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开始慢悠悠的减速,铁轨吱呀的响着,似乎又到达一个新的站点,车厢不一会就停了下来。我清晰的忆起,小镇的火车路途标记似乎没有这么多中途停靠站点,不知火车为何停止如此的久。
偶尔间,我不忘用斜视的目光去看窗外。女鬼眷恋的留着,没有急着离开。
此时我才稍加注意到她的年纪,苍白面孔下,模样还算年轻,大概十几二十岁的年纪,不知因哪种死因死掉。女鬼的怨气极重,染得她全身散发丝丝黑气。
我心渐渐安心下来,回想出发前五天做的准备,默默地背诵出佛经中的摩珂般若波罗蜜心经,祈求佛祖的保佑。
如今拥有手机和互联网,佛教的心经找到毫无压力。听说多念佛经会有辟邪、安神的效果,最近新认识的鬼怪世界观,夜晚总是心绪难安,便花些时间背了下来。不多说,经过两三日的验证,夜晚念它还真有定心、安神的效果。
窗外女鬼不喜欢听经文,捂住耳朵,露出不满、愤怒的神色,动作悠然的飘开。
我意识到佛教心经有效,念完一遍又一遍,不停的念。
连带经历遇鬼已经是第二次,我担心她又会回来,便不停地念。三二略带嫌弃,白我一眼,将手机放下,爬回自己的床位上面去,继续盘腿而坐。
直到许久,窗外的女鬼再没回来过,我口念的心经又慢慢停止下来。
火车在这个站莫名的停了许久,窗外蟋蟀的鸣叫声清晰如常,空气弥漫着无法言说的恐怖。
我辗转反侧,火车没开怎么都睡不着,担心睡着后被火车忽然启动的惯性惊醒。
辗转反侧间,我不小心看到了窗外,柚叶盖眼的效果还在,透过窗户玻璃,我能清晰看到许多的鬼魂慢步而有秩序的上下火车,人影和生时的差别不大,穿着各异,有的品牌豪华,一件似乎价值过万,有的则粗布毛衣,地摊的便宜货。
它们生前贫富或者各不相同,但死后却一视同仁,皆浑浑噩噩,千里乘坐不怎么舒服的火车,只为死后归乡。
靠近火车口的位置,夹着两个全黑和全白的鬼差,手执哭丧棒,监视众多鬼魂的秩序。他们身材苗条高挑,视觉看上去虽然病怏怏的,却能给人一种内敛力量的震撼感,让人不敢轻易违抗。
我自觉奇异,静静瞧着他们。
或许有一日,我死后会和火车搭载的鬼魂情景一样,被他们带到小镇,落叶归根,终归泥土。
两位鬼差管理当中,似乎注意到我这局外人的存在,忽然转身,吐着近乎吊到肚脐的猩红舌头,披头散发,用双眼猩红的盯向我这方向。霎时间,我内心产生一种错觉,魂魄飘飘然的,仿佛要飞出火车的窗外。
惊慌间,我忘记遇鬼的行动要诀,嘴角露出不和谐的尴尬苦笑,翻转个身体,不敢和两位鬼差对视。
事后我回想到自己的动作极其不协调,担心会被鬼差注意到,又转个身,正面向火车顶,用斜的余光去瞄窗外情景。我内心一万匹马奔腾而过,慌张的冷汗直飚。
果然许多事情还是不该知道的好,黑色的鬼差不知何时靠近了火车车厢窗口,整个脸贴在车窗上,入眼则占据视线的全部,能让脑海里全是它恐怖的印象,一圈圈流流转,让恐惧无限放大,恐怖感直线上升。
白色被子里,我的手紧紧拽床单,手指甲扣穿得手心直钩发疼,但我尽量还是让表面看似平静,露出破绽或许就是我寿命终结的时刻。
忽然,之前在窗口露脸的鬼魂咻的跑下车,脱过白色监视的鬼魂。一个鬼魂暴乱,剩余下车的鬼魂跟着闹事,动静极大,火车内双耳都能听到呜呜的喊声。
执掌黑色哭丧棒的鬼魂会转过头,放弃观察我念想。
我仔细瞧着,装出自然的模样,类似的情景难得一见。
只见黑白双使稍加挥动手中的哭丧棒,暴乱的鬼魂立即被平息下来,尤其是之前的断头鬼魂,被幻化的锁链困得严严实实,又重新拖入火车内。
不知怎地,制服后的鬼魂散落成零星鬼火似的光点,融入地下的泥土层里面,庞大的鬼魂量消失的无影无踪。制服暴乱鬼魂的两位黑白双使继续登上火车,带着暴乱的鬼魂一起,不知道它们坐在哪个位置。
我不敢太大动作,将全部期待集中到念摩珂般若波罗蜜心经上面去。
心经还是有效果的,不断的重复念叨,外界的骚扰渐渐淡化,自己的心绪开始安静下来。
人还是难以抵御夜晚的生物钟,困意再次袭来,没多久就沉浸到朦胧的睡意里面去。人间的夜如此危险,睡觉、闭上双眼昏睡过去或许是人类躲避夜晚恐怖东西训练出来的习惯,最好还是不要胡乱被改变的最好。
我虽然想睡,但火车似乎并不允许,离终点站不知还有多少个站,刹车,减速,加速间,火车总走走停停,睡着都晃悠悠的,实在难以让人睡得安稳。
大半夜里,我近乎都处在半睡眠的状态,歇息一小会,凌晨四点又重新醒了过来。
三二似乎很适应火车的环境,盘腿而坐却稳如泰山,双眼轻松的闭合,呼吸平稳而又规律,睡得香甜。
“耶~还在睡么!”
我撇着嘴,无奈独言一句。
说句实在话,我不免有点羡慕三二,外面如此混乱的情况下竟然睡得如此的香甜。
我开始怀疑是不是睡觉姿势的关系,无聊之下,开始学着三二,抱决盘腿坐着,学的有模有样。没过几分钟,我大腿就开始麻痹,小腿肿胀的感觉蔓延开,整个腿脚都不舒服,更不要谈能舒服入睡。试过后,我心底更加羡慕三二,没练习过、养成习惯真的难以长时间忍受。
啪~没等我重新恢复躺下的姿势,火车急剧刹车,猝不及防的我猛地向前倒去,跌下大床,大脸着地,撞到地上的铁板。
刹车的火车铁轮在铁轨上摩擦的吱吱作响,声音尖锐刺耳。窗外车道两旁森林睡觉的大批乌鸦被惊醒,扑腾翅膀起飞,嘎嘎乱叫。宁静的夜变得不再安宁,透过乌黑森林的远处,能听见几声狗吠的怪声,微弱却传的极其清晰。
一站干过,火车入了隧道,不该这般早停下来的,多半遇到什么诡异的急事。此时的车门外,传来轻柔的脚步声,我双耳紧贴车地板,听得清澈。
我担心是两位巡航的鬼差,慌忙捂着脸上伤口,一手撑地。被这么摔一跤,脸都被擦伤些许,虽然是粗生的孩子,不会轻易毁容,但受这伤也不好受。
“唔,好疼。”
三二眼疾手快,从船上跃下,大手拎着我脖子的后衣领,将我拎起。
我借三二的力道,双手撑地,打算站起。不小心间,我扭头却看到自己的幽黑的床底下,一股深寒的气息传出。火车的床底下,竟藏着一张披头散发的鬼脸,缕缕发丝半遮住容貌,脸色苍白无比,煞是恐怖。
这时不用三二提,我咕噜的翻转过身,向后大退,起身的同时撞到三二的床的临边上,咯得实在生疼。
对于鬼魂而言,我至今没多少适应。
咚咚~
巡航的果然是两位地府鬼差,手轻敲着,头戴圆筒状的高帽子,透过车窗看到他们的吊出来的舌头却实在是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