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毓敏掀开车帘:“去金陵吧,我想看看秦淮河。”
“秦淮河?”李峰奇怪:“秦淮河有什么特别的么?”
“呃,”江毓敏滞了滞,这才想到秦淮好像是在明清时代比较风光:“也没什么,就是想去看看。”
“哦。”李峰虽觉得不解,但也没多说什么,赶着马车往金陵去了。
路经海宁的时候,江毓敏看到一个高台像是在展出什么,周围围了好多人,顺口问了一句:“那是在干嘛?”
李峰仔细看了看:“是在拍卖奴隶。”
“拍卖奴隶?”江毓敏瞪大了眼:“今天不走了,我也要看。”
李峰无奈的摇摇头:“好,我们先找家客栈安顿下来,再过来好不好?”
“你去吧,”江毓敏跳下马车:“我就在这等你,快点回来哦。”
李峰想说什么,又顿住了:“我尽快回来,你别乱跑。”
江毓敏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就迫不及待地向展台看去,只见站台上一群男男女女无精打采的站着,一个个柔柔弱弱的,有不少还在小声饮泣。江毓敏皱皱眉,问旁边的人:“这拍卖的是什么人?”
“你是外地来的吧?”那人热心的解答道:“这些都是金府的人。金府刚被抄家,那些夫人少爷们一夜之间都成了奴隶,可怜哦。”
“抄家?”江毓敏看了看台上那些人:“为什么抄家?”
“据说是勾结江洋大盗,可谁都知道,金府乃是慈善之家,经常施粥捐米的,怎么会勾结江洋大盗呢?”
这也不一定,江毓敏有些不以为然,却没再说什么,只问:“台上这些,是金府的主子们?”
“可不是?”那人叹口气:“金家的人长得都不错,只怕是……”
江毓敏了然,不过对这些娇生惯养的主子们来说,不做侍妾**还能做什么呢?
眼看第一批人就要卖完了,李峰回来了:“有没有看上哪个?”
江毓敏失望的摇摇头,正要转身离去,此时上台的第二批人中有一个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人站在台上,眼中泛着淡淡的嘲讽,还有一缕莫名的悲哀,但更多的,是一种坚定。他生得并不美,当然并不是说他丑,而是和第一批人比起来,这人生的太过平凡。
江毓敏凝视了他一会儿,指着他问旁边的人:“那个人是谁?”
“哦,你说他啊,”旁边的人眼中流露出一股轻蔑的神色:“他在金家是个不主不奴的存在。”
“哦?怎么说?”
“他是金家一个丫鬟生的,当年金老爷曾和这个丫鬟发生过一段露水情缘,后来那丫鬟就怀孕了。既然怀孕了,金老爷就给那丫鬟正了名,于是麻雀变凤凰,那丫鬟摇身一变,成了金府的三夫人。可后来,金老爷发现那丫鬟竟与二管家私通,大怒,就休了这个丫鬟。本来连这个孩子也要赶走的,可那丫鬟赌咒发誓说这绝对是老爷的儿子,金老爷才留下了他。可后来这个孩子长大了,一点都不像金老爷,反倒有几分像那个二管家。金老爷生气归生气,可孩子的娘早就不知去向了,这孩子若是赶出府,怕是没法生存下去,所以金老爷也就没赶他走,只是他从此就不是金府的少爷了,在府里打打杂。金老爷还是心善啊,还把这小杂种留在府里,要是我……哼。”
是个比自己更不幸的人哪,江毓敏暗暗叹气,自己起码还是江宰相的亲生骨肉,可他……曾经是少爷的人,在府里打杂,再加上那样一个娘,不知要遭受怎样的排挤和冷嘲热讽,大概没什么人会给他好脸色看吧?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有那种眼神,江毓敏心中激赏,拉了拉李峰的袖子:“我要那个人。”
“为什么?”李峰一脸的古怪:“身子不够强壮,说明没力气;脚步虚浮,说明不懂武功;长得也不怎么样,就算卖了也不值几个钱。买他做什么?”
“我喜欢他的眼神。”江毓敏轻轻地说:“那种坚定的,不会被任何遭遇打倒的眼神。”
“这样啊,”李峰也向台上看了看:“虽然我没看出什么,但你喜欢就好。”
正说着,那人被推了出来,台下的人都用挑剔的目光看着仿佛是一无是处的他,只听拍卖的人卖力的喊着:“这人虽其貌不扬,但会做的事可不少,他在金府很多地方都帮过忙的,是个全才呢。底价十两银子,价高者得啊。”
十两,江毓敏嗤笑一声,还真是低廉啊,跟第一批拍卖的人简直没法比。那人脸上却没有丝毫的表情,漠然地看着底下的人群,但江毓敏却看到了他紧紧握住的拳头。
“十二两。”
“十三两。”
“十五两。”
下面议论纷纷,却没有人再喊价了,拍卖的人大声喊道:“十五两,还有没有更高的了?十五两一次......十五两二次......”
“三十两。”
“什么?”拍卖的人愣了愣:“刚才是不是有人说,三十两?”
“你没听错,”江毓敏微笑着重复道:“三十两。”
原本还以为这人没人要的,谁想居然能卖到三十两,比一般的奴隶价格都高了。那人顿时咧开了嘴,连喊声也精神了许多:“三十两一次......三十两二次......成交!”
江毓敏端坐在桌前打量着刚买来的奴隶:“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垂下眼帘:“我没有名字。”
“怎么可能没有名字?”李峰奇怪的问:“那平时大家都怎么称呼你?”
“他们都叫我小杂种。”
“啊?”李峰愕然:“他们怎么能这样?你就任由他们这么叫?”
“你一定不知道我的身世吧?”那人抬头看了李峰一眼:“等你知道了,你也会这么叫我。”
“他确实不知道,”江毓敏接口道:“但我知道。可我不认为,这是你的错。”
那人闻言惊讶的看了江毓敏一眼,泛起一个笑容,却带着苦涩的味道:“你不觉得我的出生是个天大的错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