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这专业，还能去哪儿？去美国干啥？当嬉皮士？我才不去呢。我是两个月前来这里学习的。嗨，不是烦了吗？那个出版社几乎没什么活了，大家都闲着，该干什么的干什么。现在大家都是在网上看书，谁还买书啊？估计过两年，该发不出工资来了。”她笑起来，还和从前一样，简单豪爽。
“你是因为想出国分手啊，还是分手了才想出国？”她要出国的事情要是被小武妈知道了，那老人家那么积极上级，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让两个人分手呢？我十分好奇，她是怎么最终下定决定离开小武的。
“当然是分手之后了。不分手，我怎么走？带着那么个累赘？法国消费挺高的，我可是养不起他。”艾丹习惯性地撇撇嘴，一乐。
“呵呵。”我也笑。是的，这是真话。指望小武养着艾丹不现实。他，连自己都养不活。眼前的这个妞，能认识到这点，再落实到自己行动中，真心不容易。
“才有意思呢。你知道我们分手了，人家妈说什么？”她知道我肯定对这个消息感兴趣，故意卖关子。。
“说什么？”我一下子就兴奋了，好像又回到大学时，两个人在一起八卦的日子。真的，好久不八卦了，生活好无趣。
“人家妈说了，乖儿子，别着急，妈给你再找一个。我们有个同学嫁个香港人，生了个姑娘。妈给你问问去。我儿子是美院毕业的，什么姑娘配不上？你别着急。”她学着武妈的语气。别说，还挺像的。
“啊？真的？”我忍不住笑，眼前顿时出现了武家妈妈那张圆乎乎的脸。
“不知道。人家电话早换了。反正没见到小武的香港女朋友。要是真有，他妈后来就不折腾了。”她有点泄气，这后续的故事，有点不给力。
“后来还有什么？”我越来越好奇了。
“他妈没找到香港人，很郁闷。后来，他妈也不出摊了，每天在家享受生活。躺在那个大床上睡觉。他们家邻居有个女的，也不上班。这下可算找到知音了。”她轻啜了一口咖啡，唇边泛起一个嘲弄的笑。
再后来的事情确实神奇。
我甚至再一次见到了小武。
女人，其实无论有钱没钱，都一样。她们在家闲着有空子，就是家长里短，娱乐八卦。小武妈妈和隔壁王太太相见恨晚，恨不得马上跪地，义结金兰。王太太的老公，前几年开了一个装修公司，挣了不少钱。儿子移民去了新西兰。
王太太自己一个人在家，每天除了遛狗就是给儿子打个电话聊聊天。儿子忙起来，没工夫搭理她了，王太太倍感寂寞。小区的人虽说不少，但是有钱又有闲的人，不多。能和王太太聊起来的，更少了。王太太很喜欢和武妈在一起，武妈别的不说，嘴巴很甜，能忽悠得王太太很开心。王太太喜欢和武妈在一起，还有一个原因，瞬间获得心里优势。
两个女人在一起，又没有什么共同的话题，除了儿子就是老公。抄表员拼不过装修公司老板，武妈决定拼儿子。
武妈：我们儿子是个画家。那作品啊，参加过好多画展。
王太太：我们儿子在新西兰有自己的修车厂，我们儿子在新西兰买的房子，我们儿子马上就拿到绿卡了。
武妈：……
修车厂？
新西兰的房子？
新西兰的绿卡？
武妈眼红了：新西兰遍地的黄金，在闪烁。
煎饼摊老板娘觉得这里绝对有巨大的商机，绝对有利可图。可是，那么远，怎么占到这个大便宜？
若是王太太家是个女儿，还好办，直接儿子出马。人家偏偏是个儿子，自己有没有女儿。
哎，这可是愁坏了煎饼摊老板娘。
事也凑巧。
艾丹出国的事儿，被同学告诉了小武。小武又告诉了自己妈妈。
小武妈妈特别激动：“什么？她去法国？她甩了你就为了去法国？怪不得要和你分手呢，就是要出国，不想和你好了吧？”武妈满脸通红。儿子被人家这么鄙视，简直太过分了。
“不是。她出国是为了学习。我们同学好多都出国了。”小武实话实话。他没想到自己老妈反应这么强烈。
“凭什么她能出去？你就不能出去？她是法国，是吗？咱不去法国。你看你王阿姨的日子，人家在新西兰多好，有自己的修车厂，有自己的房子。那照片我都看过了。那房子老漂亮了，那么大的花园。”武妈瞬间想起了在隔壁王太太家看到的照片。
“新西兰也挺好的。”小武想了想，顺着自己妈妈说了下去。他知道争不过自己的老妈，不如顺着罢了。
“当然好了。你等着，儿子。我去找找你王阿姨。”小武妈妈自信满满。这点小事，还算个事？自己和王太太的交情，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说完，小武妈妈一刻也没耽误，直接敲响了隔壁家的门。隔壁家的看门狗皮特，看见熟人来了，也没叫唤，摇摇尾巴哼哼了两声。
隔壁的金兰姐妹非常亲切热情，说了一堆儿新西兰的盛况。小武妈的眼中突然出现了一副宏美的蓝图……
你知道新西兰的龙虾什么样么？都是蓝色的！
你知道新西兰的空气有多好么？我的鼻炎都能痊愈！
你知道新西兰的虾多便宜么？10纽币能买那~~~~~么大一包！
以上是后来小武听说我回来，请我和艾丹吃饭时候的原话。
席间，他平淡地说，半年以后我应该能拿到绿卡，他们的失业保障金一个月约800美金，合人民币5000多，我偷偷打着工，家里的贷款我就能还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眼神镇定，仿佛一个对海外生活厌烦不已的游子。
我和艾丹偷偷对视了一眼，谁也没敢说话。
去新西兰不用那么多程序。唯一重要的就是钱。
这个钱是哪来的呢？
小武家的亲戚还是不少。小武妈有两个哥哥，不过都是能打能闹没有钱。武爸这边，就只有大姑了。
我不知道小武的姑姑是厚道还是傻。出国的保证金，需要三十万。这钱，依然是小武的大姑给的。说好，是垫付。老太太不知道怎么做通了自己老公和女儿的工作，居然能一下子拿出了这么多钱。当时大姑和自己的弟弟说好，小武到了新西兰以后就把钱撤回来。
