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到这一次打电话的目的却是相反,并不是说要回家,而是要停留下来。突然间心中泛起一丝酸意,自己又何尝不想回家,但是想要继续读书,家中的确是难以拿出进入A市第二中学高昂的学费。
我感觉到双眼中微微发胀,强行忍住心中想哭的冲动,心中充满歉意,道:“妈,我暂时不回家了,我打算在这边找个临时工挣些学费。我打听过了,A市第二中学要三百块的学费,我想我可以考上第二中学的,所以暂时就不回来了。”
在一旁的小英注意到我的变化,同样家境贫困的遭遇,十分理解我的感受,脸上的笑容也缓缓消失了,伸出双手紧紧握住我的手,默默地依偎在我的身边,用行动告诉了我,小英还在我的身边。
我知道这是小英对我的关心,无声的支持,就算是一句话也不说,我也能够清晰地感觉得到。扭过头对着小英微微一笑,不过这一切在彼此心中都清楚其中的无奈。
母亲在电话的另一端听到我这样一说,顿时沉默了一小会,想必心中一定不会平静。正当我想要开口说话的时候,电话中传来母亲的声音,道:“不回来了啊?我和你爸都盼着儿子回来呢。哎,是爸妈不中用,又不认识字,实在是想不出办法来。吴林啊,你现在在那边怎么样啊?”
我听到母亲关心的话语,心中更加酸楚了一分,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不过又不忍心欺骗母亲,只好老实地回答道:“妈,我好着呢。妈放心吧,我已经跟班主任申请过了,暑假这里我可以继续留在学校宿舍,所以不用担心我没有地方住。只要能找到活干,什么活都可以,我想应该可以找到临时的工作。”
我的确是这样想的,不管是脏活还是累活,只要肯吃苦,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在家的时候栽秧打谷割猪草,什么农活都做,不也是坚持下来了吗?而且越是这样想,心中便更加肯定了这个想法,我需要为父母双亲减轻一点负担,因为我也是家中的一份子。
母亲再次沉默了一小会,道:“这样啊,你一个人在外面要自己小心啊。如果找不到的话,就早点回来啊,爸妈就是把房子给卖了也会让你继续读书的。只有好好的读书,将来才会有出息,儿子啊,爸妈是一定不会让你中途退学的。”
我心中生起莫名的感动,声音有些发颤,道:“恩,谢谢妈。”
我的家,本是贫困的农村,整个村子里大部分都不会识字。因此在生活中充满了诸多不便,同时意识到不读书是不行的,村子里的上一辈都是含辛茹苦供子女读书。村子里只有村长是有学历的人,懂得许多村子里不懂的东西,更是激励着整个村子都盼着子女能够将书读出来。
正因如此,村子里便有了一种观念,让子女读书才是最终的出路,不然只能困在贫困的村子里,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然而身为子女的我,这才有了现在读书的机会。
同时,我也知道父母双亲为了能够让我上学读书,其中付出的辛酸更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只是靠着朴实的双手,在这一片蓝天下,踏上焦炎的土地,一滴泪,一滴汗,积蓄着为我上学的学费。
其实我曾想到父母双亲的辛苦,曾经提过要放弃上学,不愿看到父母双亲整日忙碌劳累。不仅仅是岁月的痕迹留在了父母双亲的脸上,同时也压弯了父母双亲的腰。我知道这心酸味道,所以我曾提出过放弃上学。
然而为此我留下了一记深刻的记忆,在听到我要放弃上学,一向温柔的父母双亲瞬间变脸了,狠狠地抽打了我一顿,仅仅是要让我记得必须要上学读书而已。这也是我记忆中唯一一次挨打,直到我答应再也不敢放弃上学的时候,父母双亲才紧紧地抱着我,一家人紧紧地抱在一起痛哭出声。
直到现在我都还能够清淅地记得身上被打过的地方,我不但不怪父母双亲,心中反而更加敬爱。如果不是当时父母双亲的坚持,也许我现在只是在村子里只会下地干活的一份子,又怎么可能在A市中学里上学呢。
每次想到这,我双眼中都会充溢着激动的泪水,想到现在不能回家见到父母双亲,我只能将这些情感掩埋在心底深处。
母亲连忙应道:“傻孩子,跟妈还客气啥呢?在外面好好照顾自己,不要亏待了自己,要吃的要多吃点,要穿的多穿点,外面啊……”
母亲就是母亲,关心的话语一打开话匣子,似乎收不住的模样,我只能连连应是,感觉就像是我离开不会再回来的模样。我知道这都是母亲发自内心的关心,没有打断母亲的话,一直认真地聆听着……
可是,再多关心的话语,也总有说完的时候。放下电话,我的心情有些沉重,不知道这样的选择是对是错。父母双亲盼着我早点回家,现在却是告知不回去。我知道母亲虽然说得很轻松的模样,只是心中依然能够感受到和我自己的心情一样,沉甸甸的。
我交付好电话费,默默地向着外面走去,心中无法平静下来。原本以为可以很好跟母亲提及不回去的事,然而母亲最后那一声声,一句句关心的话语扎入了我的心中,不能冷静下来。心中更是有一种感受,那便是无奈,真的很无奈。
小英见到我微微凝结着眉头没有说话,同样没有说什么,却是主动来到我的身边,牵住我的手,默默地陪在我的身边。
我突然间醒悟过来,因为我的不开心,已经影响到小英也同样不开心。虽然小英没有说话,但是在行动上无声地告诉我,小英也同样在关心我。心中生起一丝暖流,沉重的心思瞬间融化为柔情,不应该让小英为我担心。
我微微露出一丝笑容,想让自己表现得轻松一些,只不过笑容依然有些不自然。缓缓收敛着自己的心思,道:“怎么了?在担心我?我没事的,只是有点想家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