被大甲虫掳到树上的时候,是多么害怕啊!但她更担心的是蝴蝶的安危,因为她把它绑得很紧,它没法逃脱,就一定会饿死的。不过,大甲虫却不理会这些,它和拇指姑娘一起坐在一片大大的绿树叶上,请她吃花蜜,赞美她漂亮,尽管她一点儿也不像大甲虫。后来,住在同一棵树上的其他大甲虫也来拜访,它们仔细地打量拇指姑娘,说:“天啊,她只有两条腿!真可怜啊!”

“她没有触角!”另一只大甲虫叫道。

“她好丑啊!”所有的雌甲虫都这样说,然而拇指姑娘其实是非常美丽的。

把拇指姑娘掳来的大甲虫很清楚女孩是多么漂亮,但是周围的“女士们”都说她很丑,于是它也开始这么觉得了。它不愿再留下她,带着女孩飞下树,把她放在一朵雏菊上,随她去哪里都行。拇指姑娘以为自己丑得连大甲虫都讨厌她,便坐在花上哭泣。其实,她是你能想象到的最美丽的女孩,又娇嫩,又优雅,就像最可爱的玫瑰花瓣。

整个夏天,可怜的小拇指姑娘都是一个人住在大森林里。她用青草给自己编了一张床,把床吊在苜蓿叶的下面,这样就能挡风遮雨。她采集花蜜充饥,每天清晨收集树叶上的露水解渴。她就这样度过了夏天和秋天,但是,冬天来了——寒冷又漫长的冬季来了。为她唱歌的小鸟都飞走了,挡风遮雨的大苜蓿叶也卷了边,最后只剩下了一根孤零零的茎秆。拇指姑娘冷得不行,她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自己也是又小又瘦的。可怜的小姑娘,她一定会被冻死的。

天开始下雪,一片雪花落在她身上,就像一铲雪砸在我们普通人身上一样,因为我们这么高大,她却只有一英寸高。她全身裹着一片落叶,但是落叶裂成两半,无法保暖,她冷得瑟瑟发抖。

就在拇指姑娘住的森林边,有一片开阔的玉米地。不过,玉米早就收割完了,冻土上只剩下光秃秃的枯秆。拇指姑娘经常在这片“林子”里漫步。不知不觉,她走到了一只田鼠的家门口,田鼠住在玉米秆地下的一个洞里,温暖舒适,还有一间装满玉米的粮仓,一间漂亮的厨房和餐厅。可怜的小拇指姑娘走到门前,请求田鼠施舍一点大麦,她已经两天没有东西吃了。

“可怜的小家伙!”田鼠说,“我是一只好心的老田鼠,来我暖和的屋子里吃点东西吧。”

田鼠很喜欢拇指姑娘,它说:“这个冬天,你可以住在我这里,但是你必须帮我打扫房间,给我讲故事,我很喜欢听故事。”

拇指姑娘照着好心老田鼠的吩咐做了,她干得很出色。

“有一个客人要来看我,”田鼠说,“你要把最动听的故事讲给它听。它是我的邻居,我的邻居每周都会来拜访我一次。它住的环境比我好,有很大的房间,穿的是黑色天鹅绒做的上衣。如果你能嫁给它,那可就丰衣足食了。不过,它是个瞎子。”

但是拇指姑娘根本不打算嫁给田鼠的邻居,因为它只是一只鼹鼠。

鼹鼠第二日穿着黑天鹅绒上衣来拜访他们。

“你看,它又富有又多才多艺。”田鼠对拇指姑娘说,“它的房子比我这里大二十倍,它知识渊博,但是它见不得阳光和美丽的鲜花,因为看不见它们,所以说起这两样东西就不屑一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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