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介子当着所有弟子的面,宣布赵一鸣是首席弟子的唯一人选。大约过了半柱香,问道宫前仍旧一阵沉寂。
台下弟子无人愿意出来和赵一鸣比试一番,皮肤一阵疼痒的宁算子心里却很高兴,他清楚在台下的诸位弟子心里,赵一鸣成为首座弟子也算是众望所归,诸位弟子各自心悦诚服,自然不愿意再与赵一鸣挑战。
就在大家以为无人愿意上来挑战的时候,只听到角侧哎呦一声,莫青锋居然一个踉跄站了出来。
赵一鸣主动拱手一让,略带冷笑说道,难得莫师弟愿意赏光,请!说完拔出腰间的青冥剑,摆了一招童子奉桃,静待莫青锋出招。可这莫青锋却一边摆手一边急忙辩说到,赵师兄,是有人推我出来的,是有人推我出来的。。
赵一鸣往莫青锋身后一看,并未看到他身后站有其他人,心里一个嘀咕,这莫青锋是掌门师伯的爱徒,平日里独来独往,不像其他人一样去讨好他这个大师兄,如此心高气傲之人,正好把他教训一顿,趁势立立威也好。想到这里,一直被长辈娇宠惯了的赵一鸣内心开始泛起了波澜,他也不待莫青锋再去辩解,手中的青冥剑已经刺将过去。
莫青锋本想立即回归前排原位,却不料赵一鸣的青冥剑锋一闪,一招鱼翔浅底早已断了他的退路。莫青锋只得再纵身往前一跃,正准备开口解释,青冥剑的寒光又闪到了跟前,他只得继续往前纵跃相避,他哪里知道,赵一鸣既然已经决定要和这小师弟比上一场,肯定不会再听他的啰嗦解释了。
莫青锋用力一蹬,背后仍感觉到一阵锋冷,于是顺势一招拈花问道,避过背后的剑锋,身形瞬间扭转与身后尾追而来的赵一鸣面对面相隔仅有一尺不到,他拇指和食指一弯,往赵一鸣手腕的阳池穴扣去,赵一鸣没有料到莫青锋居然会如此疾速反击,恍惚之中手腕险些就被莫青锋扣住,急忙一招太君收尘撤剑。莫青锋趁赵一鸣剑锋回转,心想此时只有师父才能制止赵一鸣对他的攻击,于是一招斗转星移飞纵过去,跪在傅介子面前求救。
赵一鸣既已动了立威之心,又岂能轻易放走莫青锋,加上刚才莫青锋那招拈花问道险些扣住了他的手腕,心里更是气忿。莫青锋飞纵一跃的同时,赵一鸣心里一横,一招长河落日直追莫青锋的背心刺来。不料莫青锋飞纵一跃后并不再躲闪,而是双膝跪在了掌门师伯的台前,赵一鸣的青冥剑眼看就要刺入莫青锋的后背。
一鸣不可下如此重手!台上的傅介子大喝一声后手腕一抖,只听得一阵清脆的石击声,赵一鸣的青冥剑被一颗坚石子荡开了剑锋,刺进了莫青锋右侧的青石阶梯上。
青冥剑锋利无比,而且刚柔有度,所耗之铁矿均取之昆仑之巅的千年寒玄石,加上西域特制的冶粉,再经过东瓯铸剑巨匠欧炳之亲自打造,堪称当世名器。这把青冥剑原是当年赵无荆行走江湖时用的兵器,赵无荆仙逝后,作为遗物由赵一鸣继承。方才要不是傅介子用坚石子荡开了青冥剑的剑锋,恐怕眼前这仍旧跪着的莫青锋,早已血溅十步了。
见掌门师伯出手相救,赵一鸣不得不收剑入鞘,此时的他也意识到了自己刚才下手的确太重,掌门师伯肯定有所愠意。心想眼下这首座弟子还未铁定是他来做,必须立即向掌门师伯承认错误,得到掌门师伯的宽宥才好。想到这里,赵一鸣双腿一软,扑通一个双膝跪地,埋首向傅介子磕了三个头后假装怯意的说,弟子方才一时失手,差点伤到了青锋师弟,请掌门师伯责罚。
只见台下一直站着未动的专敞站了上前,双手一拱说道,师父,这长河落日是崆峒轩辕剑法中的必杀招,所谓长河落日,无敌不弑,赵师兄对青锋师弟用的这招长河落日,是否有点太狠了?!专敞顿了顿语气接着说,师父在比武之前就已经说过,点到为止,不能伤和气,我看赵师兄对青锋师弟这么穷追猛打,这是岂止是要伤和气,更是想要拿青锋师弟的命来立他首席大弟子的威风啊。
傅介子并未理会专敞的话语,专敞和莫青锋年龄相近,素来疼爱这个师弟,所以站出来替他打抱不平也是情理之中。赵一鸣是先师赵无荆唯一的嫡传血脉,平日里受到诸位师长的宠爱,性情上虽有些骄纵,下手也的确重了些,但若不是莫青锋主动站出来挑战赵一鸣,事情也不至于此。想到这里,傅介子看了看埋头跪着的赵一鸣,脑海自然想起了自己的恩师,于是内心的那份怜爱之情油然而生。
傅介子沉默了一阵后决定原谅方才赵一鸣的鲁莽,心想事情毕竟是莫青锋先站出来挑战才导致的。于是向座下跪着的两位弟子轻轻一拂,跪伏在地上的赵一鸣和莫青锋二人不由自主的被一股内力托起。
青锋,你对你赵师兄有何不服,为何站出来与他争这首席弟子之位?傅介子有些好奇的质问莫青锋。
禀师父,徒儿之前对赵师兄很是佩服。刚才是有人把我推出来的,并非徒儿自己站出来要挑战赵师兄。不过现在,徒儿却对他一点都不佩服了。莫青锋方才十五六岁,正处于少不经事却又傲骨铮铮的年纪,方才被赵一鸣这一通追打,心中难免忿忿不平。
傅介子知道自己这个徒儿生性爽直,也不与他计较,他只想尽快处理完这个首座弟子的人选,于是话锋一转说道,方才你和赵师兄的比试,你先行跪在为师面前,已经算输了,为师不管你是别人推你出来的还是你自己站出来的,也无论你现在对他服与不服,现在你都不能和赵师兄争这首座弟子了。
看着自己师父当着众师兄的面拉偏架,莫青锋心里更是不服气,他用余光瞟了瞟身边的赵一鸣,恨恨的说道,弟子刚才并没有输,弟子只是不愿和赵师兄起干戈才不愿意和他过招。言下之意,是想和赵一鸣好好比试一场了。
知徒莫如师,傅介子清楚莫青锋心里感到委屈,但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赵一鸣是先师赵无荆在这世上仅存的血脉,傅介子的内心自然更偏向于他,更何况事关首座大弟子的人选能否尘埃落定,傅介子脸色一变,向莫青锋怒斥道,大胆逆徒,你难道想忤逆为师吗?!
莫青锋打小跟着傅介子,二人之间与其说是师徒,更亲如父子。见师父今天发如此大火,心知刚才的话惹怒了师父,于是赶紧跪在地上,不再做声。
坐在一旁的尹江子在崆峒五子中排行最小,但却是个心思敏捷的人,因是赵无荆的关门弟子,也倍受赵无荆和诸位师兄的关爱,虽然名望在傅介子和宁算子之下,但只论武功侠义,却是仅次于傅介子的二号人物。
崆峒五子俱受恩师赵无荆的授业之恩,自然对赵一鸣都十分的溺爱,但尹江子心里清楚,方才赵一鸣与莫青锋之间的追打,赵一鸣并未占到多大的上风,反倒是莫青锋那招拈花问道用得恰到好处,让赵一鸣一时失了方寸。可见这莫青锋的武功并不一定就在赵一鸣之下。加上赵一鸣恼羞成怒后对莫青锋的痛下杀手以及掌门师兄偏袒赵一鸣对莫青锋发的一顿脾气,着实让莫青锋受委屈了,尹江子心里对这莫青锋却有些怜爱之意了。于是从偏坐上站了起来,径直走到掌门师兄面前拱了一礼说,掌门师兄,莫青锋是您的座下弟子,师弟本不该多嘴,但看青锋这孩子年纪尚且不大,您也教训过了,不如就让他归位站着去吧。
傅介子见尹江子为莫青锋求情,自知有些冤屈了莫青锋,也就顺水推舟点头应允,尹江子弓下腰来,把莫青锋拉了起来,只见莫青锋虽然一脸倔强之色,倒也识趣知道尹师叔在为他求情,于是向尹江子深躬了一礼后自行回到师兄专敞的身边。一直站着的赵一鸣见莫青锋回到原位,于是也想退下,结果刚想迈步,却被尹江子给喝住了。
一鸣,今天的事儿,你可有过错?尹江子问道。
禀师叔,一鸣一时失手,差点伤到了青锋师弟,适才已经向掌门师伯认过错了。赵一鸣回道。
尹江子并未理会赵一鸣的回答,心想这一鸣是师父的唯一血脉,平日里过于溺爱,才让他今天有恃无恐,今天必须当着大家的面,折一下他的娇气,日后才好把这个首座弟子给他坐。于是一脸厉色问道,你是他们的大师兄,他们也都敬你这个大师兄,适才你青锋师弟明明向你解释了是有人推他出来的,你为何还要对他突施狠招?
禀师叔,一鸣知错了。在这崆峒山上,赵一鸣从小最怕的就是这小师叔尹江子,崆峒五子中,其他四人均以溺爱为主,惟独这尹江子对赵一鸣最为严格,虽然赵一鸣不是他的座下弟子,但因是赵无荆的嫡孙,所以尹江子管束起赵一鸣来比自己的弟子还要严厉。这赵一鸣见小师叔厉声责问,自知要赶紧认错,不然这小师叔不会放过自己。
不料尹江子回答到,你不要向我认错,你马上就是本派的首座弟子了,所谓大人有大量,既然知道自己做错了,就向你的青锋师弟道个错罢。
赵一鸣一听,心里有些懊恼了。他在崆峒派素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又几时向同辈师弟们认过错啊。心想这莫青锋到底是个什么人,能够让小师叔出来替他说话。回头心中一念,要是真的向莫青锋认错道歉了,那岂不是折煞了这首座弟子的威风。想到这里,赵一鸣向自己的师父宁算子望去,希望宁算子出来替他求情。
宁算子见赵一鸣为难的眼神,心里已知赵一鸣的想法。正想起身向尹江子求情。却听到远处一阵急促的鼓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