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关心喽,”江毓敏一瞪眼:“赶明儿我就去看帐簿。”
“为什么今天不去,还要等到明天?”风啸阳伸手来拉江毓敏:“走吧走吧,正好让大家都认识一下你。”
“今天不行。”江毓敏指了指对面的婉华公主,那一位脸上已是堆满了冰霜,大概是从没有见过有人能把她无视到这个程度:“你叫什么名字?”
这话问得有些不客气,不过风啸阳想的确是自己理亏在先,忽视了人家这么久,也就不计较这小小的不客气了:“在下风啸阳,不知阁下是?”
“我的名字,”婉华公主抬高了下巴:“你不配问。”
风啸阳怔了怔,有点无措的看向江毓敏。江毓敏尴尬的轻咳了一声:“这个,风兄,这位公子今天心情不太好,你多包涵。”
“哦,”风啸阳宽容的笑了笑:“那今天,你过来吗?”
江毓敏正要拒绝,却见婉华公主哼了一声:“去,为什么不去?我也想去见识见识那精彩的故事。”
风啸阳询问的看了看江毓敏,江毓敏耸耸肩:“走吧。”
来到清泉居,婉华公主轻轻念道:“烈火煎茶,茶滚釜中喧雀舌。清泉濯笋,笋沉涧底走龙孙。这联倒是写得不错,可是,你不是说自己的字写得不好么?”
“是不好呀。”江毓敏指了指风啸阳:“这对联是我口述,他笔录。”
“哦?”婉华公主闻眼瞟了风啸阳一眼,没说什么,径自走了进去。此时,霍先生正在讲窦娥冤,婉华公主听着听着,眼圈就红了,等到听完,已是泣不成声,还不停的埋怨江毓敏:“你怎么写这么悲的故事,那窦娥死得多冤枉啊!我不管,你一定要改了结局。”
江毓敏黯然叹道:“窦娥死的冤,但有这么多人为她流泪,天地都为她动容。可这次我若是被毒死了,不知能有几人为我落一滴眼泪,能有谁能为我喊一声冤枉?”
婉华公主怔了怔,呆呆的望着江毓敏,连手帕掉到地上了都不知道。
江毓敏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堆人:“风兄,你能不能为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风啸阳傻傻的笑了笑:“那个,大家都想认识一下你嘛,所以……”
“是啊,凉公子,我们对你是久仰大名了。”
“各位客气了,”江毓敏笑道:“拙作能得各位欣赏,是凉冰玉的荣幸。”
“本来早就想认识凉公子的,可却听说凉公子出京去了,不知凉公子最近可有什么新作?”
“在下也是刚刚回京,”江毓敏抱歉的笑了笑:“还没来得及动笔,若有新作,一定会交给这清泉居的,各位请放心。”
那人不无遗憾的说:“那真是可惜,我们可是很期待凉公子的大作的。”
江毓敏正待说什么,突然听到一声“殿下?”闻声望去,就见柳卉面带惊讶的站在楼梯口,注视着自己。
一声“殿下”使茶楼里炸了锅,大家开始还慌乱了一下,纷纷问着:“谁是殿下?”可随即大家都发现了柳卉,顺着柳卉的目光,越来越多的视线投到了江毓敏的身上。江毓敏暗叫糟糕,眼角的余光却瞟到一边的婉华公主正在悠悠的看好戏,眉头一皱,计上心来:“有人没有?出来一个。”
这话是什么意思?众人正在愣神,就见一个其貌不扬的人闪了出来,半跪在江毓敏面前:“殿下有何吩咐?”
“这里恐怕不安全了,”江毓敏指了指婉华公主:“送殿下回宫。”
婉华公主一愣:“我不回去!”
“殿下,”江毓敏苦着脸:“您这不是让臣为难吗?要是您出了什么岔子,下次就别想出来了。”
这……婉华公主拧拧眉,说的也是。心不甘情不愿的正要起身,却见一帮人都对着自己跪下了:“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婉华公主猛然睁大眼,偏头狠狠地瞪向江毓敏:“你故意的?”
江毓敏悠闲的看了看窗外:“都这个时候了,大哥的饭早就吃完了吧?报告也该回来了吧?唉,那个可是我的丫头啊,要是我一不小心记错了,忘了罚她,反倒赏了她,那……”
婉华公主忿忿的哼了一声,扭头就向楼下走去。突然一个人从人群中冲了出来,跪在婉华公主面前,隐藏的暗卫一下子蹿了出来,护在婉华公主周围。
只见那人从怀中掏出一纸诉状:“殿下,请你为我们江南的百姓作主啊。”
婉华公主被他吓了一跳:“出什么事了?”
“草民是浙江三门县乡下的人,这几个月,劫匪特别疯狂,抢了好多银子,听说那些银子都是和上头的人有关,所以官兵就特别积极的剿匪。本来我们想这是好事啊,可谁知,谁知……”讲到这里,那人不禁哽咽了:“谁知一天夜里,几百官兵闯进了我们村,见人就砍,我们村基本上都被杀光了,我是上山砍柴,回来晚了,远远就看见官兵在杀人。我躲在树林子里,一动都不敢动,天亮后官兵走了,我才敢出来,这才拣了一条命。回村一看,所有人的首级都被割去了,死的那叫个惨啊。我不敢回村,只好在山上游荡,碰到了几个和我一样的幸存者,听他们说,好多村子都……”那人已是泣不成声。
杀良冒功!江毓敏晃了晃,扶住了桌子,心下黯然,没想到自己出气之举,却牵涉了这么多人命。自己,终是不能做到算无遗策啊。可这失误,实在是太重大了。
婉华公主震惊过后,就是不解:“那你们为何不去官府告状?难道官府不敢接你们的状子?可也不对啊,几百人也就是总兵吧,诺大的浙江,总有比总兵大的官啊。一个小小的总兵,还能手眼通天不成?”
“有人上官府去告状,可去了就没回来。”那人悲愤的说:“我们事后才知道,在我们村那一带剿匪的总兵就是巡抚夫人的侄子,我们知道在浙江是没戏了,所以才结伴上京来。”
“那你为何不去衙门告状?”
“我的同伴去了,而我那天正好生病,就没去。”那人擦了擦眼泪:“可我在客栈里左等右等,都不见他们回来,第二天,我出去打听消息,才知道,他们昨天回客栈的路上遇上劫匪了,人都死了!听人议论我才知道,原来那浙江巡抚,是和宰相家沾亲的,所以官府根本不敢接。我不敢去认领他们的尸体,就天天在大街上转,希望能遇到皇帝出巡什么的,可眼见盘缠都快用完了,都没见着……”那人的眼泪止不住的掉落,却又扯出一个笑脸:“天可怜见,竟能遇见殿下,这下我们那天大的冤情终于可以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