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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游思赋

云径兮海冲,上潮兮送风。秋水兮驾浦,凉烟兮冒虹。暮气起兮远岸黑,阳精灭兮天际红。波茫茫兮无底,山森森兮万重。平隰兮互岸,通川兮泻壑。仰尽兮天经,俯穷兮地络。望波际兮昙昙,眺云间兮灼灼。乃江南之断山,信海上之飞鹤。指烟霞而问乡,窥林屿而访泊。俯身事而识苦,念亲爱而知乐。苦与乐其何言,悼人生之长役。舍堂宇之密亲,坐江潭而为客。对蒹葭之遂黄,视零露之方白。鸿晨惊以响湍,泉夜下而鸣石。结中洲之云萝,托绵思于遥夕。瞻荆吴之远山,望邯郸之长陌。寒风驰兮边草飞,胡沙起兮雁扬翮。虽燕越之异心,在禽鸟而同戚。怅收情而抆泪,遣繁悲而自抑。此日中其几时,彼月满而将蚀。生无患于不老,奚引忧而自逼?物因节以卷舒,道与运而升息。贱卖卜以当垆,隐我耕而子织。诚爱秦王之奇勇,不愿绝筋而称力。已矣哉!使豫章生而可知,夫何异乎丛棘。

观漏赋并序

客有观于漏者,退而叹曰:“夫及远者箭也,而定远非箭之功;为生者我也,而制生非我之情。故自箭而为心,不可凭者弦;因生以观我,不可恃者年。凭其不可恃,故以悲哉!况乎沈华密远,轻波潜耗,而感神婴虑者,又自外而伤寿,以是思生,生亦勤矣!”乃为赋云:

佩流叹于驰年,缨华思于奔月。结兰苕以望楚,弄参差以歌越。抚凝肌于迁滞,鉴雕容于髣髴。景有坠而易昏,忧无方而难歇。历玫阶而升隩,访金壶之盈阙。观腾波之吞写,箭既没而复登,波长泻而弗归。注沉冗而海漏,射悬涂而电飞。墐户牖而知天,掩云雾而测晖。创百龄于纤隐,积千里于空微。彼峥峥而行溢,此冉冉而愈衰。抚寸心而未改,只分光而永违。昔伤矢而奔禽,闻虚弦之颠仆。徒婴刃而知惧,岂潜机之能觉。惟生经之霜靡,亦悲长而欢促。恒证古而秉心,抱空意其如玉。波沉沉而东注,日滔滔而西属。落繁馨于纤草,殒丰华于乔木。对昃离而后歌,据穷蹊而方哭。虽接薪之更传,寕绝明知还续。贯古今而幷念,信寡易而多难。时不留乎激矢,生乃急于走丸。既何源之莫壅,又吹波而助澜。神怵迥而多虑,心而欢。望天涯而伫念,擢雄剑而长叹。嗟生民之永迷,躬与后而皆恤。死零落而无二,生差池之非一。理幽分于化前,算冥定于天秩。与艾骨而招病,犹刳肠而兴疾。情殊用而俱尽,事离方而同失。聊弭志以高歌,顺烟雨而沈逸。于是随秋鸿而泛渚,逐春燕而登梁。进赋诗而展念,退陈酒已排伤。物不可以两大,时无得而双昌。熏晚华而后落,槿早秀而前亡。姑屏忧已愉思,乐兹情于寸光。从江河之纡直,委天地之圆方。漏盈兮漏虚,长无绝兮芬芳。

伤逝赋

晨登南山,望美中阿。露团秋槿,风卷寒萝。凄怆伤心,悲如之何!尽若穷烟,离若箭弦。如影灭地,犹星殒天。弃华宇于明世,闭金扃于下泉。永山河以自毕,眇千龄而弗旋。思一言于向时,邈众代于古年。逝稍远而变体,浸幽明而改时。览篇迹之如旦,娩遗意而在兹。忽若谓其不然,自惆怅而惊疑。循堂庑而下降,历帏户而升基。服委襟而褫带,蒙管而韬丝。志存业而遗绩,身先物而长辞。岂重欢而可觏,追前感之无期。寒往暑来而不穷,哀极乐反而有终。燧已迁而礼革,月既逾而庆通。心微微而就远,迹离离而绝容。白日蔼而回阴,闺馆寂而深重。冀凭灵于前物,伫美目乎房栊。徒望思于永久,邈归来其何从?结单心于暮条,掩行泪于晨风。念沉悼而谁剧?独婴哀于逝躬。草忌霜而逼秋,人恶老而逼衰。诚衰耄之可忌,或甘愿而志违。彼一息之短景,乃累恨之长晖。寻平生之好丑,成黄尘之是非。将灭耶而尚在,何有去而无归?惟桃李之零落,生有促而非夭。观龟鹤之千祀,年能富而情少。反龄质于二涂,乱感悦于双抱。日月飘而不留,命倏忽而谁保?譬明隙之在梁,如风露之停草。发迎忧而送华,貌先悴而收藻。共甘苦其几人?曾无得而偕老。拂哀琴而抽思,启陈书而遐讨。自古来而有之,夫何怨乎天道。

芜城赋

沵迤平原,南驰苍梧涨海,北走紫塞雁门。柂以漕渠,轴以昆冈。重江复关之隩,四会五达之庄,当昔全盛之时,车挂轊,人驾肩,廛闬扑地,歌吹沸天。孽货盐田,铲利铜山。才力雄富,士马精妍。故能侈秦法,佚周令,划崇墉,刳浚洫,图修世以休命。是以板筑雉堞之殷,井干烽橹之勤,格高五岳,袤广三坟,崪若断岸,矗似长云,制磁石以御冲,糊頳壤以飞文。观基扃之固护,将万祀而一君。出入三代,五百余载,竟瓜剖而豆分。泽葵依井,荒葛罥途。坛罗虺蜮,阶鬬麏鼯。木魅山鬼,野鼠城狐。风嘷雨啸,昏见晨趋。鐖鹰厉吻,寒鸱吓雏,伏 藏虎,乳血餐肤。崩榛塞路,峥嵘古馗。白杨早落,塞草前衰。棱棱霜气,蔌蔌风威。孤蓬自振,惊沙坐飞。灌莽杳而无际,从薄纷其相依。通持既已夷,峻隅又已颓。直视千里外,唯见起黄埃。凝思寂听,心伤已摧。若夫藻扃黼帐,歌堂舞阁之基,璇渊碧树,弋林钓渚之馆,吴蔡齐秦之声,鱼龙爵马之玩,皆熏歇烬灭,光沈响绝。东都妙姬,南国丽人,蕙心纨质,玉貌绛唇,莫不埋魂幽石,委骨穷尘;岂忆同辈之愉乐,离宫之苦辛哉?天道如何,吞恨者多,抽琴命操,为芜城之歌。歌曰:“边风起兮城上寒,井径灭兮丘陇残。千龄兮万代,共尽兮何言!”

芙蓉赋

感衣裳于楚赋,咏幽思于陈诗。访群英之艳绝,标高明于泽芝。会春陂乎夕张,搴芙蓉而水嬉。抽我衿之桂兰,点子吻之瑜辞。选群芳之徽号,囗囗囗囗囗囗。抱兹性之清芬,禀若华之惊绝。单蓲阳之妙手,测虎池之光洁。烁彤辉之明媚,粲雕霞之繁悦。顾椒丘而非偶,岂园桃而能埒,彪炳以蒨藻,翆景而红波。青房兮规接,紫的兮圆罗。树妖媱之弱干,散菡萏之轻荷。上星光而倒景,下龙鳞而隐波。戏棉鳞而戏映,曜绣羽以晨过。结游童之湘吹,起榜妾之江歌。备日月之温丽,非盛明谓何?若乃当融风之暄荡,承暑雨之平渥。被瑶塘之周流,绕金渠之屈曲。排积雾而扬芬,镜洞泉而含绿。叶折水以为珠,条集露而成玉。润蓬山之琼膏,辉葱河之银烛。冠五华于仙草,超四照于灵木。杂众姿于开卷,阅群貌于昏明。无长袖之容止,信不笑之空城。森紫叶以上擢,纷湘蘂而不倾。根虽割而管彻,柯既解而丝萦。感盛衰之可怀,质始终而常清。故其为芳也绸缪,其为媚也奔发。对粉则色殊,比兰则香越。泛明彩于宵波,飞澄华于晓月。陋荆姬之朱颜,笑夏女之光发。恨狎世而贻贱,爱存而赏没。虽凌群以擅奇,终从岁而零歇。

园葵赋

风暖凌开,土昌泉动。游尘曝日,鸣雉依陇。主人拂黄冠,拭藜杖,布蔬种,平圻壤。通畔修直,膏亩夷敞,白茎紫蔕,豚耳鸭掌。沟东陌西,行三畦两,既区既鉏,乃露乃映。勾萌欲伸,丛牙将放。尔乃晨露夕阴,霏云四委,沉雷远震,飞雨轻洒,徐未及晞,疾而不靡,柔莩爰秀,刚甲以解。稚叶萍布,弱阴竞抽,萋萋翼翼,沃沃油油,下葳蕤而被径,上参差而覆畴,承朝阳之丽景,得倾柯之所投。仕非鲁相,有不拔之利;宾为二仲,无逸马之忧;顾菫荼而莫偶,岂苹藻之荐羞。若乃邻老谈稼,女妪归桑,拂此苇席,炊彼穄粱,甃壶援醢,曲瓢卷浆,乃羹乃瀹,堆顶盈筐,甘旨蒨脆,柔滑芬芳,消淋逐水,润胃调肠。于是既饫,彻盘投筯,回小人之腹,为君子之虑。近观物运,远访师圣,声数后彰,律理前定。乌非黔黑,鹤岂浴净?彼圆行而方止,故得之于天性,伊冬箑而夏裘,无双功于并盛。荡然任心,乐道安命。春风夕来,秋日晨映。独酌南轩,拥琴孤听。篇章间作,以歌已咏。鱼深沉而鸟高飞,熟知美色之为正?

舞鹤赋

散幽经以验物,伟胎化之仙禽。锺浮旷之藻质,抱清迥之明心。指蓬壶而翻翰,望昆阆而杨音。匝日域以回骛,穷天步而高寻。践神区其既远,积灵祀而方多。精含丹而星耀,项凝紫而烟华。引圆吭之纤婉,顿修趾之洪姱。迭霜毛而弄影,振玉羽而临霞。朝戏于芝田,夕饮乎瑶池。厌江海而游泽,掩云罗而见羁。去帝乡之岑寂,归人寰之喧卑。岁峥嵘而催暮,心惆怅而哀离。于是穷阴杀节,急景凋年。凉杀振野,箕风动天。严严苦雾,皎皎悲泉。冰塞长河,雪满群山。既而氛昏夜歇,景物澄廓。星翻汉回,晓月将落。感寒鸡之早晨,怜霜雁之违漠。临惊风之萧条,对流光之照灼。唳清响于丹墀,舞飞容于金阁。始连轩以凤跄,终宛转而龙跃。踯躅徘徊,振迅腾摧。惊身蓬集,矫翅雪飞。离纲别赴,合绪相依。将兴中止,若往而归。飒沓矜顾,迁延迟暮。逸翮后尘,翱 先路。指会规翔,临岐矩步。态有遗妍,貌无停趣。奔机逗节,角睐分形。长扬缓骛,并翼连声。轻迹凌乱,浮影交横。众变繁姿,参差洊密。烟交雾凝,若无毛质。风去雨还,不可谈悉既散魂而荡目,迷不知其所之,忽星离而云罢,整神容而自持,仰天居之崇绝,更惆惕而惊思。当是时也,燕姬色沮,巴童心耻。巾拂两停,九剑双止。虽邯郸其敢伦,岂阳阿之能拟。入卫国而乘轩,出吴都而倾市。守驯养于千龄,结长悲于万里。

野鹅赋并序

有献野鹅于临川王,世子愍其樊絷,命为之赋,其辞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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