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几日,中唐皇宫内的众人惊奇地发现生活变得清净了很多。
“这几天怎么不见那小祖宗的身影,以往总是折腾的皇宫上下鸡飞狗跳的,这突然没了动静,反倒好像觉得缺了点什么似的。”小宫女一般擦拭着玻璃,一边对身边的同伴说。
“是啊,莫不是这小祖宗转了性子了?好些日子没见他满皇宫地唤他那‘绿儿姐姐’了,不知那绿儿此刻是否正伤心着呢。”在一旁涮洗抹布的小宫女,略带些幸灾乐祸地接口。
“我就说这小孩子哪懂什么情情爱爱的,多半是小孩子一时图个新鲜,这新鲜劲一过啊,皇子还是皇子,侍女自然还是侍女。至于三皇妃什么的,世间又哪有这等好事?纵使是有,又凭什么落到她绿儿头上?”
“是啊是啊,不就是……
显然,这两个小宫女对同为宫女的绿儿意见颇大。多半是嫉妒心理作祟,这偌大皇宫内,数量繁多的宫女之中,对绿儿心怀敌意的不在少数。
然而绿儿并未如她们猜测的那般躲在一旁伤心流泪,她神情专注地修建着玉兰树的枝叶,对偶尔路过的宫女投来的或是讥讽或是同情的目光视若不觉。
“那小冤家近些日子不知跑到哪里去了。”绿儿心中暗暗想道,“没有了他纠缠,这日子虽是清净了许多,为何心里总感觉空落落的……
连忙摇摇头,“我这是在想什么,家仇国恨未报,姑姑她们冒着危险在宫外潜伏,我竟然在这里想念那个中唐皇子,我……美目划过几丝愧疚,继而又缓缓转为迷茫。
脑海中浮现小元昊阳光可爱的笑脸,扑闪扑闪的大眼睛似是会说话一般,”绿儿姐姐~”
“可是真的有点想他啊……
………………
我们的小元昊真的转性变成懂事的乖宝宝了吗?当然不可能。
此刻,演武堂中。
“世间武技多如繁星,穷尽人之一生也不可能尽数习得。但凡威力超绝的武技,多与专门的内功心法相匹配,也唯有用契合的内功催动技能将其威能发挥至极致。”黑衣老者手背于身后,口中滔滔不绝地说着。
“若然功法不匹配,只是贪图武技的威力而习之,轻则南橘北枳,武技威能十不存一:重则经脉紊乱,走火入魔。所以切记不可因贪图武技威力而贸然习之。”黑衣老者仔细叮嘱道。
“听清楚了吗?”
“呼~~~呼~~~”
可怜的小元昊五更就被人从床上拽起来,这会儿早就已经困的不行了,竟是搭着眼皮睡着了。
黑衣老者额头冒粗线,走上前去照着小元昊脑后门不轻不重地来了一下。
“啊?听…听清楚了!”
小元昊瞪大眼睛,挺直腰板,摆出一副认真聆听的姿态。
黑衣老者闻言哭笑不得,佯装生气问道:“听清楚什么了?把我刚才说的话重复一遍!若是有一处错误,就罚你今天加练一个时辰!”
元昊吓的吐了吐舌头,边挠头边背道:“世间武技多如繁星………………贸然习之。”竟是一字不差地将老者的一席话尽数背了下来。
黑衣老者一副见鬼了的神态,心想刚才小元昊那睡态不似作伪,莫不是元九之资当真如此神奇?亦或是他真的是在装睡只不过演技逼真?以他那传遍皇宫的顽皮性子,后者倒也有几分可能。
不由狐疑地打量着小元昊,后者则是努力地眨着亮晶晶的大眼睛,一副天真无邪地模样。
“罢了,这次就算你过了。接下来随我学习最基本的武技招式。”
一老一幼在一时间在演武场练的火热,远远就仿佛能听到孩童清脆的叫喝声。
……………………
江南郡,几个老者焦灼不安地站在门外等待。
半晌的功夫,一个身着紧身武士装的长发女子从门中缓步走出。只见这女子双腿修长,胸口高耸,一头及腰的紫发分外引人瞩目,宛转蛾眉之间蕴含着一抹坚毅,更显得英姿勃勃。
“煌元宗大弟子谭紫萱,见过诸位宗主。”
“紫萱仙子不必多礼。”诸位老者连忙说道。
“我等几人这次携同前来,是听闻门中有子弟议论说煌元宗昨日受了朝廷那‘天子征召令’,不知此事……
“确然无误,宗主昨日召集门中弟子,在万余弟子面前捧接过‘天子征召令’。”
“这……”诸位老者面面相觑。
“只是刘宗主前些日子还与我等商议过,言道要联手抵制那朝廷欺压,如今不过几天的功夫就……这其中可是有何隐秘?”一老者谨慎地问道。
紫发女子理了理被风吹至额前的秀发,似是不经意地说:“此乃我煌元宗之事,诸位宗主贸然过问,怕是不妥吧?”
“这……紫萱仙子你这话就见外了,我等几个宗门与煌元宗同气连枝,誓与煌元宗同进退,如今煌元宗态度骤然转变如此之大,总要……总要给我们一个说法吧?”
紫发女子眼神突然变的锐利,声音略带冰冷道:“我煌元宗从来不给任何人,任何宗派说法,诸位宗主若是不认同我煌元宗的做法,自是回宗不受那‘天子征召令’即是。若无别事,还谅紫萱失陪。”说完,弯身一礼,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去。
“自己鼠首两端,还妄想让我煌元宗做这出头鸟,净想些白日美梦。”紫发女子在心中不屑地想,眼神中又流转出几分担忧,“不知刘长老的伤势怎样,至今有没有好转。”
仍站立在门外的几个老者,各个脸上露出阴晴不定的神色。
“不就是仗着自己是这江南郡唯一的顶尖宗门,拽什么拽,平日里在我们面前高傲的不行,如今见了朝廷来人,还不是跟哈巴狗见了主人似的,巴不得舔人家的脚趾头。”一灰衣老者言辞尖酸的说着。
说完转头,却见并没有几人理睬自己,诸位老者都神怀忧色,犹豫不决。
“你们犹豫什么,难不成真要当那朝廷的鹰犬?”灰衣老者面露讥讽之色。
“我等男儿习武,本就是为了行侠仗义,自在爽快,若是到头来还要为人驱使,过那猪狗不如的日子,要得这身本领有何用?有何用?!”灰衣老者越说越说言辞慷慨。
“不管尔等几个作何想,我玄碧宗上上下下,誓死不从!我倒是要好好看看,这朝廷有没有冒着天下之大不玮的胆量灭我玄碧宗满门!”灰衣老者满脸傲然。
“孙兄,忍一时风平浪静啊,朝廷势大,如今连煌元宗都甘愿屈服,我等几个宗门不如像往常那般装装样子,做些明面上的臣服之态,待到日后……
“你们有你们的小算盘,可难不成那唐明宗莫非就是脑袋进水之辈,如此好糊弄?”灰衣老者极力挖苦道。
“若是受了那征召令,每五年门中就要抽调七品弟子百名,五品弟子十名。说出去我等几个宗门虽不及煌元宗,好歹也是人数上千的一等门派,可这数千子弟中又有几个身登五品?纵使有,也大都是元脉之资,是宗门延续的火种,若是尽数送与元武堂,几十年后哪还有立足这偌大江南郡的资格?”灰衣老者满脸痛惜的神情。
“或许纵使去了那元武堂,心中依旧念着自家宗派……
“别做白日梦了。”灰衣老者毫不留情地打断他的话。
“元武殿的大供奉赵云坤昔日便是朝廷从金鳞门中招安过去的,这一去三十多年,可曾见他回来过?”灰衣老者咄咄逼人地问道。
“八年前金鳞门惨遭煌元宗灭门,门中五品之上高手尽被屠戮一空,那赵云坤身为二品天启境绝世强者,又是身在何处?”灰衣老者眼神锐利,言辞愈加锋锐。
诸位老者不由得避开他的目光,低头不语。
“我孙某话不多说,是引颈受戮一般被那朝廷温水煮青蛙,还是奋起一搏,请诸位三思。”说完甩身离去。
只留下面色难看的诸位老者,沉默不言。
……………………
“爹,爷爷的伤势好点没有?”一身着天蓝色长裙的少女,唇红齿白,天真烂漫,一双大眼睛里饱含担忧。
“父亲依然还在昏迷之中,谁也不知道何时才能醒过来。”中年文士亦是满面愁容,原本风流倜傥的气质当然无存。
“那个黑衣服老头出手怎么这么狠毒!不是说了只是切磋吗?切磋不应该点到为止吗?”长裙少女愤愤不平地嚷着。
“元武殿中之人怎么会怀着单纯切磋的目的而来,他们此举这是欲要拿我煌元宗立威啊……中年文士长叹一声。
“爹,你为什么不召集门中长老留住那个老头,难道就这样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放他离去吗?”蓝裙少女面露不甘之色,“我们煌元宗门中子弟过万,难道加在一起还留不住他一个?”
“且不说留不留的住,纵使为图那一时之快将他斩杀于此,怕是第二天我们煌元宗上上下下便会被元武殿屠个干干净净。”中年文士无奈地说。
“那个什么元武殿,真有这么厉害?”蓝裙少女似是不能接受。
“难道我们全江南郡的大小宗派全部联合起来还抗衡不得?”
中年文士神色惨然,“元武殿主李宏图十几载前便已问鼎一品天冲境,洛阳一夜,杀的七大宗高手溃不成军,几无存活之人,一举奠定不世凶命。”顿了顿,略带恐惧地说:“莫要说元武殿还有为数众多的通玄供奉,单是一个李宏图前来怕是就足以横扫这江南诸派了,寻常的宗主亦或是太上长老之流,又怎是他一合之敌。”
蓝裙少女美目呆滞,“世间竟有如此凶狠恐怖之人……
“可是难道就要眼睁睁看着无数师兄师姐被迫离开宗门,不远万里投入军中吗?亦或是远赴那洛阳,做什么劳什子元武堂执事。”
中年男子难过又无奈地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不过只要能保住紫萱,我们煌元宗未来还是有希望的,那可是百年一见的元四之资啊!”说到这里,中年文士眼神中又重新找回了几分神采。
“嗯!紫萱师姐将来一定可以打败他们,救出那些师兄师姐。”蓝裙少女攥起小拳头,一副天真烂漫的神态。
“唉……只怕那时,他们早已心向朝廷……中年男子摇了摇头。
………………
随着煌元宗的归顺,绝大多数宗门亦选择了接受征召令。
极少数以玄碧宗为首的中小宗门,择选择拒收征召令,声称江湖人士闲散惯了,受不得别人指手画脚,只得婉拒唐王这份好意。
不几日,元武殿三位大供奉携八位供奉,一十八位执事,亲至玄碧宗前。
当一行人再度走出时,个个衣袍染血,神情冷峻。
玄碧宗上上下下两千余人,无一生还。
………………
至此,江南诸派尽受‘天子征召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