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战事不利,我大军不服水土,加之蜀道艰难。叛匪张献忠数挫我大军的进攻。”小六子小心地回复着。
“摄政王可有对策?”庄后的眼睛越睁越大,开始紧盯着小六子。
“因朝中已无大将可派,在范文程与洪承畴的保荐下,豪格被重新启用。如今豪格亲王正在调兵谴将,不日将开拔四川。”
小六子一口气儿将朝中近日所发生的军国大事一股脑儿向庄妃如实禀报。庄后听完小六子的禀告,说道“下去吧,有机要大事再来禀报。小事尽量少到慈宁宫里来。”小六子诺诺离去。
苏麻边梳理着头发边道“要说我们大清国呀,这将才倒是不少。可这统御全局的帅才却是少之又少。豪格征伐四川我看必然会旗开得胜!他是难得的帅才。”
庄后却愁眉紧锁,沉默了良久才叹了口气道“豪格死期不远矣!”苏麻手中的梳子差点掉落于地,她紧声问道“胜了也要死?”
“胜与败,他都得死。看着吧!”庄后长叹一声起身向寝室方向走去“本宫累了,要睡一会儿。”
机警的苏麻似乎明白了庄后话中之意。她跟在庄妃身后自语道“锦王爷蛰伏于承德,保不齐还是件幸事!”
一只脚已经迈进寝宫的门槛儿,庄后又将脚收了回来。她拉住苏麻的手道“爱上了就真心地爱着他、想着他,不要有太多顾忌。虽然他是我女婿,好男儿我女儿也不能一人独霸。”说罢婉尔一笑入房安寝了。
苏麻感激地冲她一躬身,接着替庄妃轻轻带上寝宫的门。从承德一路急赶回北京,苏麻也疲乏了。但她此时尚有放不下的事。
转身急匆匆来到福临的书房,透过窗户缝向里张望。只见福临正气定神闲地在房中练着书法,才放心地回到自己的房中抓紧歇息。一会儿庄后起身,她还得左右侍候。
苏麻和衣躺下,头挨着绣枕闭目想小盹一会儿。可是一闭眼,脑子里全是锦天的影子怎么也睡不着。
“该死的家伙,害死本姑娘了!”她无奈又起身坐于梳妆台前望着镜中的自己发呆。发了一会儿呆又自嘲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里却又流出泪花儿。
她指着镜中的美人儿自语道“苏麻呀苏麻,你活到快三十岁才初尝这爱的滋味儿,你此生也不再有遗憾了吧?”
镜中的人指着她道“有遗憾,你爱的那个人这辈子你只能偷偷地爱,永远也不能真正属于你一人所有。”说完,镜中的人儿泪如雨下。
哭了好久,苏麻才止住泪水。她不哭、不笑、不怒、不悲!面无表情地对着镜子又发了很长时间的呆。
一声叹息!苏麻从镜前站起身自言自语道“哭与笑相随,苦与甜相伴!见不到他,心就悬起来,七下八下!难道这就是‘爱’的感觉?”
木兰围场,位于河北省东北部(承德市围场满族蒙古族自治县),与内蒙古草原接壤;这里自古以来就是一处水草丰美、禽兽繁衍的草原。
这里有一万多平方公里的大草原,这是一处极适于训练骑兵的场所。此时这里并不叫‘木兰围场’,而叫做木兰大草原!‘木兰围场’的名字是从康熙年间才正式确定下来的。
在庄妃的授意之下,她的家族蒙古科尔沁部博尔济吉特亲王吴克善送来五千匹上等蒙古战马及刀枪用具。
锦天与蓝玉广跨马正奔驰在这无边的大草原之上,后边紧跟着的是他刚组建起来的那些囚兵们!
“这些囚徒大多是前明或大顺朝比较顽固的战俘,就这样将马与兵器交与他们来草原训练,你就不怕他们有人驱马而逃?”蓝玉广边策马与锦天并行边担忧地向锦天大声说道。
“每个男人胸中都有英雄梦,对付这些顽固的囚徒,你越禁锢他们,他们的反抗越强!你看看吧!他们有了战马与马刀,那神情是多么地专注?”锦天大声回复。
“可是我担心仍然会有个别的囚徒会趁机逃跑!”蓝玉广仍然担忧地提醒道。
锦天于马背上仰首哈哈大笑“我敢和你打赌,有个别想逃跑的人就让他们逃。他们绝对逃不掉。咱们走着瞧!”
蓝玉广一脸疑惑,不明锦天的话到底是何意?只好策马跟随锦天继续向前狂奔!
整整一上午,锦天与蓝玉广带着这些囚兵们一直在草原上训练。不觉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
锦天与囚兵们在草原上共同吃着馒头、喝着肉汤!气氛极其融洽。众人正在吃间,忽然东北角靠近马厩的一众囚兵冲进马厩抢得战马飞般向草原深处逃去。
逃跑者有几十人之多!蓝玉广听到亲兵的呼喊声忙弃掉手中的馒头便欲跨马追赶。锦天拦住他,冲着其它囚兵们喊道“他们逃跑了,可本王依然信任你们的忠诚。今天谁能将逃跑之人抓回,本王重赏!”
锦天话一出口,千余骑纷纷冲出,向着刚刚逃跑的囚兵紧追而去!蓝玉广额头上冒出了冷汗“王爷,如这千余骑也跟着他们一起逃了,那我们将无法收拾了!”
“你知道你一辈子只能做战将而不能为帅的原因吗?”锦天脸上无丝毫紧张之色,却反问蓝玉广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蓝玉广的眼睛并未离开那些去追赶的骑兵!漫不经心地问道“为什么?”
“你呀,只懂得攻城略地,却不识这驭人之术!”锦天言道。
木兰草原的天像婴儿的脸。上午还是阳光灿烂,刚吃过午饭便狂风骤起,天昏地暗!锦天命令将战马全部集中在一起,形成一道马墙用来避风。
“王爷,已经过了半个时辰。去追赶的士兵还没有回来,我看他们必是一起逃了!”蓝玉广将军开始焦虑!
“本王也在担心,担心他们返不回来。”锦天一屁股坐到草地上抬起头望着漫天的黄沙言道。
“那你还放他们去追?你这不是作茧自缚是什么?”蓝玉广气恼地指责。
“《练兵实纪》上戚将军说‘欲取胜先取兵心,欲取兵心必要先予己心’,此次追击逃兵是个绝佳的机会,本王就想验证这句话是否具有实效?”锦天说道。
“为了一本破兵书,你却要用一千兵马来换,我看是你的脑袋被马给踢了。”蓝玉广更加气愤。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一千人能够将逃兵顺利追回,那么这一千兵马才是我军中真正的精兵!因为他们遇战敢于主动出击,敢去主动拼命!”
正说间,远处马嘶人沸!一团黑尘急射而来。锦天站起身手搭凉棚张望,嘴角露出胜利的微笑。
“郡王爷,我等将逃兵全部追回,请您发落。”几十匹战马的马背上驮着几十名五花大绑的逃兵,他们被押至锦天的近前。
蓝玉广乐得一蹦高儿,“我的王爷,你又羸了!”
“本王宣布第一道奖赏令:今日追赶逃兵的一千人,人人晋升为牛录。诸军上马,我们回营。”说罢率先跨上战马欲走。
“王爷,这些逃兵怎么办?”众军士问道。
“马匹留给他们,他们想逃就让他们逃吧。”锦天立于马上威严地说道。
此话一出,众人皆愣在当场。忽然一名被松了绑的逃兵跨上战马大声吼道“锦王爷大仁大义,我愿誓死追随锦王爷。如若再逃,天理难容!”
“誓死追随王爷,誓死效命大清!”呼喝之声震天动地!‘婴儿’的脸似乎也被眼前这情景震憾了,风停了,云散了!阳光重新照射在众人刚毅而坚定的脸上!
北京城,慈宁宫。夜近戍时,忙碌了一天朝政的多尔衮拖着疲惫的身躯一步步向慈宁宫来而。
近来到慈宁宫的次数越来越少,倒不是因为身体的原因。他觉得虽然庄妃已经下嫁于自己,可是她的眼神中总是闪烁着一些让人捉摸不透的东西。
这个女人虽然已经三十多岁,但他的心中对她依然眷顾如常。他的府中放着十位年轻貌美的福晋,他极少回到府中与福晋们同寝。
累了、倦了、烦了。他都喜欢躺在这个女人的身旁,躺在这个女人的床上他觉得踏实、安稳!
他知道自己站在高高的朝堂之上,是个人人敬畏的摄政王。别人把他当成了大清国的顶梁柱、大清国的太阳。别人却不知道,自己同样是个人,一个普通的男人!甚至是个怯懦的男人!
每当夜深人静时,他心中常有害怕的感觉。甚至一个人走夜路、一个人睡觉他都不敢!他一生嗜血成性、杀人太多!
闭上眼,那血淋淋的屠杀场面、那些有头的、无头的死鬼们便来到他的眼前惊吓于他!只有庄妃,只有这个女人才能让他有安全感。
在多尔衮的内心里,庄妃不但是一个女人,她同时也是一个内心相当强大的女人!每当深夜自己被梦中的恶鬼惊醒时,庄妃都会不屑地说道“小鬼儿怕什么?这世上即便是真有吃人的鬼,那他们也得怕我。因为我才是真正的天之女”!
每当朝政里遇到棘手的事情与庄妃商量,她总能够轻描淡写地将这些纷繁的国事化于无形之间。她是一个天才的女人、伟大的女人!自己无论在生活中还是国事中都离不开她。
可是令多尔衮沮丧的是:自己越离不开她,而她越对自己若即若离。自己永远也抓不住她的脉膊儿。
还有就是一天天长大的小福临越来越和自己做对。好几次来慈宁宫被福临撞见,小家伙儿一看他到来,先于自己爬上庄妃的床赖着不走,弄得自己好不狼狈!
一气之下,自己尽量不来这慈宁宫内安睡。免得受这娘儿俩的白眼。为了不被恶梦所惊吓,他命人为乾清宫制作了一张三人同睡的大床。
每晚他让两名宫女睡在他的身侧,一个人握着他的一只手,整晚不得松开!今晚之所以来到慈宁宫,是因为白天早朝时碰到了一件棘手事儿要与庄妃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