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米做了个不忍直视的表情,“你没看到顾总那张脸,简直跟生化危机里的丧尸一样,保不准下一秒都要将絮源给撕了。”
苏桃低着头闷笑。
生化危机的丧尸,这个形容好。
晚上八点。
萧家!
客厅的沙发上坐满了人。
霍家的二叔,霍启政的父母,霍启政,箫随心的爸爸,顾予苼也在。
茶几上,摆着各种名贵的礼品。
这种场合,顾予苼本不该在场的,但经不住萧伯父的再三恳求。
作为箫寇华而言,他内心其实是极不同意箫随心和霍启政在一起的,但自从那天顾予苼走后,箫随心铁了心的要跟霍启政交往。这两天闹得厉害,打也打过、骂也骂过,她就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说如果不能跟霍启政在一起,宁愿出家当尼姑。
毕竟是自家的亲骨肉,闹凶了也心疼,随心上面又有一个哥哥,跟妻子商量了一下,还是依了她。
叫顾予苼来也是想做最后的努力,看能不能阻止她做这么荒唐的决定。
开场白已经讲完了,两边的人平时生意上又没什么来往,只是某些聚会上点头之交罢了。
一时安静下来,气氛就有些尴尬。
顾予苼坐在角落的位置,慢条斯理的抽烟。
箫随心跟霍启政坐在一起,一个低头不语,一个神情清冷不屑,全然不像两个即将要交往的人。
“咳,”霍启政的爸爸轻咳了一声,“我们启政能得到萧家小姐的青睐,是他的福气,还希望箫总能成全他们这对年轻人。”
常年的酒色侵泡,才五十多岁的霍志刚已经是一副风烛残年的虚胖身材了,说句稍微长些的话都要喘上一阵。
见箫寇华没有表态,霍志刚尴尬的踢了踢儿子的腿,“还不跟箫总道个歉,你说你也真是的,怎么把箫小姐带到那种龙蛇混杂的地方呢,万一出了事可怎么好。以前从不进这些场所的,最近魔怔了不成?”
箫随心看了眼从开始到现在一直没吭声的顾予苼,赶在霍启政前面开口,“是我自己跟去的,爸,你不能怪他。”
她知道,这话如果让霍启政开口,她今天就难堪的下不来台了。
这个人从来没给她留过面子。
霍启政讥诮的扯了扯唇角,如果前几天对她还有一丝愧疚,那随着这场逼婚,也全部荡然无存了!
他现在国外的事业刚起步,容不得半点差池,更要避开二叔的眼线,如果萧家再插一杠,他计划了三年的事情就要胎死腹中了,投入的大量资金也要打水漂。
箫寇华很提不成钢的看向急着为霍启政辩解的女儿,也不管霍家的人是不是还在,重重的叹了口气责备道,“你当真要气死我。”
自家女儿倒贴霍启政的事,已经在圈子里传开了。
他这张老脸都被丢光了。
事情发展到这步,他也不想拿乔惹人说三道四,索性敞开天窗说亮话,“我萧家的女儿定不能没名没分的跟着一个男人,选个好日子,让他们先把婚定了吧,至于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那是自然,订婚宴肯定办得盛大热闹,再怎么也不能委屈了箫小姐啊。”
霍志刚浑浊的眼里冒起了星星,攀上萧家的女儿,他以后就不担心被老二压制得连给女人买栋商品房都得看脸色了。
只需一个眼神,霍启政立刻就明白他在想什么,心里掠过几丝厌恶。
正色:“抱歉萧伯父,订婚宴的事,我想先低调举行。”
箫随心脸色一白,感觉到从某个方向看过来的视线,窘迫得恨不得能挖个地洞将自己埋起来,她不明白,为什么爸爸非要让予苼过来。
箫寇华满脸阴鸷的看着他,搁在扶手上的手紧了紧,“你说什么?既然今天不是来谈订婚的,那你们霍家的人来干嘛?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两大企业不相上下,真闹起来,谁也不让谁。
虽然这霍启政不是霍二叔的儿子,但毕竟顶着个‘霍’姓,他这还坐在这里呢,箫寇华就这么不客气。
淡淡的说:“箫总,你急什么?感情的事是他们两个小年轻的,听他说完,再发火不迟。”
面对箫寇华的怒气,霍启政不卑不亢到无所谓的地步,“箫总,我和箫小姐毕竟交往不深,如果大肆铺张订婚,以后成了,那是一段佳话,若是没成,对箫小姐的名誉也是很受影响,您想让我们举办订婚宴,无非是不想让箫小姐受人非议,没名没分的跟着我,我今天既然坐这里了,就说明,我认了这场订婚,随心以后,就是我霍启政的未婚妻。”
言语中,甚是睥睨,完全没有家世不如人的怯弱和卑微。
顾予苼抽完一支烟,觉得接下来的场景已经不适合他这个外人在场了,将烟蒂在烟灰缸里按灭,低声跟箫寇华说:“抱歉,我去趟洗手间。”
根深蒂固了二十多年的女婿就这么换人了,箫寇华怎么想心里怎么不舒畅,“那些事不用你操心,如果以后随心不喜欢你了,我定然不会委屈了她,我箫寇华的女儿,哪怕是臭名昭著那也容不得别人嫌弃。如果她还喜欢你,我不管你有什么想法,都只能乖乖的做她的丈夫。”
他这话其实并没有脸上表现出来的硬气,霍启政给他的感觉——
金陵岂非池中物。
但为了不让女儿受委屈,有些大话,他还是得说。
霍启政的眸子剧烈的变幻了几下,他垂着眼睑,没让任何人发现。
最后留在脸上的,是一抹浅淡的笑意,微凉,“箫总,我的女朋友是A成裴家的郁七七,几天前坐飞机去美国,飞机失事,到现在为止生死未明。裴靖远到现在都还守在海边,调派了一切可用的力量去打捞找寻,如果我在这个时候高调跟别的女人订婚,您也是作父亲的人,他作为大哥,对郁七七可谓是百依百顺、宠到没了边界,您应该很了解这种心情,到时候恐怕不只是我,连箫小姐,甚至萧家和霍家恐怕都会受些波及。”
他说的很淡然,却像是一枚炸弹,炸的众人耳膜轰响。
都没注意,他用的,并不是‘前女朋友’这个称谓。
A城裴家虽然家大业大,但强龙难压地头蛇,不可能一只手就把洛安的两大世家给搅了。
但裴靖远和慕锦年的关系,却是极好的关系。
提起七七,霍启政心里剧痛,他要等她回来,他不相信,她就这么死了。
她说过,不管多大的绝境,她都不会放弃,除非——
所以,他和箫随心不能真的订婚,更不能闹得沸沸扬扬。
顾予苼站在阳台的玻璃房里抽烟,萧家的庭院很有江南水乡的造诣,小桥、流水、假山,葱葱郁郁的花树。
“予苼……”
听见有人叫他,顾予苼回头,薄凉的勾唇,“伯母。”
刘玉莹走到他身边,仰着头看他侧脸恰到好处的线条,“予苼,你该知道,你伯父让你来,是希望你能劝劝随心,毕竟,将她交给除了你之外的任何人,我们都不完全放心。而且,那个霍家的青年你也看到了,那态度,简直让我担惊受怕。”
“伯母,感情的事,彼此喜欢才最重要,随心中意霍启政,就会愿意去包容,您和伯父别太操心了。”
刘玉莹惊讶于他会说出这样一番话,灯光照在他挺直的背脊上,让他整个人都显得不真实!
她无法真正看清他眼底的神色,但霍启政和箫随心的事已经定下了,多说无益。
霍启政走出萧家的门,拿出手机发了条短信,“给我定机票。”
那头很快就回了,“先生,再这么下去您的身体哪吃得消啊,裴靖远在这边呢,打捞的工作没停下,您好好休息,一有消息,我立刻通知你。”
这几天,霍启政不是去梅花海域就是回洛安,要不就是去酒吧买醉,除了受伤住院那两天,就没好好休息过。
霍启政仰着头望着车顶,二叔和爸爸在喋喋不休的说些什么,他完全听不见。
让他休息,他怎么睡的着。
“定吧,她如果醒了看不见我,会害怕的。”
这句话,说的那头的助理也心酸酸的。
怎么可能会害怕,进医学院的时候,为了训练她们的胆子,还让她们单独在实验室睡觉,那一排排瓶瓶罐罐里装的,都是人体器官,还有刚出生的婴儿。
郁七七每次说起,都像是在讲一步纪录片,而他听着,却像是恐怖片。
其实,害怕的人,是他才对。
怕醒来看不见她。
怕看见了,不是自己期盼的那样。
怕看见——
她被人打捞上来,冷冰冰的躺在那里。
这期间,他见到过那个曾经在自己面前高高在上的男人,短短几天,已经瘦脱了形。
慕锦年也在,亲自策划一切有可能的地方,指挥着潜水员下水打捞。
苏桃洗了澡出来,身上还裹着浴巾,头发都没吹,用毛巾随意的包着。
手机在响,她不太甘愿的接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