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写这个故事之前,我总想,这个车祸的故事太典型了,有教育意义啊!我不写出来也对不起我的笔,职业道德何在?于是,我从采访一个女孩开始着手写了。
我说的女孩,姓郝,叫郝馨箐。说女孩好像不对,都25岁了,正准备结婚,应是大姑娘了,在城里一家外企工作。而她的男朋友乐年少师大毕业后,主动要求到山区的一所初级中学教书。由于两地相距较远,为见面方便,郝馨箐去学开车,并新买了一部吉普。这不,通过了路驾考试,昨天顺利地取回了驾驶执照,今天郝馨箐就开着新吉普送男朋友回学校呢。一路上这对恋人有说有笑好不开心,郝馨箐说:“老公,你瞧我车子开得不错吧?”乐年少说:“得,别吹牛了,注意驾驶。”“你还怕我送你去见阎王呀?哈哈……”
山里的路较窄,还时不时一个左拐一个右拐。乐年少要郝馨箐开慢些,说,一是才刚学的驾驶,二是才买的新车,都有个适应的过程。郝馨箐说不怕不怕,在驾校我是优秀学员,考试时我成绩优秀,再说了,有老公在边上保驾,还会出差错不成?两人正说笑着,突然听见前方路边山崖顶有异样声响,乐年少大喊:“不好!”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崖顶滚下一块硕大的石块,朝车顶砸来。郝馨箐本能地把方向盘往左打,避开了急速落下的石块。但这时郝馨箐感觉车头前有个影子倒下,由于公路在这里有个右转弯,加上事情发生突然,她不知道会是撞到什么了,脑子一闪念,别是撞到人了吧?她赶紧停车下来看。
真该死,一位白发苍苍的老阿婆躺在车旁。乐年少用手试试鼻孔,还有气,他说:“快!快报警,打110,还要打120。”郝馨箐说:“这里离城里很远,来不及了。快!抱上车,送附近医院!”乐年少说:“不行。我们要保护事故现场,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我们撞上的还说不清楚,要交警来处理,我们离开了就无法说清了。再说,我们这是新车,万一老人死在车上多晦气!”“这个时候了你还说这话?救人要紧,顾不得那许多了。”说着郝馨箐去抱老人,乐年少只好帮忙把老人抬上了吉普。
吉普车来到附近的陈镇卫生院,他们帮忙医生、护士将老人送进抢救室。这时,郝馨箐掏出手机报了案,称自己开车撞了一位老人。乐年少拉拉她的衣角,等她挂了手机就说:“傻冒了不是?你怎么能这么肯定是我们撞的?”“那时前后没有其他车辆,难道会是别人撞的?”“我们不会说……”乐年少本来想说“路上发现老人被车撞了,帮忙送卫生院的”。当时没有人看见,这样说也许行,但他知道这样说很理亏,况且郝馨箐承认自己撞的态度很坚决,他就不说了。交警很快来了,作了简单的笔录,郝馨箐被带进拘留所。
乐年少留下来照顾老人。他心情静下来,仔细一想,不对呀?这晴朗的天,无风无雨,怎么石块说掉就掉呢?而且就在吉普车拐弯的时候。是不是人为的?有人要砸我们吗?我和郝馨箐没有仇人,在单位都有好口碑,没有人要陷害我们啊?那为什么那么巧就有车祸发生呢?
突然病房门“砰”一声撞开了,闯进一个人,肥头大耳,嗓门也大:“妈,你死得真冤啊!”乐年少拦住他,说:“你是谁?哭丧啊?阿婆还没有死!”来人是谁?来人自称是老阿婆的儿子田命贵,他听说“没死”很惊讶:“怎么?没死呀?妈,你怎么还没有死呢?”乐年少大吼:“你怎么说话的?”田命贵才知自己说漏了嘴,忙说:“这么严重的车祸,你老婆怎么没把人撞死?要是死了,你们要负全部责任!”说完,就走了。乐年少好生疑惑:“车祸的事警方一直保密,这人怎么知道的?而且一口咬定是我老婆撞的?”这时,医生进来说,乡镇医院条件差,得马上送县里。乐年少看看昏迷病床的老阿婆,一筹莫展,这该死的车祸怎么就让咱摊上了?
交警回来了,还跟来两个刑警,他们听医生说要转院,就叫乐年少协助办一下手续。乐年少说不对啊?阿婆不是有个儿子吗?刚才还在这里呢。刑警队的陈警官说:“她儿子?人呢?”是呀,人呢?怎么转眼间就不见了?
老阿婆转到了县立医院,医生对她全面检查,奇怪的是,阿婆身上并没有碰伤的痕迹。这么说阿婆是自己倒下的?更让大家感到惊讶的是,县立医院肿瘤科吴主任说,这位老阿婆是他的病人,是个胃癌晚期患者。前几天确症后,他儿子田命贵大闹病房,说不治了不治了!后来连医疗费也没结算,就偷偷地把人弄走了。医院正追查此事呢。
车祸事件扑朔迷离。乐年少找到刑警陈警官,将崖顶落石、阿婆倒地、儿子咒母死、阿婆患胃癌等疑团一一分析给陈警官听,并说自己女友郝馨箐很有可能是受冤枉的。陈警官笑了笑,说:“你说得有道理。但结果是怎样,我们会侦查的。”
乐年少推门进病房,见老阿婆醒了,只听她说:“我那畜生儿子呢?”刚好陈警官和一个女警察也推门进来,就对阿婆说:“您老有什么话,对我们说吧!”阿婆突然抓住陈警官的手说:“快!你们快去抓我儿子,他要杀我!”陈警官说:“您老别急,有什么事慢慢说。”
原来,老阿婆的儿子好赌,近年迷上六合彩后,老输,一输钱就回家骂母亲,说她背运,害他老输钱。老阿婆患病后,住院期间他更是百般虐待,想她早死。老阿婆气不过,让老家一邻居帮她出院。但在昨天,儿子突然回老家看她,也对她好起来,给她换上干净的衣服,让她到陈镇亲戚家喝喜酒。可是当她走到十里坡拐弯处时,抬头看见儿子站在崖顶,正想推下一块巨石砸死她呢。老人当时昏厥过去了。听了阿婆的陈述,陈警官对女警察点了点头,说:“我们刚从车祸现场十里坡拐弯处侦查回来,山崖顶那块巨石的确是被人推下去的。”
车祸案件有了转机。这时,病房来了两个人寿保险公司的职员,说是来了解一个遇车祸身亡的叫黄连根的老人的情况。陈警官忙把他们请进医生办公室。据他们说,上个月,有个叫田命贵的人给他母亲买了一份人寿保险。可是就在昨天下午,田命贵到保险公司报案,说他母亲遇车祸死亡,要求理赔。所以,他们来医院了解情况。听到这,陈警官心里骂了一声田命贵这混蛋,原想推石头砸母亲,没砸到,却恰巧郝馨箐吉普车经过,一起未遂车祸,田命贵以为母亲被撞死,急忙去保险公司理赔。不是好心的郝馨箐果断送医院急救,后果不堪设想啊。
车祸案件真相大白。陈警官带刑警回警局布置搜捕田命贵的行动。
天黑了下来,乐年少呆在病房陪老阿婆。他想,竟有这样不孝顺的儿子啊!可能他太累了,靠在椅子上就睡着了。当他感到冷醒过来时,吓了一大跳——病床上的老阿婆不见了!怎么?去哪了?上厕所吗?他赶紧去找。但厕所、走廊、其他病房都没有。他问值班护士,护士从配药间出来说没看见。她听说病人不见了,也急了,跟乐年少一块去找。但还是没有。今天病人很少,住院部显得很空荡。乐年少想,老阿婆上哪去了呢?被偷了?只听说有到医院偷婴儿的,没听说偷老阿婆的!更何况是一个昏迷在床的生命垂危的老人啊!奇怪!赶快报警。
闻讯赶来的公安刑警对现场进行侦查,发现了一道轮椅留下的痕迹。痕迹一直延伸到楼梯口,然后有一行带有泥土的脚印,是胶底鞋的。脚印到了医院门口多了两条板车轮胎印了,都带有那种黄泥土。陈警官对几位的刑警说:“追!”乐年少说:“我也去!”陈警官正好想跟乐年少了解一些情况,便带上了他。
夜幕中,警车呼啸而过,很快追上公路上的一部板车。陈警官截下它,一见车里躺着的正是黄连根阿婆。他问拉车的男人:“你叫田命贵?”那男人说:“是我。”陈警官下命令:“带上!”刑警上来要抓人。乐年少抢前一步,看了看那人,瘦,不像。他对陈警官说:“不对,田命贵肥头大耳,这人不是!”可男人坚持自己是田命贵,来帮黄阿婆的。
陈警官突然眼神一闪,果断下了命令:“走!回医院!”他留下几个刑警帮助把黄阿婆送回医院,自己开着警车,带另几个刑警赶回医院。吴主任正在整理东西想逃跑,被逮个正着。吴主任还想狡辩,但看陈警官那灼人的目光,摊了。他老婆靠在床沿“唆唆”地发抖呢。
原来,田命贵不是黄连根阿婆的儿子,他只是她的邻居。阿婆真正的儿子是吴主任。
吴主任嗜赌如命,最近在六合彩上输了一大笔,欠了一屁股债。他听说前不久被妻子赶出家门回老家山区住的母亲,正在一个叫田命贵的邻居帮助下,要告儿子、媳妇不孝顺。他想母亲这样折腾,会坏了自己的名声。于是,一不做,二不休,谎说母亲患了癌症晚期,弄到自己所在的医院肿瘤科来。同时,他在街头用“田命贵”的名字做了一张假身份证,为母亲买了一份人寿保险,想弄死母亲后坐收渔利还赌债。收母亲入院时也用的“田命贵”的名字,没有告诉别人她是自己的母亲。没想到阴谋被田命贵识破,田命贵自称阿婆儿子,大闹病房接走病人,才使吴主任阴谋未能得逞。后来吴主任假惺惺让母亲到陈镇亲戚家做客,然后事先躲在母亲将路过的地方的山顶上,想推一块巨石砸死她。他推石头的时候凑巧郝馨箐开车过来,他想天助我也,本以为一起车祸母亲必死无疑。他赶往陈镇卫生院打听,却不曾想母亲没有死。于是他设法让卫生院医生说医疗条件不好,要转院,结果母亲又回到市立医院。如果不是田命贵再次把母亲“偷”走,自己就有机会下手,弄死母亲。
本案真相大白,吴主任得到应有的惩罚。
故事到这里却还没有完,因为我去采访这个案件的时候,正巧遇见乐年少去拘留所接郝馨箐。当郝馨箐得知事情真相时,第一句话就说:“阿婆今后的生活怎么办啊?还有她的病。”乐年少说:“这我们管得了吗?”郝馨箐坚定地说:“不!我们得管!我一定会像亲妈一样照顾好老人的晚年的!”
瞧瞧,听这句话,我这个晚报记者怎能不受感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