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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说书类(2)

「吾无行而不与二三子者,是丘也。」此语是孔门涂毒鼓,读者且莫草草。且如何是孔子行处?着衣吃饭是孔子行处,早起夜眠是孔子行处,默坐谈论是孔子行处。这俱是孔子行处,有何奇特。若云有奇特处,一切人岂不解着衣吃饭、早起夜眠、默坐谈论也?若云无奇特处,孔子又何必与二三子,二三子又何必孔子与也?且如何是孔子与处,不可止说动静语默无非道。又如何是二三子见孔子与处,不可止说一言一动无不存心省察。若如此注解去,于吾夫子微言,又何交涉?在当人自会,难以言诠也。

民决不可使知之耶?是圣凡有二性也。民可使知,而圣人不使之[知]耶?是圣人私也。不见古人道,具足圣人法,凡夫不知;具足凡夫法,圣人不会,且道凡夫不知与圣人不会,是同是别?

利者,圣人不肯言;命与仁,圣人不能言。岂故罕言哉?人言佛老极谈性命,然柱下才开口,只道得个「道可道,非常道」,是柱下竟未尝道也。迦文自云:「始从鹿野苑,终至跋提河,于其二中间,未尝说一字」,是迦文竟未尝说也。虽有五千言,一大藏教,俱是第二门头说话,何尝言命与仁哉!吾夫子随机指示,如<;论语>;所纪,非无论仁处,要皆示月之指,是指非月也。其最亲者则莫若「予欲无言」一语,学者试观此言,果言仁乎,言命乎?

<;南华经>;曰:「天之苍苍,其正色耶,其远而无所至极耶?」盖世未有见真天者,见其状若苍苍耳;世亦未有见真尧者,见其功业文章巍然焕然耳。故曰:「惟天为大,惟尧则之」。唐尧一片本地风光,岂惟世人莫能见,即圣如孔子亦不能见。岂惟夫子不能见,尧亦复不能自见也。不见之见,是谓真见。得此真见者,山河大地,墙壁瓦砾,皆是见尧也。故曰:见尧于羹墙。

子绝四,毋意,毋必,毋固,毋我。吾辈依放作工夫者多矣。譬如灵龟曳尾,拂迹成痕,转添意必,重增固我耳。殊不知过去之心已往,见在之心不住,未来之心未来。本无意必,本无固我,人人日用,可以反观。然则此四者,不特圣人无之,即凡民亦未尝有耳。圣人悟之,故有若无;愚人迷之,故无而为有。盖圣凡之辨微矣。吾有知乎哉?无知也。圣人之无知,夫岂谦言者。一尘翳天,一芥覆地,虚明之中,岂容一毫妄知也耶!孔子盖真无知耳,惟全体无成全体有,小扣小应,大扣大应。譬如风不自触,故遇物而于喁不断;钟不自鸣,故随扣而清韵常生。圣人若自知,焉能扣两端而竭耶?<;易>;曰:「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天下之故」,即此之谓也。

方寸里一副能思量解会的力量,所谓才也,直使得人七颠八倒,弥高弥坚,在前在后,眼见虚花。孔子没奈何,难以本分教他,且教去博文约礼,渐渐消煞他才力。果然苦极惫极,欲休不得,凑泊到针剳不入处,一副力量都消磨尽了,然后自己本来一片田地,壁立万仞的,瞥尔现前。虽欲从之,末由也已。非亲证人,不解作此语也。譬如贼入室宅,鼠入牛角,无限偷心,蓦地尽绝矣。

「未知生,焉知死」,此理难解,非言可诠。余读<;妙喜语录>;,至谓郑昂曰:「你今年六十四。六十四年前,这能听能说一段,历历孤明底,未生之前,毕竟在甚么处?」曰:「不知。」妙喜曰:「你若不知,便是生大。今生且限百岁,百岁后你待飞出世界外去,须是与他入棺材始得。当尔之时,四大五蕴,一时解散。有耳不闻声,有眼不见物。有个肉团心,分别不行。有个身,火烧刀斫,却不觉痛。这里历历孤明底,却向甚么处去?」曰:「昂也不知。」妙喜曰:「你既不知,便是死大,故曰生死事大。」又读<;中峰语录>;,有曰:「学者未有不言为生死事大者,逮叩其何为生死,例是茫然。或者强谓生不知来处,死不知去处,是谓生死。斯谓狂言。纵使知来知去,即其所知,宛是生死。以生死脱生死,无是理也。须知生死元无体性,因迷自心,妄逐轮转,宛然成有。譬如积寒,结水成冰;寒气忽消,冰复成水。积迷于心,妄结生死。所迷既悟,心体湛然。欲觅生死,如睡觉人求梦中事,安有复得之理?当知生死本空,由悟方觉;涅盘本有,以迷罔知。或不能洞悟自心,而欲决了生死,是犹不除薪火而欲鼎之不沸,理岂然哉!」此二论逗机深浅,原无胜劣。要知妙喜所示,即子路所疑;而中峰所明,实吾夫子「未知生,焉知死」之注疏也。

亘古亘今,当人脚跟下一段本来田地,强名为仁。本无名相,安可言说。弟子于无问处伸问,好肉剜疮;圣人向无答处显答,虚空着彩。读者直下识取,已涉廉纤,况复伫思,崖州万里矣。当知此仁,悟得不加分毫,迷时亦不欠分毫。夫子各就当人现成身分,直指他曰:「你此个便是仁而已。」如颜子不迁怒、不贰过,故夫子直以其所能克己复礼,指示曰:「此便是仁。」仲弓宽洪简重,宽洪则能恕,简重则能敬。故夫子直以他所能敬恕,指示之曰:「此便是仁。」司马牛多忧多惧人也。多忧惧人,定不敢轻言以取祸。故夫子直以他所能讱言,指示曰:「只此便是仁而已。」所谓随机应物,虽终日言而未尝言者也。

克己之己,与为仁由己之己同,即所谓我也。己者何?则耳目心知,能视听言动者是矣。礼即是仁,仁即是礼,以其为天然之则,故曰礼。己礼非一非二,迷之则己,悟之则礼。己如结水成冰,礼如释冰成水。己如析金为瓶盘钗钏,礼如镕瓶盘钗钏为金。故释冰即是水,不别求水;镕瓶盘钗钏即是金,不别求金;克己即是礼,不别求礼。下文勿视听言动,便是克己工夫。但拂非礼,岂绝视听言动。可见己与礼,非一非二也。

朱子训「天下归仁」,归字为与,读者俱作上声,不如作去声读,如「与祭」之与稍妥耳。盖孔子意谓有己作碍,即不能归天下为一己。今既克己复礼,则尽乾坤浑然是一个礼。故以一性入一切性而无欠,以一切性入一性而无余。所谓灯影交光,相在相入,而尘尘合妙;纲珠接影,互融互摄,而处处分形。又如古人云:「一月普现一切水,一切水月一月摄。」殆妙得归仁之极趣也。

既曰克己,何以又曰为仁由己?盖仙家舍七情无还丹,禅家舍无明无佛性。所以道一切烦恼,为如来种。若更于视听言动之外,日贸贸焉觅所谓礼者而复之,是弃冰觅水,弃瓶盘钗钏觅金也。故曰为仁由己,非由人也。若舍此他觅,便是从人觅矣。

颜渊天资高迈,一闻克己复礼之训,即领得己与礼原是一个。就是当人日用,更不是别的;故不更絮叨,直问其名目,以证所得耳。夫子知之,故但曰:「己即是视听言动,克己不教汝除却视听言动,但非礼勿视听言动耳。」非礼即己当知眼有天,则视不以眼。颜渊至此,遂豁然大悟矣。此正是孔子与第一高弟传心密语。壁立万仞,如此喃喃,不直一笑。

仁道至大,离心缘,绝能所。怯弱之人不堪负荷,聪明之士反增机障。庶几者,其刚毅木讷人乎?刚毅者,牢笼不住,呼唤不回,毕力一生,永无退转。木讷者,不会穿凿,不乱度量,精神易翕,情缘稍轻,故夫子谓其近仁。然而不学,则亦徒抱美质焉耳矣。

今夫盈河皆冰也,而取汤浇之,岂惟不能遍及,且恐所浇之汤随化为冰矣。人心多欲也,而拟用心禁之,岂惟不能尽禁,即恐所用之心复增为欲矣。故太阳一出,则坚冰潜消;本地瞥见,则众欲退听。所谓不离情欲,而证天理,正圣门为仁之真脉也。原思求仁,要使克伐怨欲不行,政如以汤销冰者。故孔子曰:「可以为难矣,仁则吾不知也。」难者,谓此事难行耳,非许之也。

今之用心于学者,多在静处做工夫,闭目默坐,念起即拟放下。少得片时念不生,便以为快,不知正是昏沈耳。无异担雪填井,运石压草,正所谓二乘除粪之道也。吾数年前,被邪师指示,几误一生。今之学此者,亦不少也,曷自反曰:「是谁克伐?是谁怨欲?」则觅克伐怨欲了不可得,更欲教谁不行耶?

子路尝沾沾自喜其勇。如曰:「君子尚勇乎?」「子行三军则谁与?」至是又问成人。其意殆自谓:如吾之勇,可称成人耳。孔子遂连举几个一节之行的,如臧武仲等,若曰:「一身兼数行,尚未可与成人,须是文之以礼乐,况止如卞庄之勇者乎?」礼乐是天则,不是文具。张子韶诗曰:「四者相资体亦成,体成须要得兼明。当知礼乐非文具,乃是其间造化名。」此妙得礼乐之义矣。下节或谓是子路语,亦通。

古之学者为己,己一也。曰克己,又曰为己。一取一舍,不相违耶?余观释典,初说苦空无我,后说常乐我净。前无我即克己之己也,后我即为己之己也。无我乃是真我,克己乃能为己。

子贡,颖慧人也。夫子一日忽向他叹云:「莫我知也夫!」此语直是险峻。子贡曰:「何为其莫知子?」大非孔子本意。夫子又曰:「知我者其天乎!」盖当时谈道术者,未尝不贵上达,而索之高远,求之苟难,以其未尝知天耳。孔子随缘任运,也不怨天,也不尤人。世谓此寻常下学耳,不知除却此更无上达也。此义愈浅愈深,谁知之者?其惟天乎!夫天何心乎,何言乎?此其知岂在情量解会间耶?盖世有知天者,然后信天之知孔子。世有信天之知孔子者,然后信上达在下学内,且在信己躬内时时上达。世界内人人上达,特习矣而不察耳。程子亦云:「下学人事,便是上达天理。然习而不察,则亦不能以上达。」却甚分晓。考亭曰「循序渐进」,似非圣人一贯之学矣。

有心造出的,固是小慧;假饶无心造出的,亦不离小慧。何者?有心即落掉举,无心便属昏沈,都堕情识,故名小慧。情识之视良知,真不翅垒块之在大泽也,安得不谓之小?然除却有心无心,毕竟谁是大慧,试择焉。

「君子义以为质」,质,干也。有干,然后枝叶附焉。又质,素也。有素,然后彩色加焉。若不明此个而务为礼逊与信,是小礼也。足恭也,小信也,即作得周备,亦只是一个硁硁小人,岂曰君子?义字便是义之与比之义,所谓性体也。

「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称焉。」称字宜作去声读,此语盖谓实不称名者发也。一生享大名,而考其实,不足以副,可恶孰甚焉。若作称誉之称,徒使噉名客借口耳。<;伯夷传>;亦引用此句,如注意,然史迁亦何足深据也。

「吾尝终日不食,终夜不寝,以思无益,不如学也。」无益似当连上句读,盖思无益之事,如名物技艺之类,故不如学也。若能反求,是有益之思。有益之思即是学,更于何处觅学耶?学者觉也,觉匪心外。

「见不善如探汤。」或解曰:如以手探汤,始犹惧其热,而渐入之久,则无伤矣。甚善。夫见善索然,安于不及矣;见恶油然,与之相谙矣。是委靡不振之人,此岂夫子所愿闻且见者?故致叹焉。异时又曰:「吾未见刚者。」

「仁者见之谓之仁,知者见之谓之知。」何以不得为君子耶?曰:正谓其偏有所见耳。好仁好知,好信好直,好勇好刚,夫非学欤?何以曰不好学也?曰:谓其偏有所好耳。有所见则有所不见矣,有所好则有所不好矣。担板非道,拣择非学,故不能与于道而免于蔽。然则如之何而后可?曰:忘其见则道集矣,刳其好则学全矣。所谓一翳在眼,空花乱坠。

子曰:「予欲无言。」夫孔子生平自言及答问,俱是逗学者机应所知量,所谓舌头谈而不谈者,岂至此然后欲无言哉?可奈子贡依然只是莫知本意,故孔子又引天为证。此意亦渊邃,学者须委悉吾夫子不开口处,吃紧为人,方是真脉。昔灵山拈笔,赖有迦叶,岂其圣门翻无针芥?颜子没矣,岂曾子当时不在侧耶?

世人欲向四时行百物生处,见天之心。诸弟子欲向动静语默处,见孔子之心。殆全见全不见也。窥月于千溪万派,见春于万紫千红,谓非月非春不可,谓即月即春亦不可。

「有始有卒者,其惟圣人乎?」约理而论,则岂惟圣人为然。百姓日用间着衣吃饭、行住坐卧,何尝不举始该卒乎?盖理外无事,事外无理,处处皆显真实义。尘尘尽是本来人也。所以程子曰:「洒扫应对,与精义入神,贯通只一理。」虽洒扫应对,只看所以然如何。学者诚知洒扫应对之所以然,则下学上达一以贯之之指,亦思过半矣。

圣如孔子,始与凡民无别。譬则通途平地,而子贡乃拟之于不可升之天也。孔子绥来动和之效,收之当念,而子贡以为有待于邦家也,乌在知足以知圣人乎?然孔子为鲁司寇,摄相事,其初尚来弥裘之夸,则又安在其斯立斯行也哉?学者于此,当不能一笑释然者,是尚未梦见子贡在,况能望见吾孔子影相也耶?

「不知命无以为君子也。」此命字即「天命之谓性」之命。学者所学何事,而不知天命;虽行谊极其完,树建极其伟,亦只是日用不知之百姓耳。百姓日用而不知,故君子之道鲜矣,故曰「不知命无以为君子」。昔孔子自谓五十而知天命,盖君子之难成也如此。

礼即是克己复礼之礼,不知礼即浑是人欲之私,其身颓然屈于万物之下,而颠且仆矣。故曰:「不知礼,无以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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