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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黯然而归

“哦,还是我送你回去吧,这么黑的天怎能叫你自己走回去?再说,我母亲也会怪我的。”

“阿姨那人可真好,我从小就缺乏母爱,和阿姨在一起,我的内心就感到很温暖,有一种被母亲呵护着的感觉,有妈妈陪伴多好啊!你真有福,有母亲陪伴……”小高老师说得很动容,以至于叫刘凯在黑暗中都感觉到了她好像在流泪。

“是的,有我妈妈在这,我就什么心也不用操了,回来就吃现成的,衣服也不用我洗,我都这么大了,她还老把我当小孩子待,衣服穿多穿少的,什么都管。”刘凯笑着回应。

刘凯将小高老师送回住处之后返回宿舍,他母亲见他回来了,就找话茬不住嘴地夸这高老师。刘凯也不回嘴,她知道母亲喜欢这小高老师,可眼下叫自己立刻接纳这个人确实还有些困难。不过,通过这次接触,刘凯对她的抵触情绪已经开始减弱。

夜,万籁俱寂。刘凯翻来覆去睡不着,李琴那委屈的目光一直在他的眼前晃动,是自己的疏忽让她感到委屈的,节前给她打个电话就好了,这等人的滋味不好受,何况这一等就是一整天。

李琴很单纯很善良,喜怒哀乐都挂在脸上,也可能这率真的性格才使刘凯更加喜欢她?刘凯本人也是个豪爽仗义的汉子,他很讨厌伪装,讨厌那种做人很假,很虚伪的人。在他看来,两口子在一起过日子,对方整天叫你琢磨不透的样子,那还有什么意思啊。

他仔细回味李琴的话语,忽然他就感觉哪里不对了:“你能想到什么?你怎么会想到我?……‘’说什么说,说有什么用,你还能推掉约会来等我吗?‘莫非……?

刘凯顿时连一点睡意都没有了,他在盼望天明,他要赶最早的那趟车去见李琴。

李琴也同样是没有睡好,她在感叹这瞬息万变的世界,几年的光景下来,莫志刚竟然落魄成那样,无情的岁月无情的一切正在把他推向几近绝望的深渊,他的抗争是那样的无力,面对滚滚而下的滔滔巨浪,脆弱的他束手无策,最终他会被浪卷着走,生死只能听天由命。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跌入深渊,不能看着他被大浪卷走啊,我要拼力去拉他一把,可我才有多大的力气啊,我和刘凯两个人也只是勉勉强强地拖住他一点点。没办法,只有乞求老天来保佑他啦。

莫志刚啊,你是坚强的,我相信你会度过难关的,无论什么情况,我只是希望你活着,活着就好,无论活得有多辛苦,只要活着就有希望拥抱明天的太阳。对吗?

世事变化确实太快了,刘凯也有女朋友啦,李琴又将思绪转向刘凯。

自己和刘凯每个月都能见面,是再熟悉不过的朋友了,自以为对他很了解,可忽然间他就有这么大的变化,有了女朋友了。有了女朋友结婚不也就快啦,看来最后只剩下自己这孤家寡人了。其实这世界每分每秒都在发生着变化“暮去朝来淘不尽,遂令东海变桑田。”浩瀚的东海都会变成桑田,又何况其他的万事万物。只是自己还在逆流坚守罢了。

不知为什么,一想到刘凯有了女朋友,自己的心里怎么会突然有种失落感呢?看到他们从公园回来,尤其看到那个女孩子挽着刘凯母亲的胳膊的亲热劲,自己的心里怎么就不舒服了呢?李琴啊李琴,难道你对刘凯还有所依恋吗,你的心在摇摆吗?

是的,一定的,不然我不会有这么强烈的反应。糟糕,我的表现刘凯一定会有所察觉,怎么可以叫刘凯为了我这个三心二意的人毁了美好姻缘?从刘凯母亲一脸春意的脸上看得出来,老人盼了许久的大事,就要有眉目了,看她有多高兴啊!

不能叫老人扫兴,不能因自己再耽搁刘凯的婚事了,何况我到现在也没有勇气答复刘凯可以和他长相守,我甚至不会发自内心地说出我爱他……

是啊,不可以!不可以叫刘凯再承受情感的煎熬了!

想明白了,心情应该平复了,可我并没有感到轻松。我为什么还会对这样的决定内心如此痛苦呢?怎么办,我应该怎么办啊?

由于一夜没有睡好,清晨起床后的李琴一脸倦容。她洗漱之后下楼去买早点,却意外发现了哥哥,是哥哥在推车卖早点!会这么巧吗?是我看错了吧,李琴不相信。

她走过去,仔细端详。哦,没错!是哥哥!哥哥苍老了很多,又黑又瘦,可那声音,那表情举动一点没有变化。李琴激动万分,整整16年了,没有哥哥和嫂子的一点音信,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

“哥哥!”李琴走到哥哥的早点车前,对正在忙活的哥哥轻轻喊了一嗓。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他的哥哥楞住了,端着豆腐脑的手在颤抖。瞬间,他看到了李琴。

“琴子,是你吗,是你吗?”他的哥哥激动得声音都走了音。

“是我啊,哥哥,我是琴子,我是琴子啊!”李琴大声地回答。

“琴子,你找得我好苦啊,如果找不到你,我可真的是无颜去见你死去的父母啦……呵,呵,太好啦,真是太好啦……”他哥哥用衣服的袖口在擦着眼泪。

李琴的哥哥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这要从十六年前李琴逃离梁家说起。

当年只有十四岁的李琴在梁家圆房的前夕,偷偷逃离了梁家这件事,轰动了整个村子。梁家四处找不到李琴的时候,也曾来找过李琴的哥嫂理论,他们认为李琴的哥嫂可能会知晓李琴的下落。

李琴的哥嫂一方面顶着压力,一方面对生死未卜的李琴担忧,他的嫂子也良心发现,后悔当初把李琴送去做童养媳。李琴的哥哥更是觉得愧对李琴死去的爹娘。他发誓,一定要把李琴找回来!

他说服了李琴的嫂子,在一个漆黑的夜里,两个人悄悄离开了西沟村。因为他们的三个孩子那时候都已结婚成家,家里已经没有什么放不下的了。没有牵挂,就可以义无反顾地往前走,直到找到李琴为止。

他们为了找回李琴,就在各个城市乡镇,走街串巷卖杂货。起初只是卖李琴哥哥打猎时积攒的一些皮毛兽骨,卖没了就又去批发点杂货,冬天就做些冰糖葫芦去卖,一边吆喝一边卖,希望李琴会循着声音找过来。

冬去春来,走一路叫卖一路,走一路找一路。虽然随着时间的推移,感觉找到的希望越来越渺茫了,可他们一直都没有放弃过,她哥哥始终坚信李琴还活在这人世间。

由于居无定所,常年流浪,有时候还要风餐露宿,生活异常艰辛,他的嫂子得了严重的风湿病。起初只是关节肿胀疼痛,到后来就危及到了心脏,现在什么活也干不了,生活自理都困难了。无奈,他们就只有在这里落脚了,住的是在市郊临时搭建的一个棚户房里,生活来源就是靠李琴哥哥卖早点来维持。

听哥哥介绍的这些情况后,李琴难过得流下了眼泪。随后李琴和哥哥一道,来到了哥哥的家。

这里是一大片的棚户区,各式各样的小破房挤挤擦擦连成片,这里还没有下水,人们洗衣服洗菜的水都是往家门口一泼,卫生条件很不好,苍蝇蚊子嗡嗡叫着,赶都赶不走。

他哥哥家的房子建在一户人家的房山头,她嫂子正在门口晒太阳,起初她并没有认出李琴。是啊,十六年啦,变化该有多大啊!留在他嫂子记忆中的李琴还是那个单薄瘦弱的小姑娘,现在的李琴虽然也是个子不高很清瘦,但已经是亭亭玉立更趋成熟的大姑娘了。还有,这么多年没消息,她做梦也想不到会是李琴啊!

当听到李琴那熟悉的声音呼唤自己时,她才如梦初醒一般,抱住李琴失声痛苦,久久不放手。这哭声有高兴、自责的成分,也有对病痛折磨的无奈,李琴读懂了。

“嫂子不要哭,应该高兴才对啊,你看,咱们一家人团聚了,多好啊!”

“琴子啊,找你找得好辛苦啊,总算找到啦,嫂子高兴啊……过去是嫂子对不起你啊,呜呜……”

“嫂子,过去的事我不怨你,那时候日子太苦了,你别老去想好吗?倒是我叫你们操了那么多的心,呜呜……”想起哥嫂为了寻找自己受了那么多的苦,李琴忍不住也哭了起来。

“行啦,好啦,都别哭啦,团聚啦,应该高兴啊,来,琴子,进屋坐!”他哥哥提醒他们。

他哥哥的家非常小,没有南窗,室内光线很暗,一铺小炕,只能勉强睡两个人。地下还放了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进屋里需要小心行走,不小心还会绊倒。

哥嫂知道李琴的境况后,都为她高兴。李琴自然也是分外高兴,从此以后,她有亲人在身边啦!从此就不会太孤单啦!只是嫂子的身体令她担忧,她决心以后尽自己的力量去关照他们。

很不凑巧,当刘凯乘坐最早的那趟长途车来到了李琴住所的时候,李琴刚好和她的哥哥离开。刘凯并不知情,这回轮到他等她了。

几乎和李琴上次等他一样,他也是选择在宿舍的大门口等她,这里视野开阔一些,李琴如果回来,他会一眼就看到的。

刘凯已经想好了,这次过来他要郑重其事地明确告诉李琴:他爱她,他要娶她。

至于李琴,他对她的要求并不多,只要爱自己一点点就可以了,自己可以全身心地去爱她,这毫无疑问,但并不要求她也做到这样,她的内心可以永远保留一个位置给莫志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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