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主!”花遇等人当下齐齐低喝一声。
恍惚之间好似听到洪钟长鸣,连古古试图去寻找声源,却只模糊看到一片骚动的折剑大会会场。而再等他要踏出一步之时,却只觉得眼前一晃,向前栽倒下去,便再无了意识。
“连”花遇踏前一步正欲前去救济,却突然闻到了空气之中一股淡淡的檀香味,心下暗道一声不好脚步却已虚浮起来,没过多久也软了下去。昏迷前的最后一刻,她听见自己身后的男子也陆续倒地。
少女紧紧咬着唇,试图通过剧痛让自己保持清醒,但体内的昏睡感如此浓重,不过多时便也眼前一黑。
意识于混沌之中游离,全身上下像是身处大海一般毫无着力点。耳侧轰鸣依旧,他感觉自己体内难受得很,好像有一股火从内而外一直焚烧着他的身体,而他却也感觉到了从外界不断渊源流进的寒意。
就好似冰火两重天一般,他身在其中只觉呼吸困难。耳旁都是血液快速流动的声音,他感觉呼吸越来越困难,而后肺中一阵痒,他开始剧烈咳嗽起来。同时,体内的真气也在不断地四下冲撞,好似要撕裂经脉。终于,就在又一波咳嗽传来时,躺在床上的少年郎突然咳出一大口鲜血,随即眼睛也慢慢睁了开来。正为他疗伤的云青老人见到他突然咳血,赶忙继续往他身体之中传输真气,怎奈却被连古古一把拦住。
连古古咳了很久,好一会儿才停下来,虚弱道:“老伯,你要再给我输真气,估计我还没有被这毒毒死,就被你输进来的真气给弄死了……”
云青老人见到自己没再输真气给他他反而是脸色好了一些也罢了手,少年郎四下看了看,也是连忙问道:“花遇她们呢?”
老人看着满脸都是血的少年郎也是摇摇头道:“也亏你这看起来没心没肺的臭小子还惦记着人家姑娘。你那几个部下现在在云清派的客房休养,那位姑娘倒是很早便也醒转过来,现在还在照顾着那几人便是。”
“多谢老伯。”连古古把目光从满脸皱纹的老人身上缓缓移到床帘上。脑袋里开始思考之前比武上的事情。
太奇怪了。陈家三子突然跳出来挑战,陈而碧明明已经服下解药却还坚持她并未得到,最后那一剑其实她完全可以避开,却仍是让他得手。而最后自己的那种状态……
看着连古古陷入沉思,云青老人片刻后还是严肃问出口:“我问你,你是不是修炼了九玄剑归诀?”
“没有。”连古古连想都没想,直接回答。
“你先前在和陈而碧的对战之中,用了九玄剑归诀的第一重。”
这回连古古沉默了很久,像是在平复呼吸,过了一会儿才缓缓道:“那不过是三脚猫的剑斩九式而已,或许它的顶重和九玄剑归诀的第一重很相似罢。”
“臭小子,你可别骗老头子,老头子我可是在掌门前做了保证保你们几个的。”
“老伯难道还信不过我吗?”连古古故意笑了笑,只是以他现在模样,这笑容怎么看怎么狰狞。
闻言,云青老人下意识地举起手,却尴尬发现手中并没有杖,也是重重哼了一声,站起来道:“说真的,我还真的信不过你这臭小子。”
“老伯,为老不尊可是不好的。”
“……陈而碧在你昏倒过去之后说了你用了九玄剑归诀,在场不少人都听到了。”云青老人有些佝偻的身体走到了另外一边拿来了一块白布扔到他脸上,“虽然老头子我也不信盛名于江湖的九玄剑归诀竟然会被你这臭小子得到并且修炼,但是悠悠众口,掌门不得不暂时软禁你们飞燕门。”
“嗯。”感受着微凉的空气,少年郎并未多答话,他心中自然是清楚得很,云流没有直接把她们抓起来而是对外宣称软禁都是云青老人的面子。云青老人所言也不错,九玄剑归诀确实是盛名于江湖,只是这名是邪功之名罢了。
“哎”连古古醒来之后终于发出一声哀嚎:“时运不济,时运不济啊!”
白发老人已然走出了房间,听着身后少年郎的哀嚎,也是微微摇头,却是没有再说些什么便离远了去。
而听到老人终于离开,屋内的连古古才微微睁开眼道:“叉叉。”声音却成了虚弱无比。
房内突然一阵轻微响动,随意身着黑衣的女子出现在了他的床边。那双紫瞳里只有无奈和……
和什么?连古古感觉自己看不清楚。于是他闭上眼睛,只喃喃道:“我的预感一向很准,这回果然没好事。”
“我的气息那个老人早就知道。”吟茶淡淡回答道。
连古古弯了弯嘴角,“这是肯定的。云青老伯人老成精,你一乳臭未干的毛丫头怎么会知道。”随即他顿了顿,又道:“他是在让我自己做选择,是离开还是就等到所谓武林正道来审判。”
“你自己怎么想?”
“我得走。”连古古回答得没有一点犹豫。
“哦?”吟茶微微眯起眼睛,也道:“你若走了,就等于背负上邪道之名,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我知道。”连古古的声音平静无波,“但我若不走,云清派将受到牵连,云青老伯人挺好的。为何要拖累他?”
“但若是你走了,他日后就会成为追杀你的一员。”
出乎意料的,连古古却问了另外一个问题,“叉叉,你怎么看肆艳楼?”
紫衣女子微愣,随即很快道:“皇帝的一颗棋子,虽是身居高位,却终有一天会掉落悬崖。”
“皇帝的目标,绝对不会是仅仅和这武林门派分一杯羹。他的野心很大,或许,他想要的是整个武林纳入手中。”
“一口吃不成大胖子,皇帝这是在豪赌。”
吟茶沉默片刻,随即也道:“所以,你要与鸢栖宫同伍?鸢栖宫宫主江千流武功盖世,七年前却也被武林正道围杀而后****而亡,失落七年。而今即便它要复出,短时间内也立不稳脚跟。”
连古古笑得浅,“叉叉越发聪明了。我说过了,皇帝这是在豪赌。”
“所以?”吟茶微微皱眉。
“所以,我要陪他赌上一赌。”
吟茶大惊失色,“你、你疯了吗?和皇帝赌?和这江山的主人赌?”
“那又如何?再说,如若真的让皇帝将整个武林都控制在手中尽管这件事情可能性很小那我们这些人又有什么地方可逃。将军府的覆灭都是皇帝一夕之念,他又怎会容下骁勇大将军的后辈在世上。”
“这”吟茶咬唇,却也发狠道:“我帮你。”
“谢谢。”连古古朝着她微笑,“我要几套夜行衣,以及烟雾弹。至于武器,”他摸了摸身侧的长剑,“幸好我昏迷的时候还紧紧握着连枭,看样子是没有关系了。”
“子时之前,我会准备好。”吟茶沉声道,随即也掩身而退。少年郎看着她远去,将目光重新投到了床帘之上,也喃喃道:“豪赌么……”
夜色如同未完全濡开的墨迹被猛地泼出去却最终在天际渐渐敛起来一般。今夜月黑风高,冥冥之中自给人带来一种今夜必将发生大事的错觉。
连古古依旧躺在云清派的客房里闭着眼,呼吸平缓,看上去该是睡着了。
窗外人影偶绰,间或有着低声响起,房内少年郎却没有任何声响。
又一拨云清派弟子换了班,随即有着几句零碎的问话响起,“这里面关的是谁?”
“嘘,你小点声。”
过了一会儿,那道声音又响起来,“里面关的据说是拥有九玄剑归诀的那个飞燕门门主……”
“飞燕门门主?”
“莫问太多,快些换班吧。”
房内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夜风起,吹动庭院中枝丫嗖嗦,窗口突然闪过一道黑影。连古古似有所感微微睁开眼来,随即虚握了握拳,手掌贴合连枭纹路让他感到安心。
折剑大会到今日傍晚便算是完全结束了,相应的双榜之上也应当有著名次的排列。而此刻的云清派内,正有大批人选择留下和众人一起恭贺这折剑大会的落幕,然而更多的则是因为想要从云流掌门口中套出些许关于九玄剑归诀的消息。
人们不会忘记,也忘记不了七年前那场轰动整个武林的大战。剑宗江千流以一人之力独抗三派三门及众多门派之力,实力之强令人胆寒却也敬佩不已。而后虽****而亡,盛名却仍在江湖被千万人传颂。
自然,他留下的剑法秘籍九玄剑归诀无疑是比之本人更加炙手可热的存在便是了。
云清派的主厅里过于热闹了些,白发老者看着这满厅室内的人头,也是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却还是客套地说着:“各位莅临我云清派,参与了这折剑大会,实属云流之荣幸。”而后他便俗套地说了些场面话,即便知道眼前的这么多人九成九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但场子还是要做足的。
一番客套之后气氛融融,云清派虽是以清心寡欲专注剑道出名,但门内也备有不少美酒。觥筹交错间自有酒香隐隐溢出主厅。
只是即便是如此美酒,在场的众人自然是不敢喝醉。其实是即便喝醉也无伤大雅,只是但凡有点长久眼光的人都能感觉到今晚必然是不寻常的夜晚,若是错过了什么大机遇岂不是悔恨莫及?
这些门派的掌门算盘打得如何,云青老人人老成精哪能不知道。自然,他知道自己的掌门师弟定然也是察觉到,因此给的脸色越发臭了起来。掌门云流虽是掌门,但身旁的云青老人是当了自己大半辈子的大师兄,当年云清派之中年轻一代之中就属这云青老人最为翘楚,只是他放浪惯了,又不喜世俗之事,所以当上掌门的并非是云青而是云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