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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以假乱真

思念如马,自分离那日起,从未停蹄。司马逸伤没好全,便匆忙地下山。他要去找一个答案,一个他或许期待或许害怕的答案。

“霸天,武夷山给你管了,我不能看着他们去送死,等这事了结了我就回来。老三,你跟我走。”良幽和烟渚偏身跳上了马背,挥舞着鞭子抽打着马的屁股,马蹬起灵活的四脚,迅速地往山下飞奔而去。

帝都热闹非凡,街上熙熙攘攘,路边小吃飘出香喷喷的味道;小贩的摊上摆满了各色首饰,琳琅满目;算命先生挂着一张大旗,旗帜在风中飞舞着,只见他手指一掐,嘴角合动了几下,就算出了一卦。良幽和烟渚被街上的繁华吸引了,迟迟不肯挪动脚步往前走,把各个摊位上的都瞧了个遍,把各种小吃也都尝了个遍,直到傍晚时分,行人纷纷回家,烟渚一摸原本鼓胀的钱袋子,却发现里面只剩下几个铜板了,这几个钱住客栈根本不可能啊,烟渚顿时皱起了眉头,将钱袋举到良幽面前。

“良幽,咱们今晚得露宿街头了。”

良幽看着街上空寂无寥的行人,她实在没有立马变出钱的本事,当然也没有神偷那般令人无法察觉的绝技,唉,都怪自己买太多东西了,良幽看着自己怀里抱着的绸缎,面具,胭脂,插满头上的各种步摇银钗,烟渚手上提着的大包小包,如果时间能倒退的话,她一定不愿意再要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

“老三,你在帝都可有认识的人吗?”

烟渚摇了摇头,其实他不是没有认识的人,而是他不愿意去找他的死对头,两人一见面就会吵架,所以他们两个宁可老死不相往来,也不愿再多看对方一眼。

“良幽,你看看你身上还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我们可以拿去当铺换钱。”烟渚打量了良幽全身上下,眼里始终保持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对,良幽把这个给忘了,于是把东西全堆到烟渚怀里,自顾自的全身找了起来,头上的步摇都是木头、银制的,根本不值什么钱,脚上的黄花云锦鞋穿了也有好些时日了,估计别人也不会要,身上的这套似水流年衣裳还不如烟渚身上的貂裘衣值钱呢。突然,头上的一支银钗因为良幽的晃动从头上滑落在地,良幽反应性地弯腰将它捡起来,却被腰间硬硬的东西硌了一下,良幽顺着疼痛处摸去,却发现了一块玉佩,那块上官锦茹给她的玉佩,锦茹的话似乎又在她耳边响起。

“老三,把东西拿好,我们要去丞相府。”

烟渚云里雾里地跟着良幽走了,虽然他不知道她和丞相有何干系,但他也曾听司马逸讲过他和锦茹的事。一瞬间也觉得再也没有比丞相府更好的去处了,两人向路人一路打听终于找到了上官府。果然不愧是丞相的府邸,位于永安街最繁华的地段,占地面积极大,是寻常小官员庭落的数十倍。两头炯炯有神的白色大理石雕刻而成的狮子散发出一股肃穆的气氛,一般老百姓哪敢靠近。烙金的“上官府”几个大字在残阳的斜照下格外惹人注目,府前的红梅此时正是开放季节,清香的味道为这掩去了富贵人家的金钱味道,倒添了几分诗意与雅趣。良幽上前和守卫说了一声后,一个守卫领着一位身着锦服的半老徐娘的女子出来,良幽刚想说话,女子却先开了口:“姑娘,我是丞相府的管家,你要找我们老爷?”女子绕着良幽转了几圈,脸上的颜色愈加的不友好,良幽寒酸的模样,哪有一点像丞相的亲戚。于是收起原先的笑容,表情不悦地继续说道:“我们老爷有事不在,请你改天再来。”

良幽并没有怀疑他的话,也直接忽略了管家的情绪,用清晰明亮的声音继续问道:“那夫人呢?这时候都是用晚膳的时候了,应该在吧?”说完就往府里冲进去,护卫想拦却没拦住,管家生气地大吼道:“给我把她拦下!”

良幽绕着庭院里的假山和花丛躲避他们的追捕,吵闹的声音使得原本打算用完晚膳后去花园里散散步的上官谷宇瞬间没了兴致,上官浩天掺扶着丞相夫人也来到了前园中,碰上了从后苑里出来的上官谷宇。

“住手,来着何人?”上官谷宇厉声喝道。

良幽听到后,便乖乖地不跑了,径直地走到上官谷宇面前,烟渚为她这一举动捏了一把汗,在心里默默念叨不要发生什么事。

“想必您就是丞相大人吧?小女子近来要借住您府上一段时间,您肯定会答应的吧?”良幽说完便从腰间将玉佩取下递到上官谷宇面前,管家心里恨恨道,如此大胆的女子,真是不知死活。上官浩天心里也是白茫茫的一片,无数的问号在脑中飞旋,府里已经有了九姨娘了,父亲不会再纳妾吧?这女子看起来比阿茹还小,但愿是自己想多了。丞相夫人则是脸色气得惨白,阿茹和九姨太的事还没让她缓和过来,转眼又出现这个女子,自然是气不打一处来,看着良幽的神情也变得咄咄逼人了。良幽发觉了众人看她奇怪的眼神,好像她欠了他们什么似的。上官谷宇看到自己当年给阿茹的玉佩,不由地分了神,想当年她还那么小,现在居然已经是皇妃了,而且是自己逼着她去的。一滴浑浊地泪顺着黄褐色的老脸滑下,透着那滴泪珠良幽仿佛可以看得到世事沧桑的无奈与深深的父爱以及几分愧疚。上官浩天和丞相夫人这下更不知所以然了,两眼对视无话,转而将视线又转回到了良幽和上官谷宇的身上。

上官谷宇拿起玉佩质问良幽:“你是如何得到这块玉佩的?”

烟渚将东西丢在地上,上前护住了良幽,那气势是在说要伤害她就从我身上踏过去。良幽将他往身后拉了一下,示意他先不用插手,烟渚这才安分地待在良幽身后。

“此玉佩当然是锦茹送给我的咯,此事说来话长,可不可以让我们边吃晚饭边说?走了一天的路,累死了。”良幽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转而望向上官谷宇。

上官谷宇想了想,这事事关于阿茹,而如今阿茹是皇妃,自然不能给别人落下话柄,于是吩咐了众人各司其职,各归各位。而旁边的上官浩天自然也知道父亲的意思,于是吩咐身旁的小厮叫厨娘做了几道菜端到侧厅,丞相和夫人在旁坐着,上官浩天则是因为公务而离去了。虽然只是简单的几道菜,但良幽也吃得津津有味,而身旁的烟渚则是不怎么动筷子,良幽因为吃得过急不小心呛到了,口中的饭菜喷了出来,丞相夫人见状还是忍不住上前为良幽拍了拍背,烟渚则倒水递给她,看着眼前这个和阿茹差不多大的女孩,丞相夫人心里真不是滋味,若不是阿茹生在官宦家,那她应该会有一个美好的未来吧?于是对待良幽的态度也多了几分慈爱与关怀,仿佛真把她当第二个锦茹了一般。良幽不小心对上了夫人微湿的眼眸,心里一股力量与勇气流过,于是大胆地喊了一声“娘。”

此刻夫人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了,倾泻而下,两人抱着哭成了一团。烟渚不知道良幽胡芦里卖的什么药,像是一团白云夹在他和良幽之间,他觉得越来越看不清良幽的模样了。

“锦茹不在您身边了,从今以后我就是您的干女儿,这块玉佩是阿茹亲手交给我的……”于是良幽把所有和锦茹相识的事情说了一遍,丞相听了一言不语直接回房歇息了,丞相夫人则是十分热情、怜爱地握着良幽的手不肯放开,吩咐了给烟渚打扫了一间客房后,就直接拉着良幽到锦茹的房间里去。

“良幽,你知道吗?阿茹特别怕黑,总是很喜欢和我睡,为此我还经常笑话她。”

良幽只是静静地听她说锦茹小时候如何调皮,如何地不听话等等,她没有将她的目的告诉他们,也没有将司马逸回到帝都的事说出来。她想,为了不让司马逸犯下大错,当务之急是尽早找到他,现在已是夜深时候了。于是打断了丞相夫人的话:“娘,我累了,想歇息了。”

夫人看着她疲惫的样子也不忍心继续下去,不得不依依不舍地走开了,那份不舍感觉像是明天良幽就会消失不见一样,就像锦茹一样一入宫门不知何时才能见一次?唉,阿茹,你还好吗?夫人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两只脚像是灌了铅一般越走越重,越来越迈不开脚,最后像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回到房中休息。

斗转星移,物是人非,世事皆如此。良幽有时候会想为什么会有时间这个东西呢?时间又是个什么东西呢?自己的从前一无所知,自己的未来也无从得知,尽管这样时间老人并没有善待半分,还没待自己搞清楚就已消失不见。第二天,太阳慢悠悠地从东方赶来,红彤彤的光透过窗户的细小的间隙漏了下来,空气中的灰尘恣意地翻滚着,飞扬着。良幽在丫鬟的悉心照顾下,睡得相当不错,起来的时候气色很好,丞相夫人看到她的样子自然也高兴。早点过后,良幽和烟渚便借口跑了出去寻找司马逸。可是望着偌大的人山人海的街上,而且对这里都不熟悉,找一个人哪有那么容易?乱找了一上午并没有发现司马逸的影子,只是听着人们讨论说,右丞的二公子从战场逃跑了。良幽没想到消息传递得这么快,既然这样司马逸右丞相府应该回不去了,但是他能去哪里呢?就在这时,烟渚建议去那片梨园里面找找,说不定在那。

锦茹自进入宫后,身体已大不如前,并不是因为不适应宫里的生活,而是她有意为之。册封为锦妃那日,帝君并没有来到她的启祥宫安寝,也因为此事,许多嫔妃都在私下里议论锦茹,若不是因为她是左丞的女儿,连帝君都会给几分面子,想必那些妃嫔都想羞辱她一番。锦茹进宫本来就不情愿,帝君没来正和了她的意,心中暗暗窃喜,希望就让她这样度过余下一生,不再卷入是非之中。帝君今日不来,保不准以后不会来,就是因为父亲的势力,他以后还是会经常来自己这里的,锦茹想到这不禁手心冒冷汗。于是她只能给自己下药,如泻药、寒凉药之类的,这样每次帝君来的时候都只是看看她而已,这样她才会觉得没有辜负司马逸。司马逸战场出逃的消息如一夜春风,吹得遍地开花了一样,自然也传到了帝君的耳中。很快,这风也刮到了后宫,锦茹只能祈祷司马逸不要出什么事,心里也愈加担忧,神色更加憔悴了几分。帝君见状,虽不知道缘由,但每次都赏赐了大量的上等补品,只是希望她早日好起来,这枚棋子他不允许还没开始动用就先消失。袭华知道帝君每日去看望锦茹后,心里自然是醋坛子打翻,酸了一地。但她还是满面笑容带了些算不得是贵重的东西假慈悲地去锦茹。虽说自己出身不如众多妃嫔,但自己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她们都会对自己害怕三分。之前,袭华觉得自己应该可以稳稳地拿下帝后的位置,可是锦妃的册封让她不敢再大意了。

良幽和烟渚果然在梨园找到了司马逸,司马逸只是不动声色地躺在地上,看着片片掉落的白色花瓣,恍惚间阿茹的面孔又出现在他的眼前。良幽将她的计划全部告诉了司马逸,司马逸心里自然感激他们,但是他不想牵扯更多的人。

“谢谢,但是我不想连累你们。”

“你觉得你有比这更好的计划吗?我不是为了你们,我是为了救你们两个大家族,就算你混进了皇宫,把锦茹带走了,但后果呢?”

司马逸被良幽问得哑口无言,只好不再说话,倏地跪了下去,磕了三个响头:“良幽姑娘,此恩情我无以为报,谢谢你们。”

良幽这样就可以放心实施她的计划了,终于露出了久违的那个无邪的笑容看着烟渚,烟渚心里瘆得慌,总觉得良幽会有什么不好的事让他做才会笑成这样。

“老三,我们去布庄购置一些衣服和首饰,准备一下进宫的东西。司马公子,事成之后我以七色烟花为信号,到时你可到城外接人,从此你们隐姓埋名,快意恩仇,一别江湖。”说完良幽和烟渚便走了,良幽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管这件闲事,只是忽然觉得自己的初衷又回来了,或许有时候自己以为有些事很久不出现或者不见了就会遗忘,其实不然,像是在冬天冬眠了一般在春天的时候就会苏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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