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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夜战凶顽

黑影是一位四十余岁的精壮大汉,国字脸仪表堂堂,一双虎目威芒四射气度不凡。

商兄与其余人,年纪都在四十岁上下,个个腰悬长剑,山中虽然滴水成冰,这班爷却一身劲装,上身只套了一件羊皮马甲,没有丝毫寒意,内功修为火候十足。

“施主连老衲师徒也要杀吗?”老和尚沉声问道。

“不错!”黑影狞笑:“死人不必还债。”

“多谢施主。不过,这位施主如若死在老衲前边,这笔债还是要还的。”

“那就你先死!”

“多谢,请施主超度老衲。”

老和尚看出黑影是众贼之首,擒贼擒王,毙了他方能威震敌胆。

“你向在下挑战?”黑影颇感意外。

老和尚道:“主意是施主所出,自然要请施主出手了。”

“甚好!”黑影豪气干云:“在下从不杀无名之辈,和尚,报上名来!”

“阿弥陀佛,出家人无名无姓,老衲愿在施主手下了结一切俗缘,不妨叫我了缘。施主如何称呼?”

“在下龙虎门下玉牌使者袁宗承!”

武林成名人物,大多都有一个十分响亮的名号,真名实姓反而鲜为人知。这位袁宗承是何方神圣,闻所未闻。

“原来是袁施主,失敬失敬!请问施主,所谓玉牌使者,又是何种身份?”

“不必多问,和尚,亮兵刃!”袁宗承拒绝解答,宝剑出鞘,一剑斜挥。

剑一挥风雷俱发,一股凌厉的杀气蓦然涌至。周围的飞雪有如被无形的气流阻挡扰动,四面飞旋,无法飘落,地上的积雪也随之被卷起,向和尚迫压过来。

“尔等退后!”和尚沉声叫,心知遇上了劲敌,不敢大意,飞快地从徒弟手中接过方便铲,袍袖一挥,飞雪掉头反卷,压向袁宗承,旗鼓相当。

“接我一掌!”袁宗承沉叱,一掌拍出,隔空遥击。

“来得好!”和尚抬掌急迎,用上了六成内力。

“啪!”一声爆响,两股强劲的内家劈空掌力在空中相遇,有如引爆了一枚大炮仗,响声震耳,凌空旋转的飞雪团蓦然四散。二人各退一步,平分秋色。

袁宗承扬剑高叫:“和尚,以你的武功,在江湖武林中绝非无名之辈,请报上万儿来!”

“老衲了缘,别无名号。倒是施主,在江湖武林中,一定有你的地位,却为何遮遮掩掩,不肯亮出真实身份?”

“在下袁宗承,真名实姓,信不信由你。”

“阿弥陀佛,施主不说,老衲也不强人所难。”

“和尚,你我功力相当,如若硬拼,必将两败俱伤。在下不问尔等拦截杀人之罪,请速离此地,各奔前程!”

袁宗承心知在这种地方硬拼,无法速战速决,极有可能会耗上三两个时辰,其最终结局仍然是两败俱伤。而他重任在肩,不能耽搁,必须尽快动身。要想通过,唯有握手言和,别无他途。

和尚无意言和,说道:“施主此言差矣!老衲已经答应这位施主要缴纳买路钱,岂能言而无信?或者施主替我师徒交了银子,老衲方能安心离去。”

三个人六千两银子,近四百斤重,两匹健骡才能驮得动,袁宗承身上哪有这许多银子?心头火起,怒道:“待我毙了这蟊贼,各位便不必缴纳了。”

“施主又差了,老衲适才说过,施主即便杀了这位施主,这笔债,到来世仍然要还的。”

商老弟忍不住上前大叫:“老秃驴,什么今世来世,你们根本就是一伙的!”

“阿弥陀佛,施主说得是,”老和尚直认不讳:“老衲遇到这位施主之前,与他素昧生平形同陌路,遇到他之后,老衲师徒与他不是一伙,也是一伙了。”

“使者,老秃驴有意胡搅蛮缠,阻拦我等通过,属下愿意与他决一死战!”商老弟拔剑请战了。

袁宗承心中一动,让开道路道:“也罢!此僧武功不弱,切勿大意。”

猎户钢叉一抖,上前高叫:“姓商的,你我尚未决出胜负,有种便与我再战三百回合!”

武林朋友心高气傲,最不经激,商老弟闻言,心中大恼,先下手为强,一声沉叱,招发“白蛇吐信”攻上盘疾点而出,刺向猎户喉下“玄机”要穴。

猎户也不慢,钢叉招法“野战八方”连消带打立还颜色。

商老弟一声长啸,剑式一变,催动剑招,犹如长江大河,攻势滚滚而来。

“铮铮铮……”金铁交鸣之声疾若骤雨。双方都快,快的令人目眩,出招避招恍如电光一闪,各展所学强攻猛压互不相让,刹那间便各攻出了五六招之多。

刺向上盘的剑突然左右疾闪,陡然划弧疾沉,招化“划地为牢”削向猎户的膝关节。改招易式快如闪电,成功地化解了猎户攻势。

猎户的钢叉扬起,对方的剑却突然攻向下盘。钢叉是长兵刃,远不如长剑灵活,要变招封架已经措手不及。

老和尚神色一紧,抓下一块岩石捏碎。

“砍啊!”袁宗承兴奋地叫。

“砍啊!”众贼欢呼雷动。

钢叉飞旋,叉尾向下旋沉,“铮”然一声震鸣,险之又险地封住了利剑。叉尾毫不停顿地向回收,叉尖以泰山压顶之势呼啸而下,砸向对手顶门,快得令人目不暇接。

商老弟的剑被格出偏门,不由自主地向外荡,钢叉挟风雷而至,崖下地方狭窄,躲无可躲,百忙中施展铁板桥功夫向后便倒。

“唰”地一声,钢叉擦着门面胸腹砸落,胸前马甲破裂倏然两分。

“啪!”一声,叉尖击中了左脚尖。

“啊呀!”商老弟痛叫,唯恐对手跟踪追击,右脚一蹬,向后急窜。谁知忙中出错,一脚蹬偏,身形转向滑向悬崖外,头肩悬空,不可遏止地继续向前滑。下方是万丈深渊,朔风卷着飞雪呼啸而上,眼看便要坠落。

商老弟魂飞魄散,火速弃剑双手抠地,希望能抠住岩石死里逃生。不料身下全是积雪,抓上去滑不留手毫不受力。

“救命啊……”他恐怖地疯叫。

袁宗承眼疾手快,踏进一步,一脚踩住他的脚踝,再一把将他拖到峭壁下。

“谢谢……”商老弟灵魂归窍颤声道谢。

“不谢……”袁宗承口中说话,手掌伸到在身后,打出一串神秘的手势。

“打!”众贼暴叫。

暗器齐发,飞刀、透骨钉、铁蒺藜、金钱镖……等等如蝗飞虻,铺天盖地呼啸而至,破风锐啸之声令人闻之心血俱沉。

猎户和尚师徒早有防备,敌不动我不动,敌一栋我先动。众贼身形一动,四人火速伏到。暗器擦背而过尚未落地,四人一跃而起,掌中的碎石抖腕打出。

“啊……”众贼惨叫,三人被击中,一贼左眼中石,惨叫一声,捂住眼睛踉跄倒退,一脚踩空坠入深渊。

另二贼一个嘴上挨了一击,下唇被打飞了半边,牙床外露,痛的全身哆嗦。一个颈部重伤,头晕眼目眩,一头栽倒,险些坠崖。

眨眼间便伤亡了三名手下,商老弟脚掌受伤,不能再战。袁宗承目眦尽裂,双方人数相等,但对方占尽地利,和尚的武功不在自己之下,强攻毫无胜算,地形不利,也无法群起而攻。心念一动,接连放起三只起花,而后下令后撤,退后数十丈救死扶伤。严寒天气,最忌负伤,救治不及时,极有可能会断送性命。

老和尚也不追击,继续扼守山道,等待天明。

范百里躲在山岩后,将适才的一切看在眼中,心中惊诧不已,不知这几人是何来路,为什么要帮助自己拦截强敌。

不知何时,下了半宿的大雪已经停止,云缝中甚至透出一两颗星星,东方亦现出微微曙光。天将破晓,贼人已经放施放了讯号,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

天气转晴,旭日东升。

雷家一行老少五人四骑,翻越笔架山,已经疾驰了近一个时辰。算算已经离家百余里了。

范百里忽然勒马,跃下马背,拂去地上积雪,耳贴于地,凝神聆听片刻,叫声“不好”猛然跃起。

三人大惊失色,雷老爷忙问何事不好。

范百里惶急地道:“四周五里之内,均有大队人马正向我们围拢过来。贤弟,我们身陷重围了,如何是好?”

雷老爷闻言,凄然叹道:“不意我老少五人,终究逃不过这场劫难,天意呼?范兄,既然脱身无计,不如安然受死吧!”

范百里一凛,暗骂自己混账,雷家老少手无缚鸡之力,生死全在自己身上,岂能在这种时候乱了方寸?他吸口气稳住心神,含笑说道:“贤弟,遍地积雪,躲无可躲,为今之计,唯有破釜沉舟,杀开一条血路硬闯出去。但四人四骑目标太大,不如暂时分为两路,待杀出重围之后,在鹤鸣谷汇合,贤弟意下如何?”

雷老爷略一沉吟,颔首道:“有理!范兄带着湘儿鸣儿奔西北方,我和鹏儿直奔正西……”

范百里闻言,心中一热,险些坠下泪来。

雷老爷的意图很明显,他要带独子引开追兵,保护范百里与黎湘脱险。贼人的目标是雷家父子,如若依计而行,范百里与黎湘可以轻松脱险。但范百里乃是颇具侠肝义胆的个血性汉子,又衔恩廿余载,常怀报恩之心,岂能临危却步,弃恩人于不顾?

他正色说道:“贤弟,此言差矣!我四人唯有愚兄与湘姑娘悉知鹤鸣谷路径,贤弟如此分派,分明是要陷我于不义,叫我日后有何颜面存活于世?”

“范兄,请听我言……”

“我意已定,不必多言!”范百里打断老爷的话,跃上马背毅然说道:“湘姑娘,老朽与老爷一路,你与雷贤侄一路,径奔西北,路上能躲则躲,尽量避免与贼人照面。贤弟,随愚兄奔西南,走!”

“爹爹!”雷鹏含泪叫。

雷老爷凄然道:“鹏儿,不必悲伤,但愿天可怜见,能保佑我父子日后能够相见,若有不测,你一定要……”

“贤弟,什么时候了,还如此婆婆妈妈的,强敌将至,快走!”

“范兄,容我再看一眼鸣儿……”

“来不及了,快走!

远处传来马嘶之声,贼人已至里许开外。范百里不由分说,在雷老爷的马臀上猛抽一鞭。马儿吃痛,急驰而去。

范百里说声“贤侄珍重”,绝尘而去。

雷鹏心中大痛,叫声“爹爹”便要追赶,黎湘一把扣住马缰,娇叫:“少爷,贼人已近,快走!”挥手一鞭,牵着雷鹏的马直奔西北。

这瞬间,老和尚四人飞掠而来,和尚陡然一鹤冲天,纵身飞上道旁古松,举目望去,恰好将雷家老少分路逃亡的情景看在眼里。

天亮之后,和尚四人撤离山道,且战且退,有效地遏制了追兵。看到雷家老少身陷险境,和尚暗暗叫糟,手一松,直泄落地,向前飞赶。

片刻,四人赶至雷家老少分手之处,老和尚向西南一指,对猎户与一位徒弟说:“你二人速奔西南,截杀妖孽,无论如何,也不能令他二人落入贼手。戒色,随我去西北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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