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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群雄败走独龙口 鲁清设计捉贼人(3)

叔嫂在此讲话,就听外面唏哩哗啦,有锁练声音。帘笼一起,从外面进来一个猛汉。刘荣一看,此人身高丈二开外,披头散发,胸前厚,膀背宽,粗脖梗,大脑袋,虎背熊腰。往脸上一看,面如紫玉,两道扫帚眉斜入天苍,眼似铜铃。怒出眶外,黑眼珠如刷漆,白眼珠白如粉靛,皂白分明,塌鼻梁,大鼻翅,翻鼻孔。一把鼻须出於孔外。火盆口,唇不包齿,七颠八倒,四个大虎牙往外一支。大耳相衬,押耳毫毛倒竖抓笔一般。脖项之上,有一挂铁练,还锁着啦,在胸前搭拉半截铁练,有核桃粗细。上身穿紫缎色绑身靠袄,青缎色护领,鹿筋绳十字绊,青底衣,一巴掌宽皮挺带煞腰,薄底靴子,粗胳膊大手。刘荣一见,准知道是石禄,这是看父敬子,遂问道:“嫂嫂这是何人?”马氏说:“他就是你二侄男石禄,你兄长的次子。”刘荣道:“真是父是英雄儿好汉,父强子不弱呀。”忙说:“嫂嫂您先给我们爷俩个致引致引呀。”马氏道:“叔父刘荣不必致引了。这小子说话太不通情理,可以不必见了。”刘荣道:“我拿他就当我亲侄男一般看待,他有甚么错言错语的,我不能怪罪於他,他是个浑人。”马氏道:“兄弟你一定要叫我与你致引。”遂站起来说道:“你先受嫂嫂一拜。”刘荣说:“嫂嫂您拜者何来?”马氏说:“你看在我们夫妻的份上,多多原谅於他。”拜罢,这才回头叫道:“玉篮,上前与你刘叔父叩头。”石禄跪倒行礼,刘荣用手相搀。说:“孩儿免礼平身。”石禄说:“你干甚么来啦?小子。”刘荣这么一听,喜出往外,又听他问道:“你姓甚么呀?小子。”刘荣说:“我姓刘。”石禄说:“我就管你叫刘子。”刘荣说:“好吗,我姓刘,你就管我叫刘子,我名叫刘荣。”石禄说:“那么我就管你叫荣儿得啦。”遂说:“荣儿,你上这里干甚么来啦?”刘荣说:“我来请你来啦。”石禄说:“请我干甚么呀。”马氏从旁答言,说:“叔父,你必须如此如此的对他说,他可以明白。换个别人,他是不懂。再者说他就跟我夫妻有来回话儿,错过了这样,他不明白。”刘荣听了这才说:“玉篮,我来请你来啦。”石禄说:“请我干甚么呀。”刘荣说:“请你攻取屯龙口打虎滩,拿金花太岁普莲。”石禄说:“这个屁股帘解下来我结,我叫我老娘给做,他老人家老不给做。拿着太岁解下那个来,可是我的。”刘荣说:“是你的,哪个也不敢跟你要。”石禄说:“咱爸爸说过,谁要是跟我要,谁得让我打他三个嘴巴,踢我一个跟头,推我一个手按地。”刘荣说:“这是谁说的?”石禄说:“这是咱爸爸说的。”刘荣说:“这是你爹说的。”石禄说:“不是。”刘荣说:“那么是你爸爸说的。”石禄说:“不是。”此时马氏站起说道:“叔父刘荣,你得海涵于他,必须跟他这样说,说我爹说的。”刘荣一听,心说好哇,这成了坟地改菜园子,全得拉平啦。遂说:“你有能为吗?”我有能奈,都是爸爸传的。”刘荣说:“唯爸爸都传你甚么能奈?”石禄说:“唯传的能奈,比咱爸爸能奈还大呢。嘿,荣儿你有拉子吗?”刘荣说:“嫂嫂,甚么叫拉子呀。”马氏说:“他给物件起名的地方太多了,人他还没给改名呢。他管刀就叫拉子。”刘荣说:“我有拉子。”石禄说:“你把拉子给我看一看。”刘荣说:“拉子要拉了你的手呢。”石禄说:“拉不着,爸爸跟咱娘,揍的结实。”遂说:“你给我啦,小子。”刘荣这才一分大衣,将刀摘下,递与石禄。石禄说:“你怎么不将裤子脱了下来?”刘荣心眼快,说:“我不脱裤子,你脱裤子吧。”石禄赶紧推簧亮刀,又说道:“这个拉子的裤子是我的。”说完了将刀鞘递了进来,说道:“这裤子你拿着。”石禄一看这口刀,说:“这个拉子,我可爱。”原来这口刀是粗把大护盘,长刀苗子。这刀面,背后一指,刃薄一丝,金背砍山刀体沉。遂说:“荣儿,你结实吗?”刘荣说:“我结实。”石禄说:“你结实。”刘荣说:“我结实呀。”石禄往前一抢步,左手一晃,右手倏的就是一刀。刘荣躲的快,一长身就西边去啦。耳轮中只听嗑嚓一声响,那椅子背就劈啦。刘荣吓得颜色更变,马氏大惊。马氏忙叫道:“玉篮,刘荣槽极啦。”石禄说:“荣呀,你结实不结实?”马氏说:“叔父问您,您快说:我糟我糟,一拉就流水。”刘荣只可照着样说了一遍。石禄说:“原来一拉就流水呀,那你还是不结实呀,那么你告诉我结实,你虎我的。”说完将刀抡开,从头顶一直剁到脚面上。刀交左手,又剁右边,砍个来回,全身衣服满碎。石禄说:“你这个拉子饿啦,你不给他吃的,他把我的衣裳全吃啦。你得赔我,你要不赔我,叫拉子咬你。”马氏道:“玉篮不许这样,老身我赔你一身衣服。”连忙叫女仆到后面拿身衣掌来。那女仆来到后面开箱子取出一包衣服来,来到外边。马氏伸手接了过来。那女仆便将桌上陈设挪开。马氏把衣服放好,说道:“叔父刘荣,你来看一看他的衣服。”一件一件打开叫刘荣看。马氏说道:“这是你兄长惯的。此孩性情太傲,严关渡口,官管成城,大小的镇甸,俱都有杂货铺,带卖衣服。石禄是差色的衣服不穿。”刘荣是紧记在心。马氏将包袱包好,交与了仆人,拿到了外面。又叫石禄去到沐浴堂,沐浴完毕,好更换衣服。女仆接过包袱,带石禄前去沐浴。当时到了外边,叫过二名男仆,说了一遍。那男仆将他带去沐浴更衣不提。

且说马氏与刘荣讲话,说道:“兄弟你将我儿石禄带去,须多少日子,才把他送回来啦。”刘荣说:“攻取屯龙口打虎滩,将山寨攻开把那普莲拿获,得回宝铠,连贼带铠送到都京,面见王爷,得功受赏。那时小弟一定将石禄一同送了回来。”马氏说:“石禄憨憨傻傻,给他个棒棰,就认针。你替我夫妻二人,在外边多我教训於他。”刘荣说:“嫂嫂他要不听我的话呢。”马氏说:“等他回来。我要当面嘱咐於他。你兄长飘流在外,你先在我家中住个三天五日的。等你兄长回来,你再将他带走。如今你私自把他带走,我放心不下。石禄倘若有个一差二错的,你兄长回来,那时我有何脸面,答对於他。”刘荣道:“我既然将他带走,他若有差错,我拿六阳魁首来见你。”叔嫂正在讲话,那石禄从外面回来了,刘荣见了心中很喜。马氏便命女仆到外面将你家四庄主爷,跟你大少爷找来。女仆答应,到了外面,对男仆一说。那男仆答应前去找去。到了店口见银头皓叟石锦华,说:“我家主母有请。”石锦华说:“我嫂嫂叫我有甚么事。”仆人说:“有刘达官来到庄内。”石锦华:“那一位姓刘的。”仆人说:“此人姓刘名荣。”石锦华这才随着仆人回到家中,到了屏风门之外,梆子一响,女仆出来,说:“我家主母有请。”锦华到了里面,进了北上房。刘荣一见石锦华到来。连忙抢行几步,双膝跪倒,口尊“四哥”。石锦华用手相搀说:“贤弟请起,你我弟兄有数载未见,一向可好?今天你到此有甚么事吗?”刘荣说:“我到此请人来啦。”石锦华说:“你来这里请谁来啦?”刘荣说:“我请玉篮来啦。”石锦华连忙向马氏说道:“嫂嫂您可以叫他把玉篮领走,他与我兄长过命之交。”刘荣说道:“嫂嫂您先嘱咐好了石禄,倘若中途上。他若不跟着我走呢,那时怎么好哇。”马氏说:“玉篮随我来。”说着往外而去,那石禄便跟在后面。母子二人来到了外面,马氏回头叫道:“刘贤弟。”刘荣说:“是。”连忙走了出来,马氏用手一指天说:“玉篮你看上边。”石禄仰脸往上一看,说:“娘啊,上头是穿蓝袍的。”马氏道:“你随着你刘叔父,到了外面,要听他的话,就如同听我的话一样。你如要不听话,那穿蓝袍与我报信,老身我就不等着你啦。你要违背刘荣,老身我在家中,是悬梁自尽。”石禄说:“娘啊,吃喝呢?”马氏说:“我吃喝有你兄长。”石禄说:“把我兄长叫来。”马氏说:“四弟,你把石芳找来。”石锦华答应,出去工夫不大,便将石芳找了来。石芳到了里面,说:“二弟,你要跟刘叔父上何家口,要攻打那屯龙口打虎滩,到处要多多的留神。刘叔父嘱咐你甚么话,你要紧记在心。刘叔父说你甚么话,你要不听,可晓得咱爸爸与老娘可是狠打。”石禄说:“我不敢违拗。”马氏道:“刘叔父,我二弟对於差色衣服不穿。”刘荣谨记在心。马氏说:“玉篮呀,到后面把你的军刃拿来。”石禄到了后面,将白布褡子取了出来,那里面放着一对短把追风铲。马氏令其抽出双铲,将褡子交与石芳,到西里间,拿了许多散碎金银。刘荣说:“嫂嫂不用拿那么些,走在路上体沉。”石锦华说:“嫂嫂,叫人给他们爷俩两匹马。”石禄说:“我不要马,咱们家中的马不好。”刘荣说:“嫂嫂可以不用备马啦。走在中途路上,瞧见那匹马好,我给他买那匹。石芳令石禄将双铲放在布褡子之内,外用包袱包好。刘荣伸手摸摸身上的王谕柬帖,又一看天时尚早。马氏说:“玉篮啊,你快去告诉厨房给做饭。叫他们爷俩个吃完了饭再走。”石芳答应,告诉了厨房,少时酒饭齐备。石锦华陪着他们吃喝完毕,石禄说:“咱们走啊。”刘荣站起身形,说:“嫂嫂,小弟跟您告辞。”石锦华叔侄往外相送,众人到了北门以外,刘荣抱拳拱手,说:“四哥您请回吧,送君千里终有一别。”石芳上前掀住石禄的手腕,说:“二弟呀,你要不听刘叔父的话,咱爸爸可有气。”石禄点头应允,刘荣这才带领石禄走的没了影儿,这里他叔侄方回到庄内。

如今且说刘荣带领石禄,走在半路之上,不由长叹了一口气。石禄问道:“荣儿呀,你做甚么长叹口气呀。”刘荣道:“你一步迈不了四尺,给你买马你又不要。照这样走法,几时能到何家口哇。”石禄道:“那你不早说话。你要早说,我还会飞呢。”刘荣说:“你先飞一个我瞧瞧。”石禄说:“我飞,怕你追不上。”刘荣道:“只要你把我扔下,天天我肥酒大肉白黄瓜。可是我要把你扔下呢。”石禄说:“你把我扔下,你给甚么我吃甚么。”刘荣说:“你收拾收拾吧。”石禄连忙摘头巾,脱大氅,一勒腰带,将皮搭子往肩上一搭,施展绝艺夜行术,吃吃的向前跑去。刘荣一看他的工夫,果然真快,不由得吸了一口凉气,心说:“想当初我兄长怎么传艺来着。这真是父传子受,累碎三毛七孔心。自己便将大氅也脱下来,将刀摘下,随在背后,拿绒绳一勒,全身用力,也向前追去,与石禄靠了肩啦。石禄一看,说:“来了吗,小子。”刘荣说:“来了。”才一听石禄带着喘声,遂说道:“石禄,你要把我拉下,我把闪电腿就丢啦。别说是你,就是左云鹏,他都扔不下我,我实跟剑客比赛过。左云鹏与我下过转牌,庆贺我闪电腿。”说完他施展绝艺,往下走去。乃是野鸡六子的跑法,他是跑着跑着往前一蹿,足有一丈五六远。当时便将石禄扔下啦。石禄定睛观看,刘荣没影儿啦,不由高声喊道:“荣呀荣呀,没有影儿啦。”刘荣听见他在后面喊嚷,这才到了一个密松林中,把气一沉。在此一站,气不涌出,面不改色。少时石禄也来到,刘荣说道:“别喊哪,我在这里等着你啦。”石禄这才来到松林,将皮搭子往地一扔,双手掐着肚子在地上来回打滚。刘荣问道:“你是怎么啦。”石禄说:“老肚咬我啦。”原来是他是凉气吸在肚中,所以肚子疼。刘荣道:“咱们上前边打店去吧。”石禄说:“我不走啦,要走你得背着我。”刘荣说:“你身高丈二,我才七尺多高,背的起来你吗?”石禄说:“你不背着我,那你得扛着我。”刘荣说:“那么背着抱着,不是一般大吗。”石禄说:“那你得抗着我,反正我不走啦。”刘荣急的搓手磨掌,束手无策。工夫一大,石禄睡着啦。刘荣心中所思:他睡醒了一觉也许好啦。自己连忙从背后抽出刀来,挨着树木一坐。一时心血来潮,他也睡着了。刘荣秉性最为警醒,忽听草苗上一声响,有件岔事惊人。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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