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峰又摸出一块银子:“你怕什么,我们又不说出去。”
小二看了看那块银子,犹豫了一下,才低声说:“也有过,可当天晚上,那户人家就失火了,一个都没逃出来。”
李峰的面色变了变,看向江毓敏。江毓敏蹙眉:“遇上一个就用钱打发,想不到这巡抚还挺有钱啊。”
“那是,巡抚和万利银庄的东家是姻亲,听说万利银庄里巡抚存了不少钱呢。每年光利息就大把大把的,万利钱庄还经常请巡抚吃饭呢。”
江毓敏就是想听这个消息,当即笑道:“多谢小二哥了。”
“不客气,几位慢用啊。”小二说完,就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江毓敏低声对四人吩咐了几句,然后李峰留下陪着江毓敏,其余三人都办事去了。
过了没多久,就见几个乞丐手持银票,从茶楼下跑过,边跑还边喊:“万利银庄周转不灵啦,大家快去提银子啊,迟了就提不到啦!”
“哟,不会吧?”茶楼上的人显然也听到了小叫花喊的话,正议论纷纷。
“应该是不可能吧,万利钱庄多大啊,会周转不灵?”
“我也觉得不会,再说万利钱庄要是周转不灵,那些叫花子怎么会知道?”
“你可别小看叫花子,叫花子的消息灵通着呢。”
“哎,你看那些叫花子,手里捏着的好像是银票啊。”
“别瞎说,叫花子哪里会有银票?”
“是真的!不行,我得赶紧回家取银票去,万一万利真的周转不灵,我可不要把银子都砸在里面。”
“我总觉着不会,这事有些蹊跷啊。”
“别管什么蹊跷不蹊跷的了,这事啊,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如果万利没事那当然好,你把银子提出来了,以后还能再存进去,可若真有事,你的银子找谁要去啊?”
“说的也是啊。我也得赶紧回家去取银票去。”
一时间,茶楼的人竟走了大半。
江毓敏与李峰相视而笑,李峰偷偷竖了竖大拇指:“好计策。我原本还担心不会成功,毕竟破绽比较多,即便是普通人也会生疑,可没想到……”
“那些都是辛苦钱啊,”江毓敏笑笑:“世上能真正看淡钱财的人很少,所以听到这种消息,即便是假的,人们也会当成真的去处理。只是出了这种事,万利钱庄一定会查,早晚会查到我们头上,所以我们不能在杭州久呆。现在大家都走了,我们再坐着太引人注目,还是回客栈吧,明天一早,就出城。”
李峰点点头,叫来小二结账,两人就下楼回客栈去了。
一路上,李峰欲言又止,江毓敏看在眼里,不觉有些好笑。到了房门口,江毓敏见李峰一脸犹疑,举棋不定的样子,摇摇头:“李大哥,若有什么事,就进来说吧。”
“啊?这,”李峰迟疑道:“不太好吧。”
“哦?”江毓敏挑挑眉:“李大哥能否做到不欺暗室?”
“那当然。”李峰挺了挺胸膛。
“那不就结了?”江毓敏打开房门,径自走了进去,李峰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进去。
江毓敏倒了两杯茶:“李大哥有什么疑问,现在可以问了。”
“朝堂上的事我虽不懂,但你让刘侃,王旻,周朗做完这件事后立即出城,分别到苏州、扬州、金陵、湖州、嘉兴、宁波、衢州、台州、无锡都去这么做,万利银庄江南这一块必将大受打击,万利银庄是靠着宰相才能有今天,我也知道你这么做大大削弱了宰相的势力。”李峰有些不安的看了江毓敏一眼:“可你是宰相的女儿啊,为什么采用这么激烈的手段呢?”
“家族势力越大就越好么?”江毓敏侧头看着李峰:“现在江家的势力已经够大的了,爹是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门生故吏遍布朝堂。大哥是准驸马,即将迎娶皇上最心爱的女儿。二哥参了军,升迁还很快,使得江家原本未涉足的军中也有了江家的势力,还成了濯耀未来的驸马。而我受封公主,这次到五台山礼佛,两千御林军,几十名大内高手护驾。更别提那些姻亲,大多是地方上举足轻重的人物,不少还是封疆大吏。荣宠可谓是到了极致,可月盈则亏,水满则溢,爹在今上登基的时候出了大力,所以有了这么多年的权势富贵。可没有一个明君能容得下权臣,江家如今权势太盛,尤其是军队中也插了一手,而且财源广袤,万利银庄,江南这块赋税重地,都可以说是掌握在江家手里,只怕皇上早已起了猜忌之心,若是此时还不知收敛,只怕是难保平安。削弱一点,未必不是好事。”
李峰目瞪口呆:“想不到风光无限的江家,却也是危机重重。”
“是啊,”江毓敏苦笑了一下:“外人都羡慕公卿之家,可这其中的惊心动魄,又有谁知?”
李峰想了想:“万利银庄是给你狠狠整了一把,你又打算怎么整巡抚他们?毕竟,你不是以公主的身份来到这里,而且明天就要走了。”
江毓敏笑笑:“我不是已经整过了吗?”
李峰瞪大了眼睛:“整过了?什么时候?”
“你没听到小二说,万利银庄经常请巡抚吃饭么?”
“听到了啊,”李峰疑惑的挠挠头:“可那又如何呢?”
江毓敏话题一转:“江南很富庶吧?”
“是啊,”李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可这与你整巡抚有关系吗?”
“你认为巡抚会是个清官吗?”江毓敏看着李峰:“仔细想想再回答我,我不仅要答案,还要理由。”
李峰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他不可能是个清官。一般在江南做官的,都不太会是清官,而且他的儿子根本不在意银子,经常闹市纵马,伤了人就陪钱了事,若是只有俸禄,大概都不够他儿子挥霍的。至于万利银庄经常请他吃饭,也许因为他们是姻亲,也许是他们还有别的关系,我一时也说不清楚,不过这其中大概有什么猫腻吧?”
“不错,他不可能是个清官,”江毓敏微微一笑:“这从他儿子的作派就可以看出来。那么,他贪墨的钱都去哪了呢?不会就这么放在家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