悚然一惊,朕感觉到再想下去只会把自己陷在危险中,朕垂下眼帘,遮住眼底的波涛汹涌,下意识的不去探究心中的那股激动,不管那个念头是什么,都不能存在下去。
五皇子果然对她有所不满,考较之意很明显,竟要她以酒为题作诗一首,朕微微皱眉,她可识得酒的滋味么?可她再一次让朕体会了什么叫做震惊。一个应该是从没喝过酒的女孩,竟能作出这般豪放的诗,让人感到这首诗定是个深谙酒中滋味的人所作,此人洒脱,却有一种对世事的无奈,朕不禁凝视着她,她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呢?朕感到她像一个谜,一点点吸引着朕向她靠近,想要去揭开谜底,可是在揭谜底的过程中,却不断有新的发现,让人欲罢不能。她眼神一动,朕霍然惊醒,急忙移开了目光。不行,这种感情太过危险,且不说她的家族不是朕能随便摆布的,就是她本人,也绝不是个好糊弄的。看了看兰妃,朕想,进宫的女人还是这样的好,没有很强的家世背景,本人也不聪明,这样才能让朕随心所欲,反正朕也不指望她们能诞下皇嗣。子嗣太多,只会使夺位之争更加惨烈,朕就是这么走过来的,不希望朕心爱的儿子也整天活得提心吊胆,眼前这么多子嗣,就可以了,虽说夺位之争不可避免,但让他练练手就可以了。
一曲琵琶,拉回了朕的思绪,草原,千篇一律的草原,在她的歌里竟被描绘得那么美,朕心里不禁有些酸溜溜的,这是爱屋及乌么?濯耀的使者已经迫不及待地提出婚期的事,朕打起精神,反正朕已经安排好了,顺势答应了他们,看着她显然有些意外的眼神,朕不禁心情大好,不是什么事都掌握在她手里的。
当晚,朕正在批折子,却听万全说太子大闹凤仪宫,和皇后顶了起来。朕不禁奇怪,他们这是搞得哪一出?当即宣来太子,却见他红着脸不说话,仔细一看,面上还残存着春色。朕不禁好笑,太子长大了,看来是春心萌动了啊,不知宠幸的是哪一宫的宫女?看皇后这么大动干戈,大概不是东宫和凤仪宫的,不过若真心喜欢,收了也未尝不可,也不是什么大事。
当晚,朕去了兰妃那儿,想到不久这个女人就要消失在后宫中,朕不禁多了份温存,就当是给她一点安慰吧。看着兰妃在朕身下辗转娇啼,眼神迷离,朕脑海中不禁浮现了另一张脸,若是她……朕猛地摇摇头,俯身吻住兰妃,让自己沉迷在激烈的情欲中。已经坚持了二十年的事怎么可以轻易改变?朕从来就不是一个多情的人。朕第一次当起了鸵鸟,忽略了心中那异样的情感,朕有一种感觉,若是朕陷了进去,将万劫不复!
早朝过后,兰妃的贴身宫女来请朕去御花园,看一场难得的好戏。朕去的时候,就见兰妃在和皇后争执,朕拧眉,这个兰妃,确实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了。在御花园内,朕又见到了她,于昨天的神采飞扬不同,她今天显得格外的憔悴。怎么了吗?
很快朕就知道了答案。乍一听闻,愤怒,滔天的愤怒将朕淹没,她,连朕都没敢动,太子居然……悚然一惊,朕在想什么呢?朕深吸了一口气,借以平复自己的情绪。原来昨天凤仪宫的争执是为了这件事!太子,真是越来越胆大包天了!她是宰相的女儿,濯要未来的王妃,他都敢动,那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他不敢做的?朕竭力忽视着内心的异样,专注的想,如此胆大妄为,是不是朕的嫔妃他也不放在眼里?早晚有一天会祸乱宫闱!冷静下来,朕想,这是个废他的好理由,却不是个好时机。另外,御花园的一幕那么多人看见,谁知谣言会传成什么样!万一传到濯耀使臣的耳中……现在正值夏天,和濯耀开战的话怎么都是对朕不利。怎样锁住流言,这件事才是当务之急!
话虽这么说,可是听到她提出的解决方案时,朕在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也深深的恼火着,为什么要对太子那么好?对伤害你的人那么好?是因为对他仍余情未了么?虽然说这的确是一个好办法,兰妃反正朕也打算弃置不用了,可太子做错了事,不罚反赏,尤其还是做了这样让朕窝火的事,朕心里很不舒服。不过,朕捏紧了拳头,早晚,他会为他所做的事付出代价!
转眼就到了送别使臣的国宴,濯耀的使臣提出要她出席国宴,正中朕的下怀。为了不使她显得突兀,朕特地下旨让众家千金前来参加。本是无聊的宴会,却因为有她的参与,朕心中暗暗怀着期待,不知她又会给朕带来怎样的惊喜?
她果然没有让朕失望。好词,好曲,好相思。可是,想到这样的词曲却是为别人所作,朕心中不由得黯然,朕无法忽视内心中的那股渴念,但她,却是朕要不起的女人。看到她和十皇子并肩而立,放声高歌,朕黯然之余,却也不得不承认,他们很合适,真的……很合适。
朕看了看太子,果不其然看到一张大黑脸。朕心中微有些庆幸,又有些担心,还夹杂着一丝嫉妒。庆幸的是太子终究是个被宠坏的孩子,什么心事都摆在脸上,让人放心。担心的是这毕竟是国宴,他可千万别给朕惹出什么乱子来,到时可没法给他善后。嫉妒……朕暗自叹息,是的,是嫉妒,想当年,朕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听父皇讲了好几年的帝王之术了,如何制衡朝堂上的势力,如何保证后宫的平衡,如何做到喜怒不形于色,何时要隐忍,何时要张扬,对朝廷上和后宫中的人物,都花了大把的时间去研究。由于白天要上课,要处理政事,只能挑灯夜战,夜夜睡眠不足。那时的朕,虽不敢说已成气候,却也已经是满腹深沉了。反观太子,这些年在朕的刻意纵容下活得天真无忧,时时跋扈张扬,近几年虽稍微收敛,但还是不懂隐藏自己的心思。同样是生活在皇家,朕活得好辛苦,他却活得好轻松。一时间,朕有些茫然,其实当一世闲王也不错,衣食无忧,轻松惬意。猛然间,朕被这个念头一惊,谁都可以这么想,但是朕不可以!朕是天子,是九五之尊,朕手上掌握着天下人的生死,对,这才是朕渴念的生活,拥有极致的权利,至高无上的地位,站在所有人之上的优越感,还有,那名垂青史的荣耀。这才是朕的追求,这才是,朕该过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