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点,桌子上手机突然疯了一样的响起来。
我被手机铃声惊醒,直愣愣的盯着天花板足足十几秒,才骂着娘翻身拿起手机,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大清早打扰本大爷睡觉。
陌生号码,还是座机。我皱着眉头咬了咬嘴唇,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是小狗吗?
电话那边传来了一个焦急且熟悉的声音。我一下子就听了出来,是老家村东头的吴奶奶。小狗是我的小名,在老家家里只有爷爷和老家的长辈们经常这么叫我,若是在外面,谁要是这么叫我,我绝对会把他打得满地找牙。
“吴奶奶,我是李若明,您这么早打电话有啥事?”
虽然心里对这个小名很是抵触,但对方毕竟是长辈,我也不好说什么,只得自己念道自己的大名。
吴奶奶听到我的声音后,下一刻便梗咽了起来。我心里“咯噔”一声,一股不好的预感袭遍全身。我从懂事开始就没有父母,从小是跟着爷爷长大的,也就是说我在北京唯一的亲人也就只有乡下的爷爷了,这吴奶奶一哭,我只感觉全身一冷,十分难受。
果不其然,吴奶奶抽泣了几声后失声痛哭道:“小狗子,你快回来吧,你爷爷,你爷爷他不行了。”
轰隆!
我虽然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是吴奶奶这句话还是让我全身一震,手中的手机掉在了床上。
“小狗子,小狗子?”
手机里传来了吴奶奶的喊声,然而我却已经愣在原地,直勾勾的盯着窗外,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全身颤抖。
一个小时后,我已经开着我的桑塔纳飞快的向老家赶去。坐在驾驶室里的我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开着车,此刻恨不得自己有一对翅膀直接飞回去。我很想不通,爷爷的身体一直很硬朗,就在我一个月前离开老家的时候,爷爷还骑着摩托车把我送到村口的,而且每年我都会带着爷爷去医院体检,如果哪里有病我绝对会第一时间知道了。
然而为什么一个身体比我还健康的人会突然去世,我只能说是老天爷不开眼。
差不多下午五点左右,我才到赶到村外。村里路窄,车子开不进去,我只得下车拿着衣服和书包飞快的向村里跑去。
还没有看见我家的院子,我便听到声声撕心裂肺的哭喊从院子里传出来。我心里一抽,眼泪再次流了下来。这些乡里乡亲的都认识了一辈子,没有哪个是跑来蹭吃蹭喝的,那都是真感情,老一辈的感情在这个充满利益的社会里,显得是那么的珍贵。
爷爷并不是因病去世的,他走得很安详,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就像是睡着了一眼。看着一个月前还给我包饺子的爷爷此刻却毫无声息的躺在我面前,我手里的东西滑落在地,我“噗通”一下跪在了里屋门口的水泥地上,心如刀绞般的流下了眼泪。
我是家里唯一的孙子,虽然心里难受,但是此刻该干什么我还是很清楚的,农村没有火葬,我找人去镇里定了一副棺材,又张罗众人布置灵堂,一切忙完后,已经是晚上。
三日出殡是我们这里的规矩,家里只有我一个男人,所以我必须守灵三天。这三天我早上张罗邻居朋友,晚上守在爷爷的棺材前,三天下来我只觉得我像是快要虚脱了一样。
吴奶奶家的大儿子叫张亮,是我从小的玩伴,从小喊我明哥。第三天晚上客人散了后,他看我实在是疲惫不堪,拍了拍我让我去睡一觉,这最后一晚上他帮我守。
我摇了摇头,略带感激的笑道:“爷爷从小把我拉扯大的,给爷爷守三天的灵我都做不到,还谈什么孝道。”
“可是你的身体这样下去受不了啊,明天早上李爷爷就要出殡了,你这状态怎么去啊,明哥你听我的,我帮你守一晚上,李爷爷从小对我还不是就跟对亲孙子一样,我这当孙子的给爷爷守灵没有错吧。”
我苦笑一声,知道说不过张亮,也知道自己这样下去肯定要垮的,于是点点头,走进里屋拉开被子就躺了下去。
我这一觉睡的迷迷糊糊,睡着的时候总是隐隐约约的只感觉自己身边有个影子走来走去,我想醒来,却又发现动不了,只得隐隐约约的看着那个影子在我四周飘来飘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还在梦里熟睡的时候,屋外传来一声惨叫,我一个激灵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下意识的抓起身边的木棍冲了出去。
此刻差不多是夜里三点多,屋外的张亮满脸苍白的坐在地下发抖,我连着叫了几声张亮都没有回应,我急忙转头看爷爷的棺材,发现棺材盖子不知道被谁打开扔在一边,尸体也被拉了出来躺在一边,而屋子内也被翻得乱七八糟。
我突然想起睡觉的时候身边那个黑影,心里一凉,提着棍子冲到了院子里左右看去。
此刻正是午夜时分,院子大门紧闭,四周除了呜呜的风声没有任何的东西,我气的浑身发抖,一把将棍子扔在地下,转身将爷爷的尸体从地上抱起来放回棺材内,又点了三炷香对着爷爷的棺材磕了几个头。
张亮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吓傻了,整个人眼神涣散的盯着对面的院子。我从屋子里拿出一瓶招待乡亲用的白酒打开,倒了一大碗给张亮灌了下去。
十几分钟后,张亮似乎是缓过来了,全身抖着一把抓住我满脸惊恐的说道:“明,明哥..有鬼啊!”
“到底是谁把我爷爷从棺材里拉出来的,你看清了吗?”我也喝了一碗酒,满脸怒气的问道。
“是,是。”张亮说了两个字,心有余悸的扫了一眼爷爷的棺材,咽了一口口水道:“明哥,不是什么人,是两个阴差!勾魂的。”
“啊?”
张亮这一席话说的我后背一阵凉风扫过,只感觉脊椎骨像是被人从后面抹了一把,全身不自然的哆嗦了一下,前面那几口白酒也算是白喝了。
我“咔嚓”一声将手中的酒碗重重的放在桌子上,有些生气的看着张亮道:“亮子,今天是我爷爷三灵,你胡说八道什么?”
张亮看我似乎是真的有些生气了,急忙放下手中的碗,脸色煞白的摇着脑袋,就差要哭出来了一样说道:“明哥,李爷爷待我不薄,刚才若不是李爷爷救我,恐怕我这会已经不在这里了。”
“你说爷爷救了你?”
我的脸刷的一下就白了,要是有面镜子,我估计我的脸白的可能比眼前的张亮还要夸张。
我倒不是害怕吓白的,说实话,我李若明从小就是孩子头,天不怕地不怕,村口的乱坟岗我小的时候经常去转悠。而且我是无神论者,从小就是,我根本不相信这世界上有鬼神一说,我觉得相信科学才是最正确的,然而张亮这一席话显然是想踢翻我无神论的马基诺防线,让我也相信死了三天的爷爷真的从棺材里爬出来救了张亮。
这无疑是对我的侮辱,也是对科学的亵渎。
我一把扯过张亮的衣服领子,眼睛一下子就瞪圆了,指着他的鼻子怒道:“亮子,明哥念在我们是兄弟的面子上给你一次改口的机会,然后去给我爷爷烧香磕头认错,否则..否则..”
我抓住张亮正在发火的时候,我的马基诺防线瞬间塌了。因为我看到十几米外的院子里模模糊糊的站着两个影子,这两个影子穿着有些类似于清朝的压抑服,手里拿着哭丧棒,龇牙咧嘴看着我对面的张亮。
我虽然不是胆小的人,但是也绝对不是胆大到能容天的人。这一眼看过去,我只觉得脚下一软,险些摔在张亮怀里。
张亮看见我话说到一半整个脸都扭曲到了一起,豆大的汗珠子噼啪的往下掉,知道我是看见了什么,也顺着我的眼神看了过去。
这一看不要紧,我俩都直接吓跪了。我拿起白酒连着灌了三口,还顺便给了自己两耳光,但是却发现没什么卵用,院子里的鬼差似乎是真实存在的,我并不是在做梦。
我被吓成了这熊样,转头看去,一边的张亮更是被吓的没了人样,全身不住地颤抖。没几分钟我便看见张亮眼神又开始涣散起来,一个接近透明的黑色影子摇摇晃晃的从张亮脑瓜子上飘了出来,摇摇晃晃的就要往院子里飘去。
“这他妈是勾魂啊!”
我一看这还得了,伸出手一耳光扇在张亮脸上,张亮浑身一哆嗦,头顶的黑色影子一下子缩回了身体内,眼睛一睁,又是尖叫一声,白眼一翻倒在了地上。
“你他妈就这点出息,还不如老子!”
我这会也吓傻了,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我倒是希望我像张亮一眼,白眼一翻直接晕过去。但是我此刻却是清醒得很。
“你小子敢阻拦阴差勾魂,你可知罪?”
院子里的阴差阴声阴气的说道。
这两孙子不说话还好,这一说话我彻底懵逼了。
“张亮阳寿未到,还望阴差明察!”
就在我三魂七魄就要和我say拜拜的时候,一个听起来比鬼差还要阴声阴气的声音从我背后传来。我只觉得被脊椎一寒,和受了惊的兔子一样,一下子从地上弹了起来,金金贴着背后的墙,转头看去,一个年纪和我相差无几的年轻人不知道何时出现的,穿着一身青色的中山装,悠闲地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
我这会已经承受了人类所能承受的恐惧的极限,如果这会眼前的年轻人下一句话说的不是一句让我能接受的话,我随时都有可能和我的三魂七魄say拜拜。
“你是何人,竟然阻拦阴差勾魂,若是阎王怪罪下来,你可知后果?”
门外的两个阴差原地不动,眼神毒辣的怒道。
沙发上的年轻人微微一笑:“若是你们有种,就亲自进来取走这人的魂魄,若你们带的走,我周若绝不插手,若是你们没有本事,就马上给我滚!”
周若说道后半句的时候,眼神如同利刃寒冰一般,让我全身一抖。但是现在起码知道这个周若是个人名,我稍微松了口气。
外面的鬼差脸上满是恼怒,举起哭丧棒喝道:“你们玄门二十年前盗走秦广王大殿的阴阳盏,现在又阻拦我们勾魂,其可知道灵界和冥界互不相扰的道理?”
周若冷笑一声,眼神越发的寒冷起来:“小小鬼兵,废话连篇。我玄门想要做什么还轮不到你们来管,这张亮和李若明有本大爷护着,我看你们谁敢来索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