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婉华公主疲累的挥挥手:“你下去吧,帮本宫带个话给江毓敏,就说本宫很喜欢她的令牌,不知她肯不肯割爱。”
“是。”那人恭敬的施了一礼,出去了。走出婉华公主的寝宫,那人方向一转,向上书房而去。
江毓敏来到江宰相的书房,江宰相已经在等着她了:“柳卉都已经跟我说过了,这件事,你怎么看?”
“爹心中应该是早有主意了吧?”江毓敏笑笑:“不知爹打算怎么办呢?”
“这件事,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而且婉华公主还在场,瞒是决计瞒不过去的了,”江宰相长叹一声:“为今之计,只有赶在皇上问罪之前,先向皇上请罪了。”
江毓敏赞同的点了点头:“这件事造成了巨大的伤亡,引起了极大的关注,一定要秉公审理,以平民愤。另外,”顿了顿,江毓敏探究的看向宰相:“爹可有壮士断腕的决心?”
“壮士断腕?”江宰相一震:“壮士断腕……”
“我也知,江南一块是赋税重地,想必他们每年孝敬爹的银子也不少,爹舍不得也是正常。”江毓敏拢了拢发辫:“可此事事关重大,早就不是一个小小的总兵能抗下来的,若只是杀良冒功,可以说是总兵自作主张,可后来没有一个官衙敢审理这桩冤案,反而追杀告状的人,说是一个小小的总兵在幕后指使,谁会相信?我也知,巡抚急着追回银两,决不会指使总兵去干下这等伤天害理之事,他没那个闲工夫。甚至也许事情的善后他也未必知情,只是有人打着他的招牌行事。但总要有人为这件事负责,不巧的是,那个总兵正好是巡抚的亲戚,于是巡抚就有脱不了的干系。可是爹,巡抚也是您的亲戚,刑部不愿意受理这份状子,难道是因为那远在浙江的巡抚吗?这件事,您其实也是有脱不了的关系的,您舍不得他,难道您打算为这件事负责吗?”
“是啊,总兵的分量太轻,的确是不足以平民愤。”江宰相缓缓的点头:“这帮蠢货!”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江毓敏闲闲的说:“他的才华,做个知县,是足够的;做个知府,也勉强凑和,应该也惹不出什么大乱子来;做个巡抚,他就太勉强了。势力不是越大越好的,为人臣者,首先应该考虑的,是自保之道。”
宰相皱紧了眉:“你是在教训我?”
“我是在提醒你。”江毓敏摇摇头:“爹这么犹豫,莫非是有什么把柄在他手上?”
“也就是几封来往的书信。”宰相抿了口茶:“也许他还偷偷记了账簿,不拿回来终是隐患。”
确实。江毓敏想了想:“爹可是已经有想法了?”
“若是能把审理权收到自己手里就好了,可是江南已经派去了钦差,应该是不会再派一个了。”江宰相愁眉不展:“那个黄子正一向是刚正不阿,若是账簿什么的被他搜出来,那就麻烦了。现在只好火速派人赶往江南,伺机偷账簿和书信了。只是不知,来不来得及。”
“来不及也没关系。”江毓敏笑了笑:“他们即便搜到了又怎么样?状告当朝宰相,必须在皇帝面前陈述,最不济也要对证刑部,所以他们必须要带着证物回京。回京之路迢迢啊,在路上打劫也好,窃取也好,总之销毁证据就是。只是,我听说梁郎中是个聪明人,说不定会玩儿点诈术,恐怕证据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的。”
“是啊,”江宰相长叹:“而且,这两人虽是微服前往的,可也难说皇上是不是派了人暗中保护,若是一个不慎,反倒成了自投罗网。”
“关于这个,我倒是有个想法。”江毓敏若有所思:“只是不知成不成。”
“哦?说来听听。”
“先在证物处放一把火,以使他们掉以轻心,觉得我们自以为得计,不会在下手。”江毓敏分析道:“再让他们过几天风平浪静的日子,然后在他们的住处放火,看他们,尤其是梁郎中,首先抢救的是哪样东西。这个办法比较老套,但应该还是有用的。”
“目前也只有这样了,姑且一试吧。”江宰相奇怪的看了看江毓敏:“这个办法很老套吗?谁用过?”
福尔摩斯,能说吗?江毓敏无奈的耸耸肩:“其实我也不是很有把握。”
“可目前来说,这是最好的办法了。”江宰相深深的看了江毓敏一眼:“毓敏,你果然是长大了,你今天在茶楼里处理这件事的方法,很好。”
“爹爹过誉了,”江毓敏站起身:“那毓敏就先告退了。”
才走到门外,就看见吴巧儿一副疑惑的神情盯着自己。江毓敏无奈的笑笑:“你想问什么?”
吴巧儿绽放了一个甜甜的笑容:“为什么宰相说,你处理得很好?”
“这也没什么,说穿了其实很简单。我在茶楼上说的话也是事实,若是边境上要打仗,可不止死几百个人。所以这件事绝不能让皇帝知道,或者说,是要让他能装作不知道,免得他为难。不过,这也就是在茶楼上说说,其实,皇上可能早有和濯耀一战的意思,他借着这个机会灭了江府未必不可能。当时我这么说,一方面是要稳定茶楼的气氛,我可不想挨一顿好打;另一方面,我这句话一说,皇上若是执意惩戒江府,倒像是不关心边境子民的生死一般。毕竟逝者已矣,来者可追。那茶楼上各色人都有,多半都是文人,文人就是擅长口诛笔伐,芝麻大的事也能掀起滔天巨浪来。所以我想,在这种情况下,皇帝还是应该更爱惜活着的子民。可是,我也并不能肯定皇上一定不会拿江府开刀,毕竟他也要告慰死者在天之灵,这番话,并不能完全的安定民心,解决江府的隐患。所以接下来,才是正戏。”
“什么正戏?”吴巧儿追问道。
“自然是我们的宰相大人出场了!”江毓敏偏头笑笑:“其实我也能接下状子,我之所以叫他过来,就是让大家看看,刑部惧怕宰相而不敢接完全是没有必要的,宰相亲自接了这个状子,一来是显示他对这件事并不知情,完全是有人打着他的名号行事,二来是让大家看看,其实宰相还是很公正廉明的,三来嘛,他混迹官场这么多年,自有自己的人脉,他知道该把这状子交给谁,该怎么安置那个告状的人,怎么做对自己比较有利,这些他都会做得比我好。一旦民心以为宰相是无辜的,皇帝还有什么理由冒着战争的危险对江府下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