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顾怜的脸色有些不高兴。
来者是个约莫二十来岁的年轻女子,烈火红唇,妖艳婀娜。若是细看,竟和顾怜有七分像,她轻笑道:“怎么就不能是我?”
“你出来做什么?”
“你欺负小朋友,我看不惯。”
“那是你的事。”
“管教你,也是我的事。”
“呵,你有什么资格管教我?”
“作为姐姐,教妹妹做人是义务。”
“顾夭,你修炼左道功法被逐出家门,有资格吗?”顾怜脸色越来越冷,冷若冰霜。
顾夭脸上的笑容也随之消失,沉声道:“难道不是你害的?若不是李道士,你早就死了,你安心的等死不就好吗?非要夺走我的瑶池圣女名额。”
“瑶池圣女?我没兴趣。”顾怜冷冷道:“你自己用心不纯,反倒怪起我,贱货就是贱货。”
顾夭神色渐冷,祭出了一面小旗子,冷言道:“你这****又能好到哪儿去?若不是你故作清高,母亲怎么会因你而死?顾家又何至于得罪玉虚宗?”
顾怜也沉下脸:“比你强点,至少,我没给顾家抹黑。”
“哼,多说无益,手底下见真章吧。”
“也好,倒要看看你藏在邙山这些年有多少长进,父亲念及亲情当日放了你,我可不会,你自己送上门,今日正好替顾家清理门户。”顾怜也祭出了一枚罗盘状的法宝,剑拔弩张。
陈念并不想知道顾怜姐妹的恩怨,他得活着。
自五龙祠之后,他便知道,没有未来的时候,活着便是未来。
顾夭果然是左道修士,小旗微扬,阵阵阴风。
有白骨虚影,有鬼哭之声。
甫一出手,顾夭修为似不输于顾怜。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陈念忍着内伤,运起云斗七步迅速逃离战场,途中还将摇光令给扔掉了。
逃,越远越好。
陈念的内心只有这一个想法,充耳不闻顾怜姐妹两人斗法造成的动静。云斗七步发挥到极致,在山间穿梭,徒留淡淡残影。
不知逃了多远,似乎很远了。
陈念在一处陡坡前停下来歇了一口气,猛地感到眼前一黑。
他猛地浑身乏力,暗道不好:“该死,怎么这个关头到了这个坎。”
修行有六大境界,对应的,也有六大劫。渡过的,霞举飞升,渡不过的,灰飞烟灭。富贵险中求,长生超脱亦是。
涤身劫,修行第一劫。
劫数越往后便越难,但并不表示第一劫便不凶险。
劫至百病侵身,暗疾复发。无数体质差的修士,在这个坎上陨落,不乏天才。
历来修士在这个坎即将到来的时候,会准备诸多良药,闭关不出,滋养身体。通常此劫来临时,一般修行者会有师门长辈或精通药理的人为其护法破劫。可陈念并没有这个条件,即使先前准备了诸多药材,却万万没想到,它来势如此凶猛,那些药材,甚至来不及用。
陈念的意识逐渐模糊,也不知体内暗疾有多重。身子不由自主的往陡坡下滚落,他只能忍着痛,却无能为力。
道长说过我的命硬,这劫,能过去吧?
陈念的脑海里只有这一个念头,直至猛然落入一个山洞里,失去知觉。
他没醒过来,他陷入了一个梦。
梦里是深夜。
夜空中繁星点点,圆月明亮,起了点毛。
斗柄如勺,直指紫薇。
天权星与摇光星之间,猛地闪过一点妖异的星辉。
随即,陈念感到自己进了某大户人家的厢房。
梦很奇怪,陈念知道这是梦,却不知道自己在哪,甚至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似乎仅仅就是个看客,他看得清房内的一举一动,却什么也做不了,也听不到他们在讲什么。
红纱帐,软香床。
一个美艳少妇静静地靠在床头,抱着一个婴儿,满脸慈爱。
陈念看着少妇,莫名觉得很亲切,她仿佛是一个对自己很重要的人。但他只能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蓦地,那女人喊进来一位侍女,也不知说了些什么,神情变得很失落。随后示意侍女出去,在侍女关门的时候又说了几句话,似乎是让喊人。
没过一会,进来一个男人。
一个让陈念大吃一惊的男人。
那个男人,郝然是陈念的父亲。即使眼前的人显得要年轻,但陈念绝对不会认错,这个男人,正是他父亲。
男人很恭敬,与少妇谈论许久,神色也是越来越低落。
陈念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却不知道哪里不对。
随后男人接过了少妇手中的婴儿,向少妇拜了三拜,随后离开了这个宅子。
陈念一直的视线一直在男人身上,他也很好奇,自己这个父亲,在做什么。
男人抱着婴儿上了郊外的一座山峰,看着远处宅院的方向。
火光滔天,那家大户,郝然已成火海。
发生了什么?
男人眼里浮现泪花,对着婴儿说了些什么,又再次转身离开。
他到了一个小城,赎了一位风尘女子。
陈念也猜到了些大概,这女子便是自己印象中的娘。
他们似乎有旧,一路相处融洽。
最后在蜀州安家,随后四处跑商。
原来,这婴儿是自己。
原来,道长一条都没算错,那自己真是天煞孤星么?
再之后的经历,与年幼的自己如出一辙,陈念对婴儿的举动,感同身受。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陈念融进了婴儿的身体,重演着自己的一切。
这很不对劲,陈念有这想法,但瞬间被淹没。
经历还是有些不同,当重演到七岁的时候,出现了不同。
那年陈念懵懂,在野外撞了邪,丢了魂。但其实他并没有看到过鬼怪,仅仅是阴气侵体导致体虚受惊。
可这梦里,他看到了阴神。
青面獠牙,血盆大口。
陈念做不了什么,他才七岁。
能做的,只能是逃。
七岁的陈念转身就跑,却猛地摔了个跤,随后无论如何都没有力气再爬起来。
阴神越来越近,恐怖越来越近。
噩梦往往是这样,越想逃,越难逃。
那恐惧仿佛来自心里最深处,仿佛要摧毁道心。
可陈念毕竟破过心障,道心稳固。
他猛的清醒过来,站起身。
他感觉醒了过来。
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是天空,很奇怪的天空。
天空昏黄,云层里有鬼脸若隐若现。
陈念听到了水声,水声潺潺,里面夹杂着惨叫声,似恶鬼哭号。
陈念打量着四周,一片昏黄。
天昏黄,水昏黄,树昏黄,就连桥,都是昏黄的。
这不是人间该有的景象。
自己死了吗?
桥上有个背影,身着玄衣,背影儒雅,似是文人。
可陈念甚至不觉得他是人。
“你是谁?”陈念对背影大喝道。
这儿太奇怪,他不得不谨慎。
那人回过头,吓了陈念一跳,他没有五官。
这儿是哪儿?真的是阴间么?
没有五官的怪物径直朝陈念走来,没有面目的面目,猛然扭曲起来,长除了一张巨嘴,露出锋利的牙齿。
陈念又是一惊,紧接着他感到自己的手被什么东西扯了一下。
不知什么时候,旁边爬出了一只骷髅,将他左手扯了下来,安到了自己身上。
陈念踏步与骷髅拉开距离,猛然觉得不对。
自己的左手已经被扯掉了,为何没有痛觉?
他再看看自己的手,又长出了一只左手,仿佛根本没有断过。
可那具骷髅,也有着他的左手。
不对,这还是梦!
仍然在梦里,梦中梦!
修行者不会轻易做梦,更不可能做出梦中梦。
梦中梦还是噩梦,非常不正常。
陈念脑海飞速旋转,不好,有极其强横的阴神在对自己进行夺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