奏本中极尽污蔑之词,说锦天不顾军规时常私出军营寻花问柳;又在百姓面前卖好,阻挠为大军征粮等等。写完奏本,刚欲派人送至山海关。没想到多尔衮却率领一队人马急火火地赶回到连山大营。
山海关大战已经结束,经此一役,李自成的农民军彻底失去了对北京东北方向的控制权。多尔衮此时与吴三桂的大军已经由丰润、三河、通州直逼近北京城。
在此大战的关键时刻,多尔衮为何突然返回连山大营?正是因为军粮短缺之事。山海关一战,大批的农民起义军归降。这些投降的士兵通过整编后,全部归入洪承畴的汉八旗军。
多尔衮自从入得山海关,听从了洪承畴的建议:如若要平定中原广大地区,单凭区区满洲骑兵绝不可行,必须以汉治汉。
故而一入关,多尔衮便收容了这些因战败而降的农民起义军,足有七八万人。军中一下子增加了这么多的士兵,粮食就成了头疼的大事。
而连山大营这边叶布苏所征集的粮食越来越维济不上军中所需。故而多尔衮亲自回到连山大营督办征粮事宜。
叶布苏乐了!如今军粮成了摄政王心中头等的大事,那也正是扳倒锦天的绝好时机呀!当多尔衮问及征粮之事时,叶布苏将责任全部推到了锦天的头上。
启禀王爷“自锦亲王来到连山大营督办粮草以来,他不但不管征粮事宜,还处处收买人心,阻止我向富户及寺院征粮。”
多尔衮言道“自太祖始,寺院的粮不能征,你难道不知?”叶布苏言道“我倒觉得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举。如若这也不能征那也不能征,则很难满足大军之需。”
多尔衮点点头道“你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正当我大清一统江山的关键时机,那些富户、寺院暂时做一点牺牲,待我大清统一全国后再加倍补偿给他们也未偿不可。”
叶布苏趁机道“锦亲王上次山海关大战失利,这次又在连山阻碍征粮。摄政王理应严办于他,如果连锦亲王都被严办,那恰好可正军规,看以后谁还敢贻误军机。”
多尔衮叹口气道“锦天毕竟是庄后的女婿,我撤了他的军职已经是对他的惩罚了!如再进一步法办,恐庄后那边难以交待。”
叶布苏故意挑唆道“摄政王此言差矣,如今济尔哈朗与豪格都已对您俯首称臣。你们兄弟三人已经是我大清国实际的主人,何必惧怕于庄后?”
叶布苏也是蠢到了极点,进谗言进到锦天就行了,他还要捎上庄后。这不是在揪多尔衮的心么?人家庄后倒在其次,那福临可是他的亲儿子。自己这辈子唯一的儿子!为儿子打江山,他多尔衮心甘情愿。
亲儿子并不知晓自己是他的亲生父亲,那么儿子对他亲不亲,可全在庄后一句话呢。他多尔衮能不怕庄妃吗?叶布苏哪知道多尔衮与庄妃还有这么多的弯弯绕绕,故而一句话惹得多尔衮拍了桌子。
“我大清的后方惹无庄后这样的杰出女性守着,我们这些爷们敢出来放心地征讨四方吗?今后若再敢在本王面前说庄后的短处,本王定不轻饶!”
叶布苏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吓得扑通跪倒于地乞饶道“小王下次再也不敢了,求摄政王宽恕我一时胡言。”
多尔衮平息了一下情绪,缓缓说道“本王知道你近日里征粮劳苦,怎奈前方的降卒越来越多,你还是要想个万全之策才可行。”
叶苏苏言道“单靠辽西地区的粮食我看是行不通了。您看是否书一封急信给庄后,让她在盛京那边也征讨一些粮食运过来。”
多尔衮摇摇头道“即便庄后在盛京征集到粮食,可是路途遥远,运输极难。远水难解近渴!最好的办法还是就地解决。”
俩人正在账中一筹莫展之机,锦天欣帘而入。他是回到营中后听士兵报告多尔衮回到连山,故而过来相见。
多尔衮见锦天进得账中,虎着脸问道“我听叶布苏讲锦亲王爷自来到连山大营,不但不过问征粮事宜,还处处阻挠征粮,可有此事?”
锦天闻听此言心道“是你不让我插手军中一切事务,还故意如此说。你多尔衮好歹也是堂堂摄政王,怎么像个无赖似的!”
心中虽小视他可锦天嘴上却是不敢直言。他向多尔衮一抱拳道“我见叶布苏勤于征粮诸事,不好与他争功,故未管征粮之事。至于阻挠征粮纯属扯淡,向寺中征粮本来就有违我大清律法,何来阻挠之辞?”
叶布苏反讥道“不向寺中征粮怎么办?在辽西地界,寺院大多数为占地大户,他们的粮食也是最多的。不向寺庙征,你倒给摄政王出个好主意?”
锦天也是少年气盛,加之与叶布苏本就不和。他笑笑,向多尔衮一抱拳道“摄政王,我若为大军解决了粮食问题,您当个证人,让叶布苏给我当庭磕三个响头如何?”
多尔衮当下最焦急的莫过于粮食问题,他未加思索便言道“只要锦亲王能够为大军筹到粮食,甭说三个头,一百个头他叶布苏也得磕!”
锦天道“军无戏言,请摄政王言而有信。”多尔衮正色道“如叶布苏不肯磕头,让本王替你摘下他的项上人头。”
“征粮其实很简单。请摄政王立时在辽西地界发一纸征兵通告。通告这样写:因要一统中原,急征兵源。全国凡六十岁以下,十五岁以上的男子强令入役。如不愿入役,每二十斗米可免一人兵役。”
叶布苏反对道“你这主意太阴损了,这不是借征兵来强征粮食么?百姓不是傻子,他们岂有不闹之理?”
锦天呵呵一笑道“我大清自太祖始便有祖制,一旦有大的战事发生,服兵役那是百姓的义务,也就是必须要入役。如今这一纸通告下去,百姓不但不会有意见,还会感恩摄政王体恤民情。加之辽西多商股之家,很多商股之家宁愿多出粮也不会让子女去当兵。”
多尔衮闻听一拍帅案哈哈大笑道“锦亲王不愧是我大清军中骄子,一句话点醒本王啊。辽西当地百姓自古便生活富足,看到此通告,本王相信大多数家庭是只愿出米不愿服兵役的。这样军粮的难题算是迎刃而解!”
多尔衮言罢,认真地转向叶布道“郡王爷,为了我大清的国运,你就给锦亲王献上三个响头如何?”
刚刚多尔衮已言明,自己要不磕这三个响头,他摄政王就要摘下自己的脑袋。叶布苏带着极其怨恨的眼神向锦天扑通一声跪下便‘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磕完头也未回直向账外走去。
多尔衮仍未介意,哈哈一笑道“锦亲王爷,我言面有信。你出奇谋又为大清立了一功。”
锦天向多尔衮献计征粮,获得了重大的成功。多尔衮的内心中对锦天的才华更是佩服、忌妒!多尔衮自连山大营回到山海关后,将此次征粮的事在闲聊中向洪承畴详细述来。
洪承畴一向老奸巨滑,擅于见风使舵。因而深得多尔衮的信任。洪承畴听罢多尔衮的叙述,不无感慨地说道“摄政王,当此逐鹿中原的关键之时,锦亲王这样的人才王爷为何贬而不用呢?”
多尔衮深思片刻道“锦天与皇家沾亲,又手握兵权,恐日后危及我的地位。”多尔衮能当着洪承畴说出这样的实话,可见洪承畴在多尔衮心中份量有多高!
洪承畴亦感动地说道“摄政王能向臣坦诚内心,臣此生鞠躬尽瘁难报王爷信任之大恩。可是王爷,你是深在其中而迷在其中了。”
多尔衮反问道“何为迷在其中?”洪承畴笑笑道“锦天再手握兵权,再是皇亲,但王爷别忘了他永远是个汉人这个事实。我大清是满人的大清,他锦天权势再高也不至于危及到王爷您的地位。因为这大清国最高的统治权不可能交由一个汉人的,现在不会,将来统一全国也不会。”
多尔衮闻听笑了,他站起身指指洪承畴道“你是条老狐狸,孤王也不知你是在说锦天还是在说你自己。”
洪承畴一脸正色道“摄政王,臣绝无玩笑。这是国策,汉人要用,而且有些才高者要重用。但对我们这些汉人只限于用而不是放权。大清国所有要害的权力部门必须仍由满人来担当才能保我大清万年永存。”
多尔衮仍心存疑虑道“如何重用而不放权?似锦天、吴山桂、孔有德这些手握重兵的汉人,他们若造起反来那我大清国就危矣!”
洪承畴又笑道“我大明皇帝对于统兵之将领亦存在如此的担忧,故而设力监军制。监军者即监督。将帅若要动用兵力,则必须由将帅与监军同时签发手令,大军方可行动,否则只有将帅一人之将令,他一兵一卒也调动不了。”
多尔衮道“这样的制度好是好,可是在关键的大战时期不是对将帅的军事部署造成掣肘吗?”
洪承畴呵呵一笑道“一般战争令是由皇帝亲自下的。将军与监军权力互相制约,最后真正说得算的是皇帝!”
多尔衮恍然大悟道“监军负责监督,没有皇帝的命令即使山高水远,将军也不能擅自调动兵马。如果每一个汉人将帅的军中配一名我满族的监军,则本王就不用担心这些汉将们有异心了!”
洪承畴道“正是此意。也就是说战略权力在摄政王您的手中,但必须赋予统兵将帅战术运用的权力!比如您可下令:命某某将军三日内拿下某某城。但这位将军如何去拿下这座城池,您和监军皆无权过问,给他这临机专断之权”!二人言罢相视哈哈大笑!
叶布苏不知道多尔衮欲要重新启用锦天。虽然此番征粮的计谋是锦天所出,但具体的事务仍由叶布苏负责。锦天依然在军营之中无所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