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三桂进得账中见到高士奇跪拜于地道“干爹年愈古稀,如此山高路远,何事劳烦干爹亲来山海关?”
高士奇哀叹道“还不因为你这个不孝的臭孩儿?你若速速进京,义父我怎么亲来相请呢?”
吴三桂哭丧着脸道“干爹您老有所不知,如孩儿此番进京,恐性命不保矣。我舅父祖大寿已然投降了满清,我是祖大寿亲外甥,当今皇上岂能饶我小命儿?故而孩儿不敢进京也”。
高士奇品了一口香茗道“我儿此次揣度错了帝心。自洪承畴与祖大寿降了满清,遍数我大明已无可倚仗之人。皇上此番召你进京是欲想委你重任,并非要罢你军权”。
吴三桂听到高士奇如此说,心中一喜!但仍担忧道“这皇上不会是骗我入京的说辞吧?”高士奇一拍桌子道“老身以羸弱之躯往返数百公里来请你,难不成你连我也不信否?”
吴三桂以头捣地道“儿知错。义父先行在军中休息数日,待儿安顿好军中一切事务后即刻随您老进京”。高士奇这才怒火顿消,由小太监扶着到后堂休息去了。
吴三桂悬着的那颗心里终于落了地。他深知义父此番前来,足可以证明皇上用他之心切。如今大明朝南边与李自成的农民起义军打得是热火朝天,北边遍数朝中将领,除了他吴三桂,已然无人可用。故而吴三桂深信义父之言非虚,此番进京面圣,绝对是皇帝要重用他。
吴三桂决定火速进京面圣,他是一代枭雄,人生的机遇他不会轻易放弃掉。他趁这二日高士奇在军中休息调养之机,又将军力进行了部属。将自己刚组建的关宁铁骑暗中向北京城方向先行开拔。虽然他相信义父之言,但小心无大错。
他交待‘关宁铁骑’统领完颜峰道“我进京后,如三日内无任何消息,你就可率部突进北京城救我”。完颜峰领命率‘关宁铁骑’由燕山方向直插北京城的西侧。
因为北京城西门城防的主将乔海是吴三桂父亲吴襄的一位老部将。吴三桂一旦在城内出事,那么这位老部将会打开西门放‘关宁铁骑’入城救人。
一切安排妥当,吴三桂才慢悠悠地陪同义父高士奇向北京城进发。因高士奇老迈,一路上走走停停,停停走走。总共才二百多公里不到的路程被他们走了十几天才走到。
这一路因行动缓慢,身为将军的他将沿途的山川地理进行了仔细观察。后来李自成兵困北京城,崇祯发急召令他进京救驾,而他带着骑兵短短的路程却走了十多天。侧面说明了是他一手将大明朝送入死地提供了可靠的历史证据。
这一日,吴三桂一行人总算来到了北京天安门的城楼下。只见城门口黑压压站满了大明官员。他们有司礼监的太监们、东厂、西厂的锦衣卫、朝中文武各级官员。沿城门两侧一字排开,迎接的人群由城门一直排到了护城河外的石桥边。
吴三桂行至石桥边翻身下马,从轿中将义父高士奇扶出。才一步步向宫门内走去。每行至迎接人群的面前,他们都用一种敬仰而羡慕的眼光看着他。
当行至天安门城门楼下时,忽听一名太监高声喊道“大明皇帝陛下驾到”。吴三桂闻听,赶紧撩衣襟儿跪倒于地,不敢抬头正视前方。
载有崇祯皇帝的龙辇缓缓在吴三桂等人面前落下。崇祯帝一掀轿帘踩着小太监的背走下龙辇。吴三桂仍不敢抬头,高呼“山海关守将吴三桂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崇祯帝向前紧赶几步双手扶起吴三桂道“爱卿一路辛苦,朕思爱卿每日食不甘味也”。吴三桂闻听又要跪下,崇祯帝用手挽道“爱卿不必太多礼数,你我入殿中叙事”。
崇祯皇帝右手牵着吴三桂的左手,一步步向大殿中走去。吴三桂此刻心情异分激动。他没有想到自己刚一入京,崇祯帝便如此隆重地迎接于他。
从迎接这一幕,吴三桂彻底放心了。此次崇祯召他进京绝对是要重用于他,而非要治罪。更有另外一件事情让吴三桂做梦也不会想到,在这里他会碰到一位能影响他一生政治命运的女人!
此时崇祯帝已携吴三桂进入大殿中落座。堂堂大明朝的皇帝,能降阶相迎又相携一位区区副总兵,这可是自大明开朝以来从未有过的先例。
由此可见,崇祯朝却是已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而他吴三桂此时已成了他崇祯帝驻守北线边疆的唯一的救命稻草。吴三桂如今所执掌的军队号称‘吴家军’。
这只军队是自锦州大战后,吴三桂自行招募的军队。虽然大明朝庭时而下拔一批军用物资给吴三桂,但由于南方李自成的农民起义越闹越凶,大明王朝的整个国家机器已全部为消灭这起农民起义而拼命地运转。根本没有再多的实力来养山海关的守军。山海关守军所有的用度开销全是吴山桂靠着辽西望族的身份自筹而来。
因此,这只军队只听从吴山桂的调遣,朝延根本调不动这只生力军。崇祯帝心里很明白,如若这只生力军投降了满清,那么山海关就丢了,山海关一丢,北京城再无险可依。到那时,大明江山受到南北夹击,可就真的彻底要垮掉了。
当天在朝庭上,崇祯帝正式册封吴三桂为山海关总兵。督领关宁防线一切军政。崇祯帝还特许吴三桂全权调度天津、秦皇岛、承德、宁锦一带的税赋作为养军之用度。自大明朝开国至今,刚刚二十八岁的吴三桂也算是一个宠儿,因为在他之前,大明朝从未任命过如此年轻的总兵官。
这一夜,崇祯帝亲自在御花园为吴三桂举行盛大的接风宴。满朝文武皆相陪于下首,而吴三桂却与崇祯帝同席而食。
正当众人把酒正酣之时,崇祯帝忽然泪流于面道“自朕登基以来,国事日渐衰弱。南有李自成、刘宗敏的农民起义军大举蚕食我中原大片土地;北有皇太极吞并我辽西富庶之乡。更加令朕痛心的是我朝之重臣洪承畴、祖大寿居然晚节不守,不知廉耻地投降了满清政权。朕当年对其不薄也,每思于此常自痛心疾首”。
吴三桂何等精明?闻听此言,吓得扔掉酒杯跪倒于地。磕头如捣蒜道“臣之舅祖大寿投靠大清,臣知后亦痛恨于舅父。臣向陛下及天下宣告,自今日起臣断绝与其舅甥关系。臣对陛下之忠心可昭日月,望陛下明察”。
崇祯帝放下酒杯,突然呛啷一声拔出随身佩剑道“爱卿可识此剑否?”吴三桂胆战心惊地抬起头道“此乃太祖建国时铸就的大明第一剑,太祖为其取名为‘盛明剑’。寓意我大明永远昌盛强大。”
崇祯微微一笑道“自太祖始,每一位大明皇帝皆要身佩此剑。至今已传至朕的手中。朕今天当着众臣公的面将此剑赐与爱卿。爱卿回到山海关后,身带此剑如朕亲临,军中诸事全凭爱卿做主。”
吴三桂吓得复又跪倒于地,不住地磕头道“陛下折煞末将,臣不敢授此剑。此剑乃我大明皇权之象征,臣若佩得此剑,无异于叛国谋反也!”
崇祯凄凉一笑道“爱卿之关宁防线关乎我大明生死。将军才是朕的‘盛明之剑’,今后我大明国运要事事倚仗于将军了。望将军莫要再推辞。”说罢上前扶起吴桂,亲手将宝剑挂在吴三桂的腰身之上。
吴三桂激动得热泪盈眶,待崇祯挂完剑,他一抱拳道“陛下尽可放心,臣不会学舅父祖大寿。只要有臣有一口气在,定会让关宁防线固若金汤,保我大明千秋永存!”
吴三桂怀着感恩的心情回到席间继续饮酒。这一次他醉了!醉得是昏天暗地、醉得是淋漓尽致。他要喝!他要笑!他要荡尽男儿得势那种志得意满的兴奋!
众大臣们纷纷过来巴结这位新受宠的吴大将军。他们一个接一个地敬,尽说着讨好恭维的话语。吴三桂从他们的眼睛里读出了献媚、读出了贪婪。但他不介意,他认为这很正常。自己此刻的心中不就是需要这种被人捧着的感觉么?
崇祯帝早因国事缠身而早早地离席了,留下众大臣与吴三桂继续交杯换盏。喝到最后,他仰在椅子上呼呼地睡着了。
当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并不驿馆内。因为她发现床侧有丫环侍立侍候,驿馆里是没有丫环的。他揉揉惺松的眼睛问了一句“此是何地?我为何会睡在这里?”
小丫环向吴三桂道了个万福后回禀道“此乃国丈田弘遇府中。将军晚间醉于御花园内,国丈大人将您接至府中暂时休息。”
吴三桂不愦为武将出身,虽醉但并未因醉而伤身。此时他的酒劲儿早醒了,索性一翻身从床上起来。命丫环送来一壶温茶水一阵地狂饮。
饮罢他抹抹嘴儿道“速去禀告你家国丈大人,就说吴三桂先行回驿馆了。改日必当亲自登门回谢”。
说罢扭身欲往门外走去。迎面却碰到一个约五十岁左右的老者。老者向吴三桂一拱手道“将军真是海量!见将军醉倒,未及多想就将你接入府中,将军休息得还算舒服吧?”
吴三桂听对方言语口气,便知来人即是国丈田弘遇。慌忙要跪倒行大礼,田弘遇忙一手扶住他道“将军不可,你现在可是我大明朝的顶梁柱,老朽承受不起如此大礼。”
吴三桂道“承蒙国丈大人垂爱,末将感激不尽。”田弘遇呵呵一笑道“将军既已酒醒,漫漫长夜无眠,不如陪老朽欣赏一下歌舞如何?”吴三桂盛情难却,随同田弘遇来到前厅内落坐。管弦响起,一队歌姬翩翩而至,随着乐声舞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